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上午时间充裕够他折腾,否则他们恐怕就要迟到了。
虞清晚有一段时间没见过谈砚和贺明绯了,四年前,贺明绯离婚之后没多久,也选择一个人离开了燕城,独自周游世界,在一些发展国家支教。
听说没过多久,谈砚也追了出去,放弃了家族产业,做起了无国界医生。
两个人在外辗转几年,兜兜转转,最后还是选择了在一起。
车上,虞清晚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扭头看向他,征求意见地问:“我该叫谈医生,还是叫姐夫?”
贺晟抬了抬眉梢:“随你,想怎么叫都行。”
反正他不叫姐夫。
“.......”
等到了地方,谈砚和贺明绯已经到了。
几年没见,贺明绯已经将原来的及腰长发剪成了齐肩短发,比起从前温婉端庄的模样,更多的是洒脱和随性,好像剪掉了从前压在贺家大小姐身上的所有枷锁和束缚。
而谈砚依旧是那副温和清隽的模样,大概是因为做了多年无国界医生,肤色比以前晒得黑了些,却不影响五官俊朗如初。
虞清晚冲他们笑,“姐姐,姐夫。”
谈砚目光温和,挑了挑眉,顺势瞥了贺晟一眼。
意思是:你呢?怎么不叫?
“.......”
贺晟懒得理他,走过去帮虞清晚拉开座位。
一顿饭时间下来,虞清晚听了不少谈砚和贺明绯的故事。
原来两个人从小就算是青梅竹马,谈砚当初选择心理学专业也是因为贺明绯,苦恋多年,贺明绯却对此毫不知情。
后来谈砚被家里送出国前,终于忍不住对贺明绯表白,却被她以年龄为借口拒绝。
后面的故事就更阴差阳错,谈砚被家里送出国的那段时间,贺家出事,贺明绯被迫嫁人,两人渐行渐远。
直到谈砚回国,他不在乎贺明绯有没有结过婚,而是选择包容她的所有。
一直到吃完饭,虞清晚和贺明绯还没有聊够,贺明绯又提出想去虞清晚的美术馆里看看,于是两个女人就果断相携离开,直接把贺晟和谈砚丢在了一旁。
下午,虞清晚带着贺明绯逛了一圈美术馆。
两人并肩走着,贺明绯便跟她讲起更多。
“当初因为宫彻不同意跟我离婚的事,谈砚特意回了家里。他这些年其实一直不想和家里有任何牵扯,但因为我的事,他还是跟家里服软了,用谈家的背景和贺晟联手,才把宫家在燕城的根基彻底解决。”
“几年前我跟他说,我结过婚了,以他的条件,总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可他就是死心眼,怎么说也不听。”
一边听她讲着,虞清晚不禁感慨了句:“谈医生是个很执着的人。”
贺明绯唇角弯起,笑着应:“是啊,不然他怎么能跟阿晟当朋友。表面看着正常,其实心理都不太正常。”
虞清晚顿时失笑,点头表示赞同。
贺明绯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她:“清晚,当年你生病昏迷的时候,其实发生了很多事。”
虞清晚茫然地眨了眨眼,不明所以:“什么?”
