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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老师的话语敲醒了正在气头上的沉袅婷,她只一顿身,随后便猛地转身打开门进入病房。
房间是多人间的,沉星耀的床位在最里面,39床。
沉袅婷一眼就看见,马不停蹄地朝里去。
可越是往里去她就越是胆怯,连步子也下意识地放慢,目光被内心的恐惧所扭曲到颤抖,心间的一口气如何也无法提上。
想仔细看看他。
又害怕。
随着距离越发近,他的模样便越发清晰
。
沉袅婷眨着湿润的眼,终于看清。
他正“安详”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心脏被重石剧烈敲击,痛到连呼吸都不会了。
果然……和那时一样啊……
就那么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身边置放的心电监护仪发出的滴滴机械声不绝于耳,透明的点滴以极快的速度坠落输送。
所有的一切,环境,陈设,温度,气味……都和那时一样。
似要迫不及待地把她往沉痛的回忆里拉拽。
“爸爸……”
光是站在他的面前,轻唤他一声就快花光所有力气了,胸口像刺进了一把尖刀,但凡鲜活一刻便会刺痛一分,鼻头酸涩到不行,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肆意掉落。
他会死吗?会离开她吗?
“爸…爸……”
尽管浑身上下都被恐惧所霸占,她还是强忍着害怕朝他去,一点一点地走到他的床边,然后蹲下,牵握起他的手。
冰凉,几乎凉得她发抖。
啪嗒啪嗒——滚烫的泪在他手背上荡起涟漪,沉袅婷紧握他的手贴于自己脸颊。
“爸爸,我是婷婷……”
什么也不敢问,甚至不再想去猜想结果,就只是微笑着,一双泛红的眼尾都勾了起来,声音甜甜地告诉他自己是婷婷。
“我是婷婷……我在这里,爸爸。”
不知道这么说的作用是什么,可就是想这样说,很奇怪,好像这样他便能醒来。
那会儿还小的时候她就搬着小板凳陪在他身边,小时候很瘦弱,身子骨小小矮矮的,经常都要趴半个身子上去才能够得到他的手,现在不一样了,长大了,一只手便能牵起他的手,可是为什么总觉得跟他的距离变远了呢?
小时候是怕,所以嘤嘤咛咛一直呼唤他,可心里却从未疏远无底过。
现在的她也怕,然而再也无法大肆呼喊,有的更多的是心底的无尽的阵痛与无声的祈愿。
没底又心慌意乱。
“沉星耀病人的家属是吧?我来跟你讲下他的情况。”
这时,门外的主治医师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支笔和一个记录本,表情严肃。
沉袅婷连忙转头,回了些神,抬手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
“小姑娘,你别担心,你父亲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疾病,放心,除了有些外伤,没什么生理性器官的损坏,你先不要哭了,稳定好情绪。”
跟上来的女老师见状,扯了一张纸巾递给她,“医生说得在理,袅婷,先不要哭,听听医生怎么说好吗?老师还有课就先走了,晚上下班了还会再来一趟,如果到时候想回家了,老师可以送你回去。”
她轻声细语地说道,摸摸沉袅婷的头。
“嗯,谢谢你。”
被安慰了就会更想哭,沉袅婷的嘴唇颤动着,眼眶又湿了一圈。
目送女老师离开以后,她的视线扫过情绪低下的方晴姝,又至医生,开口:“医生,爸爸……怎么了?”
医生见状,示意一旁的护士将各种检查报告递来,开始详细说道:“我们在接到急诊后就连忙带您父亲做了各种基本检查,结果都显示良好,没什么重大器官的损害,手上割裂出的伤口也止血包扎了。然而他却一直处于晕厥状态,叫不醒,喊不应。所以我们又通过进一步检测,发现您父亲的心跳极快,血压很高,并且处于快速眼动的睡眠周期,鼻腔内的血管时不时会因为高血压而扩张破裂出血。”
医生说到这里顿一下,将手中的报告单翻了又翻。
“据过往经验,判定您父亲的这种症状和精神方面的问题相关。刚才和这位女士大致聊了聊,猜测他们之前聊天的内容也许是你父亲晕厥不醒的导火线,但至于具体内容,女士不是很配合,我们医护人员也不好多问。不过女士有提到您父亲的异样,突然便一动不动了,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谁叫也不理会。这种现象很像分离转换性障碍,也就是俗称的癔症,歇斯底里症,这是一种精神心理疾病,而您父亲所表现出来的症状,属于癔症中的分离性木僵。”
医生一本正经地说完,又在工作本上再次写上重点名词,递给沉袅婷看。
可突如其来的断定的心理疾病让沉袅婷几乎晃了神,她似灵魂出窍了,就那么看着洁白纸张上的“癔症”,半天无法回应。
癔症?
他……他怎么会呢……
心理疾病?爸爸怎么会患有心理疾病呢?他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
“家属?家属?”
医生看她出了神,唤声。
“这个病……为什么会得这个病呢?”
她回神,看了一眼床上的沉星耀,神情恍惚地询问道。
“癔症的发病机制目前尚不完全清楚,但大致可以判断您父亲属于刺激后的应激反应,但刺激也得有根源,不是说应激就会应激的,女士在和他争吵中说的话是导火线,但要究其发病根源……多半是和曾经遭受过的心理精神创伤有关,尤其是童年的创伤。这方面您有多少了解呢?”
