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夜晚还不适宜在户外赏月观星,但顏慕淇的院子里却有栋一年四季都适合看夜景的小楼。也不知是怎样的结构设计在起作用,坐在这个半开放的观景台上就是不会感到寒风袭人,如果手中再抱上一个只暖不烫的捧炉,根本半点都不会觉得冷。
「应该还在爹那里吧。」就着躺椅边点得十分明亮的几盏大油灯,手里拿着一卷书的顏慕淇懒洋洋的回答道:「从天而降一个这么大的亲孙,他哪肯那么轻易就放人。」
要不是他坚持,恐怕这几天孩子都得睡在那儿了。
「我可算是明白你们兄弟几个为什么会那么抗拒当这个家了。」
也在他身边坐下来的夏丹若举起手中那个梅花形的捧炉左看右看,仔细研究着炉盖上那些精美匀净的鏤空图案,材质之贵做工之细,不用问也知道必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轻轻一嗅还能闻到炉中溢出的香气。
「吓到啦?」顏慕淇从书中抬起头看她。
「吓死了。」丹若回给他一个怕怕的笑容。
「放心,我不会妥协的。」反正自己已经离经叛道了这么些年,多这一件又何妨?
「对了,」夏丹若突然想到大嫂今天对她说的话来,「大哥的意思等二哥他们一家回来后要为你们兄弟俩再办一次婚礼?」
「唉,真是烦死了。」顏慕淇把书往旁边随手一放,拉起妻子的手深深叹气,「还不是那几个老的在啰嗦,说我们就这样不声不响的成亲对其他人不好交代。」
「大哥同意了。」顏孟曦的同意就等于是最后决定。
「他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又不是累他。」还可以趁机把瞻奥的继承权正式宣佈,根本是求之不得。
「你有办法拒绝吗?」已经跟他想到一处的夏丹若忧心不已。
「等二哥回来一起想,」顏慕淇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给她信心道:「要是没料错大哥还会让二哥的儿子改回姓顏,既然都有需要抗争的事情我们自然会齐心协力。」
为了儿子往后几十年的自由,就算与全家人开战他也在所不惜。
「原来太有钱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夏丹若往躺椅上一靠,仰起头看向夜空感叹:「当年你在大海道说的那番话我已能体会些许。」
这才说得通为什么他会怕回家怕成这样,而她绝不要看到无忧无虑的儿子必须经歷一次这样的折磨。瞻奥应该做一隻在蓝天中快乐翱翔的雄鹰而非是困在江南一隅的笼中鸟。
就算这个笼子是由纯金打造。
「丹若,」顏慕淇并没有转头看向妻子,只是始终将她素手紧握于胸前不愿松开,「那年如果没有在洛阳遇到你,也许现在的我就是这么每天被关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永远都不知道人生原来可以过得那么精彩多姿。」
她是他的妻,也是他的恩人。
「慕淇,」她则是转过头来柔声轻唤,「有一天等我老了若只能记住一件事,便是那日在嘈杂的洛阳街头管了你的间事。」
从那以后,懵懂的小石榴才明白了什么是念念不忘,什么叫情有独鐘。
长臂一展将眼前佳人紧搂入怀,顏慕淇双唇贴在她鬓间忍不住动情告白:「我爱你。」
靠在他肩头的夏丹若同样柔情似水的回应道:「我也爱你,爱到我们死的那天为止。」
就算做了夫妻,就算有些话你知我知大家知,也是省不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