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多没有运动,做了几组拉力器上提,就觉得力量不太够。心里不服气,于是卯足劲比平时待了更久的时间。
洗完澡,从健身房出来,天已经黑了。叶临溪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特想超量摄取一些高热量食物。
犹豫了片刻,立刻被自己说服:像耍猴似的累自己半天,不就是为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吗?
叶临溪发动车子,去往以前常去的那家日式烧鸟屋。
这家日式烧鸟屋刚开业时她便开始光顾。那时刚大学毕业,又忙又没钱,平时唯一敢敞开了放纵自己的就是吃东西,经常一到周末就和凌潇江忆容四处寻摸好吃的,同时享受美食和朋友的陪伴。
烧鸟屋距三人住的地方都不算远,菜做得讲究,提供的酒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价格不贵,营业时间又够长。于是三人很快混成了常客。经常坐在吧台边和师傅打趣聊着天,听着鸡油滴在木炭上的噼啪声边吃边等,当然还要配点小酒,一直待到凌晨过后才分头回家。
后来江忆容结了婚,凌潇换了工作、房子买得有点远,三人难得再一起碰头。叶临溪和凌潇倒还是经常见面,但聚会时不再那么在意吃食,并且随着年龄增长也有了维持身材的担忧,更愿意找个舒服的地方坐着喝着酒聊会天。所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去了。
走进烧鸟屋,老板不在,相熟的师傅正朝着里面忙碌着,站着迎客的是位生面孔。
叶临溪走向熟悉的座位,伸手拿菜单。听到身后的吵闹声,她回了下头,没想到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大概是自发组织的聚餐,六七个人挤在一桌,吵吵闹闹地边吃边说笑。
顾让坐在靠左的位置,抬头看向她。
一个笑容很开朗的女孩站了起来:“叶老师,你也来这里吃饭啊?”
是同一部门的实习生。
叶临溪笑着打了招呼,选了更靠里面的位置。免得一直在小朋友们眼前晃影响人家的聚餐气氛。
点了菜,和师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看着手机等餐。
“哎顾让,你吃这个,烤提灯,这个可难烤了,很多店都没有……还有这个鸡心边,就是鸡心旁边的血管,特别香……”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
“哎呦。”立刻有一个男声揶揄道:“怎么我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同人不同命啊。顾让,那烤提灯能不能赏我一小粒尝尝?不然给我串鸡屁股也行啊。”
女孩子随即反驳:“你少来,少你吃的了吗?也不看看你都吃了多少了?顾让不是还没来过吗,我替老板介绍一下本店特色,不行啊?来,顾让,这个鸡肝给你,特别嫩……”
烤串陆续端上来,叶临溪屏蔽掉不时传到耳朵里的杂音,把注意力放回到食物上。
点菜前肚子太饿,感觉能吞下两只鸡。谁知胃容量不及胃口,吃到一半就感觉差不多了。
要了碗没有放在菜单上、只有老客才知道的鸡汤,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鲜美。叶临溪喝着鸡汤请员工把点好的寿司打包。
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
是顾让:姐姐,我晚点回去。
叶临溪回复道:嗯。好好玩。
到家后,叶临溪从冰箱里拿出几根鸡腿和几块鸡胸肉,用微波炉解冻后洗干净放进汤锅,开了火放在灶上煮。
洗漱完,鸡肉也煮好了。
捞出来放凉。走完护肤流程,叶临溪把鸡肉撕成小块,装在塑料盒里下了楼。
小区不远处的平房里住着一位拾荒的老太太,平时靠捡废品维生。老太太养了两只狗,拾荒的时候经常带着一起出门。叶临溪之前下楼丢快递箱子时被老太太搭话,一来二去也算认识了,后来再有了可以回收的废品她都会直接送到她门前,偶尔也会帮忙喂一下狗。
刚才上楼时在单元楼前看到老太太又来捡拾废品,叶临溪便煮了些鸡肉拿下来喂狗。
一黄一白两只小土狗正在草地上边走边四处嗅闻。叶临溪唤了一声,弯下腰,把盒子打开。
站在不远处垃圾桶旁边的老太太闻声向这边走近了一点:“又麻烦叶小姐了。”
“阿姨太客气了。你先忙。”
运动有些过量,肌肉涨涨得发着酸。叶临溪干脆在草坪旁蹲下身去,看着两只狗兴奋地吃着盒子里的鸡肉。
“姐姐?”