童年创伤?
多少了解?
她……她了解多少?
沉星耀从来都不告诉她啊。
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爸爸……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手指不停地撕扯指盖下翻起来的皮肉,疼出了血,她才反应过来,吃痛地拿纸将血液包裹,眼泪无意识地不断滑落。
所以……她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啊?原来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不知道他的过去,甚至不知道他有心病。
她自诩是他的亲生女儿,身体里流淌着和他一样的血液,是这世间最了解他最爱他的人。
可为什么在他身边活了18年了,却连这么基础的事情都不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
所以她究竟在干嘛?心间为什么生出如此无用荒唐的感觉。
她嘴里竟敢说出不知道?
太好笑了。
“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家属,冷静一下。”
医生看她的情绪开始不对劲,连忙加以干预。
“您母亲在吗?能不能叫她过来一下?”
母亲?
脑袋中立刻有一根线绷紧,沉袅婷呼吸一瞬顿住,开始在脑海中搜寻这样一个称呼的身影。
母亲,母亲,母亲,母亲……
母亲是谁来着?
她的妈妈是谁来着?
找不到,找不到,找不到……
没有……
她没有母亲。
她所可忆的回忆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物,母亲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称号。
“对不起,我……没有妈妈。”
得到这样回答的医生心中也是一紧,多年从医的经验告诉他,这家人的家庭关系十分扭曲复杂。
而通过这个小女孩的表现也能看出,她有一定的心理阴影与创伤,只不过还没有积累发作。
单亲父亲带着女儿……
女儿格外担忧父亲……
表现出对母亲的无知……
这个时候不能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没关系,其实这个不是什么大病,心理精神疾病其实很常见,10个人里面7个都有,只不过是严重程度的不同。您父亲的癔症加以干预完全可以治愈,这个您不用担心,但需要您和您父亲的配合,可以吗?”
医生会心祥和地说,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真的可以治愈吗?”
她的眼睛里突然泛起了光亮。
“是的,我们可以采取药物治疗和心理精神疗法,但患者和家属一定要积极配合。”
医生点点头。
“没……没问题。”
听到能够治疗后产生的喜悦几乎一瞬就冲刷掉了刚才一切的负面情绪,沉袅婷连忙擦干了眼泪,坐得板正乖巧。
只要能治好他,怎样都行。
“好的。您父亲现在看起来是昏睡了过去,可实际上精神很活跃,我们猜测他也许陷入了自己编造的精神世界,一直在重复不断地“做梦”,如果没到那个点,他一时半会儿是不会醒来的。”
那个点?
“什么点?”
沉袅婷擦着眼泪反问。
“属于他自己的一个重要关节点,这个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要看他,也要看你。”
医生说的话开始朦胧起来,沉袅婷没太听懂。
“我们会用药物加持治疗,剩下的需要靠他和您,您能尽量陪在他身边就最好,看是否能说些什么,传达给他,加快他醒来进程。只有醒来了,我们才好做下一步的治疗。”
沉袅婷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应声,“好,我知道了。”
“行,这边后续的治疗需要您签字盖手印,然后晚点的话可以到缴费大厅将所相关费用缴纳,其他的没什么了,您父亲是安全的,放心,重要的是您需要调整好心态。”
*
医生离开后,便只剩下方晴姝一人在侧。
沉袅婷注视了一会儿沉星耀后,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站起身。
“你先不要走,我还有话跟你讲。”
声音很冷,那具有的高态势威压简直不像一个18岁女孩该有的,搞得方晴姝身体忍不住地抖了一下。
“说什么?”
她也刻意将面色拉低,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说什么?你问我说什么?!!方晴姝,你有没有一点良心?如果不是你,爸爸现在根本不会躺在这里!”
沉袅婷动怒,嗓音高亢许多。
“操!管我屁事啊,他那么脆弱,又不是我能预料到的,而且是他找的我啊!他要是不找我,能进医院吗?归根到底的话,其实罪魁祸首是你们自己啊!!”
沉袅婷被她气得发抖,浑身的血液都在肉体里横冲直撞,她从来没有这么气愤的时候,从来没有气愤到想亲手杀死一个人。
方晴姝是第一个。
气得她想杀人的第一个。
不过气意的使用不当只会造成更多不好的结果,她深知自己不再是小孩,所以强迫自己拿出更多成年人的姿态出来。
“算了,我们出去说。”
一瞬便将怒意收敛,抬眸,一双眼里都是冰凉的平静。
“出去说就出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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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惹……写得时候好心痛咔咔咔……
心都在流血了,如果我说这才是开虐的前奏,大家会不会想打我……
还没开虐呢,实际上,呜呜呜,准备开始了,而且会虐很长一段时间,其间应该会有各种崩溃,压抑,心酸,疯狂,绝望等等……反正我想起来都挺糟心的……哎,忍忍呜呜呜,本人先流下一连串的泪水……
反正结局大写的He,而且后面我承诺过的,肉绝对不会少!!!躺也绝对不会少!放一万个心,毕竟我是天生的黄文体质(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