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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已经死了才对, 难道是她的记忆产生了错乱?
    孟晓琴抱着头蹲了下来,现在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为什么已经死了的人还能活生生站在这里?
    程涛没有错过孟晓琴的表情,他现在可以确定眼前的孟晓琴确实知道些什么, 就因为知道这些,所以她才选择了回来, 而她的目标是程小墩。
    理由很简单。虽然不知道孟晓琴这几天发生了什么,才会做出和前世不一样的选择, 但如果是为了他才回来的,哪怕是内心有一丁点期盼过他还平安健康的活着, 看到他的那一刻都该是喜极而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就跟丢了魂儿一样,久久不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
    不是为了他,又来到他家门口, 所求除了程小墩也没谁了。
    “涛子, 她怎么跑回来了?要不要去报公安?”“涛子, 一千两百块可不是个小数目, 你不要心软, 道德败坏的女人不值得留恋。”“是啊, 为了小墩,涛子你也不能犯糊涂。”
    程仓里社员们七嘴八舌的劝着,看见孟晓琴突然跑回来,他们既震惊又愤怒。看涛子竟然没有想象中反应那么激烈,他们心里不免嘀咕,怕他重蹈覆辙。
    大多数人是真的为程涛着想,要说媳妇儿碎嘴子,往娘家兜东西,那都是小问题,说一嘴吵个架都能过去,这出轨给男人戴绿帽子可不能忍着。
    再有一个,自从孟晓琴走之后,大家明显感觉程涛变得不一样了,不仅和程大江修好关系,其他事情上也积极了很多。大家背地里都说要是青松大哥大嫂还活着,肯定会非常欣慰,可千万别变回去了。
    虽然表面上没表现出来,但他们背地里可是操碎了心。
    听到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程涛说了第一句话,“既然走了,为什么还回来?来确认我死没死?”
    孟晓琴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程涛。
    果然。
    程涛心里稍微有了数,孟晓琴是确信他已经死了的。问题是程传伟所做的安排中并没有致他于死地的一环,程相良一家也在第二天早上知道他还好生活着,孟晓琴为什么这么确定?
    “你回来的刚好。前天你敲昏我离开,临走还卷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总共一千两百块钱,希望你立刻还回来,那样我可以当我们互不相欠。”程涛低声说道,显的有些悲伤。
    孟晓琴还没有回过神来,仿佛根本没听见他们的话。
    “我直白的告诉你,我已经报警了。你敲昏我,私自拿走家里全部积蓄这件事,派出所已经立案调查。如果你现在主动配合,坦白从宽,兴许还能从轻处罚,如果执迷不悟,我也救不了你。”
    孟晓琴猛地抬头看向程涛,高声质问:“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想要毁了我吗?”如果真的被立案调查,她这一辈子不就完了吗?没有任何一个单位会给档案上有污点的人提供就业机会。
    “这话你也问得出来,你瞅瞅你是怎么办事的?把涛子脑袋后头打出那么严重的伤,丢在不管就走了。小墩也是你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吧?你竟然狠心拿走给儿子检查身体的钱,你还是个人不?你倒好,竟然还敢人模狗样的回来我们程仓里?”
    花大娘气愤的说道,要不是看在程小墩的面子上,她们几个刚才绝对不会手下留情,不说叫孟晓琴生不如死,那也得叫她吃吃苦头。做出这种事来也不嫌磕碜,这还是城里人呢?
    “大娘,和这样的人说这些话,她听得懂吗她?要我说先叫她把钱吐出来,然后把她扭送派出所,直接量刑劳改去得了。”庆嫂说话办事一贯简单粗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孟晓琴开始着急起来,她抬头看向程涛,“我想见小墩,求你让我见见小墩吧。”
    “不可能!”程涛回答的斩钉截铁。
    “你让我见他一下他吧,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看程涛不为所动,她又端起架子,“我是他亲妈,我有权见自己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程涛笑了,“从你选择用这么不体面的方式离开那刻起,你就不配自称程小墩的亲妈。”
    程涛说话毫不留情。
    亲妈?那又如何,这个世上就是存在不会给孩子丝毫爱意的父亲母亲,就像他,尚在襁褓中就被像垃圾一样扔在了福利院门口。孟晓琴兴许比把他丢掉的那个女人好上一点,但也有限,她离开这几天,程小墩一次都没有找过妈妈。
    这能说明很多问题,正常小孩一般都会是找妈妈的吧?但是程小墩明显更黏他,讽刺的是就连给过他两次糖的卢蓁蓁,他都念叨了几次,却从来不提起妈妈。
    从某方面来讲,孟晓琴作为母亲已经在程小墩的生命中缺失了很久。
    既然这样,现在也不必出现。
    程涛当然不认为程小墩只有爸爸就可以,但是现阶段就这样就行了。
    故此,他是不会让孟晓琴见程小墩的。这个行为只能给孟晓琴带去安慰,却不会给程小墩带来丝毫好处,甚至还会勾起孩子不好的记忆,他图什么呀?