身后有人叫她。叶临溪回过头,顾让向她走了过来。
“回来了啊?”
“嗯。姐姐在喂小狗?这是谁家的狗啊?”
“那边那个阿姨的。”叶临溪向旁边扬了下下巴:“你先上去吧,我等它们吃完收拾干净。”
顾让转头看了下,在叶临溪旁边蹲了下来。
这天傍晚时刚下过一场雨,天气不似平时那般闷热。空气中氤氲着潮湿的水汽,和草根下泛起的泥土气息混在一起,有一种说不上好闻但蛮清新的气味不时往鼻孔里钻。
叶临溪低头看着向自己脚边爬过来的蜗牛,伸手拈起蜗牛壳帮它调整了方向。
顾让看着她。
眼神专注得如有实质,不用看都能感觉到。
叶临溪有点奇怪,抬起头问他:“喝酒了?”
“啊……嗯,喝了,就一小杯,清酒。”顾让移开视线,看着抢食的小狗。
“你不喜欢吃动物内脏吧?”叶临溪问。
顾让愣了一下:“对,很少吃。”
叶临溪笑着抬起头:“对那个女孩有好感?如果是的话,我和你……就……”
她用眼神示意,顾让却一脸迷茫,像是完全没有接收到。
叶临溪只能直说:“我们之间这个事就到此为……”
“哪个女孩?”顾让打断她:“什么好感?”
这次一脸疑惑的变成了叶临溪。
顾让看着她,突然笑了:“你说刚才吃饭时那个女孩啊?不是姐姐想的那样。我对她没有好感。我只是……”
叶临溪顿了顿,有点尴尬地笑了。
鸡肉很快就下了大半,两只小狗挤在一起对着对方喷气,嘴里散发出一股暖洋洋的微臭。
“只是不好意思拒绝别人?”叶临溪看向顾让。
顾让抬起眼睛:“算是吧。”
“那也不值得难为自己啊。又不是故意为难对方,不能接受的话,直接拒绝没什么的。”叶临溪不自觉有些长辈上身。
她一直觉得眼前这小孩表现得有些过分乖巧和成熟,但又不似那些早熟的小孩目的性太强的油滑和世故,他像是习惯了隐藏自己的情绪,把自己放在一个完美面具的后面。这倒也说不上有些奇怪,有些自恋狂,或是特别在意自己形象的人也会这样。可他……好像又对这份完美所带来的回馈,对周围的人的夸赞和喜爱并不真的在意。
才19岁而已啊。
“平时爸妈管得很严吗?”叶临溪脱口而出后有些后悔。怎么还想置喙别人的家庭教育方式,爹味儿都要出来了。
“还好。”顾让回答。
“如果我有什么事做得让你不舒服了,记得跟我直说。”
顾让看着她点了点头。
叶临溪偷偷咬了下自己的下唇,没再说话。一阵风吹来,她把吹到眼前的一缕头发收到耳后。
“觉得不舒服的话就直说,那对方难过的话怎么办?”顾让突然轻声说。像是询问,又像是在自语。
叶临溪转过头,她想了一下,说:“那就是对方的问题了,他的情绪应该由他自己来解决。”
顾让盯着他,眼神里有些困惑。
叶临溪笑了笑:“懂得照顾别人的感受是很难得的优点,但那毕竟不是你的责任。别委屈自己。”
小狗吃光了盒子里的鸡肉。叶临溪收起塑料盒,伸出手去,两只小狗轮流把头挨进她的手心磨蹭。
“狗狗真棒,下次再请你们吃东西。”叶临溪站起身。看到顾让还蹲在地上,她稍微欠身,曲起刚才摸过小狗的手,用手腕外侧碰了碰他:“走了。”
顾让看着她的手,伸手抓住了她的指尖。
叶临溪怔了一下,轻轻往回抽。
顾让忙松开手,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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