贺明绯没再多说下去,而是欲盖弥彰地笑了笑:“没事的时候,可以去他的办公室和书房多翻一翻。我听谈砚说,阿晟瞒了你不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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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清晚的心里始终惦记下午贺明绯跟她说的。
夜里折腾完,贺晟睡着了之后,她还是没忍住那阵好奇,下楼找到别墅里的书房。
书架的最上层摆着一本书,看起来比其他的书还要厚,里面像是夹着什么东西。
虞清晚踮起脚拿下来,翻开书页,就见里面夹着几张照片,和一张看着有些熟悉的心形贺卡。
照片上的风景她很熟悉。
可可西里,昆仑雪山,成群结队的羚羊。
他也去过那里。
又或是说,他是为了她才去的。
虞清晚忍不住泛起哽咽,另一张贺卡的样式有些眼熟,她好像也在哪里见到过。
虞清晚拧了拧细眉,努力在记忆中搜索着。
突然,有些模糊了的画面猛然涌入脑海。
她想起来了,在哪里见到过。
那天是情人节。
她一个人形影单只地走在意大利的街头上,街上卖玫瑰花的孩童送给了她一支免费的玫瑰花,那束玫瑰花上的卡片,和夹在这本书里的卡片一模一样。
原本她以为,那花只是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却没想到,是他买给她的。
情人节,他只能以别人的名义,偷偷送了她那支花。
这张被他藏起来的贺卡,藏匿起来的爱。
在她努力朝前走的时候,他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走完了一段又一段。
她的指尖开始发抖,书摆放着的书架最上方,还压着两份文件。
虞清晚踮起脚,把藏起来的文件拿下来。
看清文件里的内容,虞清晚的呼吸一停。
一份是墓地选址,另一份遗嘱。
在她重病昏迷,生命垂危的时候,贺晟已经决定好随她而去,甚至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
他明明答应了她,会好好活下去,实际上却早就坚定了陪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的决心。
如果重病的那段时间,她真的出了任何意外,他都做好了准备,不会让她孤单一人。
她的丈夫啊。
她本该是孑然一身地活在世界上,何其有幸,遇到他。
所有生命中缺失的爱,都由他一个人补了回来。
虞清晚的指尖捏着那份遗嘱,呼吸开始发抖,终于无法自持地哭出声来,泪水一滴滴砸落在纸页上,复杂的情绪涨满心脏,紧紧收缩。
越是想忍耐,泪水却越是汹涌不止。
卧室里,贺晟听见声音,走进书房时,就看见她拿着那份他当初立下的遗嘱,哭得泣不成声。
他快步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深邃的眸底是不易察觉的慌乱。
“不哭了,嗯?”
虞清晚埋在他的胸口,泪水迅速沾湿他的衣襟,耳畔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哭着说:“骗子....”
明明答应过她的,要好好活下去。
贺晟没有讲话,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掌心无声轻抚她的发丝,喉结轻滚了下。
她哽咽着,忽而出声问:“我手术之后,失明的时候,照顾我的那个人是你,对不对?”
话落,虞清晚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僵了下。
几秒后,他才慢慢放松下来,不再否认:“怎么知道的?”
她吸了吸鼻子,闷声说:“我又不笨。”
他以为只要不说话,她就认不出他了吗?
连给她吹头发的方法都一模一样,十年如一日不变。
虞清晚知道,那个时候贺晟因为当年的事不敢面对她,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陪在她身边照顾她。
既然他不想让她发现,那她就装作认不出他。
贺晟,胆小鬼。
她埋在他的胸口低声抽泣着,还是哭个不停,贺晟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一下下轻抚着她的后背。
书房静谧,台灯静静亮着,在地板上洒下一片暖光,拉扯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贺晟垂下眼,幽深的眼眸里藏匿着无尽情愫。
他的嗓音低沉:“贺太太,别忘了,你还欠我一场婚礼。”
闻言,虞清晚一怔,抬眸的瞬间,撞进他深邃的视线里。
四年前因为她病重,错过的那场婚礼。
得补给他。
贺晟紧紧凝着她的双眼,声线忽而变得郑重无比。
他的喉结轻滚,一字一句地问:“这一次,还愿意嫁给我吗?”
不同于上次雪天的游乐场里,他准备了那么多浪漫,补给了她一场盛大的求婚。
今天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
是他独自等待了很久之后,终于等来的夜晚。
她再也不会离开,而他也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虞清晚含着泪,重重地点头。
到底怎样才算真正爱过呢?
若是生离,他们的确真真切切地分开过,四年又四年。
若是死别,她也只差那么一点,就把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世界上。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想过放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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