    孟晓琴似乎被这句话打击到了,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这时候程相文过来了,“涛子?这事儿你准备咋办?我让传杰去叫公安?”
    “不去,我绝对不去公安局,”孟晓琴站起来想跑,被拦住了。
    她开始拼命挣扎,像个疯子一样。
    “那就麻烦相文哥了。对了,能不能先把人带到大队部去?小墩还在家里,我不想让孩子看见。”
    “行,还是你想的周到。”
    对于程涛的安排大家都没有意见,乐意帮忙的人非常多。
    “大娘,我现在找我大嫂已经来不及了。小墩还在炕上,你帮我看会儿。菜厨里有吃的,劳您帮忙给他弄点儿。”
    “知道了,知道了,你赶快去吧。”花大娘赶紧应了一声。
    “不着急,我得跟小墩说一声,不然一会肯定闹脾气。”程涛打开门,和花大娘一起进门。昨天之后他已经认真检讨了自己,有些时候他不能只想着怎么样是为程小墩好,得让小崽儿自己知道这是为他好才行。
    走到堂屋,程涛一边给程小墩穿衣裳,一边和他商量:“爸爸现在有事要去忙,你跟花奶奶玩,在家等我回来,好不好?”
    程小墩从程涛肩膀上面往后瞧,看到正对他笑的花大娘,害羞的凑到程涛耳边小小声的和他说,“那爸爸,你不能把窝送到大爷那儿吗?”
    “想你大爷了?那等爸爸忙完,咱去他家吃饭好不好?咱不提前跟他说,就直接去,吓他一跳!”
    “哇!好呀好呀!”程小墩拍手。
    “那你乖乖在家等着,爸爸走了,你给花奶奶拿鸡蛋糕和糖吃。”程涛给他穿上小鞋子。
    “好哒。”程小墩笑眯眯的回答。在程涛离开的时候,还歪着小脑袋冲他挥了挥手。
    “花大娘,小墩就拜托你了。”
    “快去吧,快去吧。”看着父子俩相处这么好,花大娘笑呵呵说道。
    程涛走出大门的时候,正看见程传杰和李顺走过来,身上衣裳有些不齐整,像是跟谁撕扯了一样。
    “涛子叔,你的洋车让我骑骑。”李顺招呼。
    程涛把关上的大门打开,让他进家去推车,“你俩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事儿了?”
    怎么会整得这么惨?
    李顺和站在堂屋门口的程小墩打了个招呼,快步走出大门,“也不知道大队,哦,现在应该说是前大队长媳妇儿怎么了,现在正在大队部闹呢,死活就不让我和传杰去公社。”
    高月兰?
    呵!那应该是怕孟晓琴把事情公之于众,连累到她儿子吧?毕竟他们已经认了工农兵大学名额这件事情,要是孟晓琴这事再和程传伟扯上关系,他们两口子可真就算倒了血霉了。
    工农兵大学生这事算是因公徇私,这凡是当官的,说话管事的,哪个没有这样的心思?要是孟晓琴这事事发,那就说明他们在人品和道德上也有缺陷,到时候他们可能真就惹大家嫌弃了。
    不过,现在再叫嚣也没用了。现任大队长程相文和程相良家可是世仇,高月兰越不想发生的事情,程相文就越是不会让她如愿。
    看,这俩人不还是跑出来了?
    “那你们快去吧,路上小心点。”程涛简单叮嘱了一句,转身往大队步走去。
    “好嘞,”李顺应道,骑上洋车这就要出发,就见旁边的程传杰还在回头看。
    “传杰,你咋了?”
    程传杰摇摇头,“没事儿,就是觉得涛子叔好镇定,如果是我现在恐怕早就恼羞成怒了。”孟晓琴突然回村,大家除了好奇那一千两百块钱弄哪去了?就是好奇她到底跟谁走了,一路上说啥的都有。
    涛子叔却还像没事人一样。
    李顺重重点点头,他明白这种感觉。
    “所以,我觉得涛子叔是咱们村的这个,”李顺伸出个大拇指,“大气,敞亮,沉得住气。”
    像之前他们俩在涛子叔家蹭饭,虽说带了干粮,拿来之前他们还自以为多装了点,吃过饭后却觉得少给了。涛子叔的手艺不是盖的,可能比国营饭店的味道还好些,拿出去指定能卖的上价。不过,涛子叔根本不计较这些,一点都不斤斤计较。
    “听说三狗子也在涛子叔家蹭饭了,涛子叔什么都没说就留他在家了。”李顺说道,然后他握拳,“反正我已经决定了,以后就跟着涛子叔走了。”
    “脑袋没受伤之前,涛子叔就不怎么下地挣工分,现在身边还跟着小墩子,他就更不会下田啦。要是这次钱能找回来,他确实不用去受苦受累。咱们俩可不一样,从今年开始就要领头下田,还要照顾即将到来的知青,你准备怎么跟着涛子叔走?”程传杰笑他。
    李顺哀嚎一声,“啊,涛子叔真好啊。”随即话风一转,“不过传杰,我觉得涛子叔他值得。”
    “哎,我可不是羡慕他不用干活,我就是觉得公社和大队里照顾他肯定有他们的道理。”李顺赶紧解释。
    “嗯,我和你想的一样。”
    “走了,赶快去派出所请来公安,把那女的拉公社去。早弄走早心静,免得小墩看见。”
    “你说得对,快走了。”
    ……
    程涛走到大队部,这里果然围着许多人,程相文正在批评高月兰。
    “你这是干什么?这件事涛子在派出所立了案,现在孟晓琴回来了,我们就应该去通知公安同志,你凭啥一直拦着?”
    “我,我只是觉得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关于孟知青和人私奔这事儿,也只是涛子说的,没准她就是回家探亲被涛子误会了呢。”高月兰抬着脖子,掩饰自己的心虚。
    话刚落音,就被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庆嫂怼了个正着。“涛子脑子没病,他难道还有特殊爱好,喜欢把那什么往自己脑袋上按?”
    “你,你,你这是在公报私仇,我们就事论事。”
    “就是论事?孟晓琴自己都没反驳的事,你替她说什么话呀?你该不会是因为什么事还没被我们知道,感到心虚吧?”
    “胡,胡说八道,我能有什么事?”
    “你自己心里清楚。”
    程涛从后边绕过去,直接去了大队部办公室。他要和孟晓琴谈谈,当然对几个领导只说想先去问问钱在哪里。
    大家果然都没有异议。
    程涛推门进入的时候,孟晓琴正抱腿坐在凳子上,似乎还没有完全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听见开门声,她抬头,看到来的人是程涛,还是忍不住定在了那里。从程涛进来到他拉开板凳坐下,孟晓琴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怎么看到我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觉得不可思议?”
    “你到底是谁?你不是他,对不对?”
    “我还能是谁?我是程涛。”
    孟晓琴的瞳孔放大,强忍着才没把“不可能”三个字吼出来。
    “看你那一脸惊讶的样子,是不是因为那一闷棍没把我砸死,觉得不甘心?”
    孟晓琴没说话。
    “知道外面在吵什么吗?高月兰为了你在和大家据理力争,就是为了把她儿子给摘出来。”
    “你知道?”那刚刚在来的路上,所有人都问她那个男人是谁?程涛知道对方是谁怎么没、说出去?
    “很难理解吗?我想让小墩和其他小孩一样,在没有任何流言的环境中长大。给了孩子不健康的身体,我们做父母的本就亏欠他,就不要亏欠更多了吧?”
    孟晓琴一愣,她看着一起生活了四年的丈夫,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你有事情需要我做?”孟晓琴眯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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