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烟转机两天才回到南加州大学。这并不是她原本的计划,其实她假期没有结束,她骗了黎湛。但许久没开机的手机,一下子涌进无数同学的消息,尤其是米歇尔的短信让她不得不回到这里。
米歇尔告诉她,慕泽来了学校很多次,找不到她快疯了,就差报警了。
“他现在在哪里?”
“跟我走。”
米歇尔开着她那辆红色超跑带慕烟去了间小众的学生酒吧。
门口,音乐的声音传来,将她的脚步钉住,是那首广为人知的《take me to your heart》。演唱者的嗓音那样熟悉,可她却没有半分亲切之感。低沉沙哑颓废,一首歌被他演绎得满是伤感和怨愤。
她推开门,冷风一下灌进,人群纷纷回头,台上的那人也将目光投向她,像一列疾驰而过的列车,几乎将她碾碎。
落拓不羁的俊美少年握话筒的手都在微微发抖,门外凝结的水雾狡黠地钻入他的眼眶,他就那样红着眼看着她,每一句歌词像是质问。
她快听不下去,台上台下的两人,如同隔着一条波澜壮阔的海,他们上不了岸,也走不到彼此身边。
慕烟脑子混乱,梁蔷的遗言在她头顶盘旋,如千斤巨石,让她难以呼吸。可是,慕泽——
他那样看她。
他喉腔溢出的伤心,化作无数的利刃刺向她,她难以招架。
*
自从慕烟搬离米歇尔的公寓,打算在学校附近找了一间新公寓,恰好之前在留学生聚会的时候认识了锦秋,便搬过来和她一起住了。锦秋是导演专业,长期在外面拍作业,很少回家。
此刻也只有慕烟,还有脸色阴沉的慕泽。
“喝水吗?”
他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周身如霜冻。
“小泽,我……我先上个洗手间。”她拿起包走进卫生间,十分钟后,才走了出来。
沙发上的少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冷意更甚。
“第几次了。”他哑着嗓音开口,“第几次了,你丢下我。”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他知道,这样的情况还会又无数次。可他能怎么办呢,一次又一次,只等追逐她,等待她。
诡异的沉闷在他们之间流淌,她走到窗边,支起窗子,冷肃的空气一下钻入,冲走了她的犹疑不定。
“对不起呢,别生气了。”她侧着头靠在他肩头,“前段时间是因为学业压力太大,想出去散散心。”
“让你担心了,真的很抱歉。”她张开双臂去抱他。
慕泽一下子站起,审判的目光凝在她身上,“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想走就走,什么消息也不留,然后又像个没事人儿一样在这和我玩这些把戏。慕烟,在你心里,我算什么,垃圾吗……”
她的手臂落了空,怀里只有冰凉的空气。酸涩如河流层层漫上心头,她对上他的视线,泪光盈盈:“小泽,你不是垃圾。你对我来说,很重要。这世上,只有你,是不可替代的。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亲人。”
“亲人,呵,你真敢说啊。”下巴被人猝不及防地扼住,后颈被人掐着,如同被野兽叼住的小猫儿,汹涌的吻碾过唇瓣,软舌刺进口腔,津液被不断地攫取。鼻尖摩擦着鼻尖,他的味道寸寸侵入,以无比盛大的姿态占据她的所有。
她的嘴巴被撬开,小腹隐隐发麻,湿意这样明显,昭示着她这些日子的逃亡显得多么可笑。
她仰头艰难喘息,“小泽,我有男朋友了。”
另一只拢在她腰上的手骤然收紧,慕泽恨不得弄碎了她,视线和气息一起禁锢她,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慕烟,我是不是疯了,你再说一遍吗?”
她强忍泪意,“我有男朋友了,小泽,我和他,很相爱。”
“相爱?慕烟,你会爱人吗?你懂爱吗?你男朋友知不知道你被你弟弟肏得连连出水啊,嗯?”他凑近,将她耳朵咬得发疼,手指自大腿滑进腿心,一手湿滑,他分开她的阴唇,毫无前戏地插入,进出。
慕烟被他弄得没有支撑,只得无助地勾住他,喘息难耐地出声,“或许,你对我只是身体上的依赖。小时候,我们只有彼此,都错误地在对方身上投射了对爱的向往,悸动不是心动,欲望不是爱情。我遇到了真正想要认真对待的感情,也许我们以后还会结婚,还会……”
“别说了!”他停下动作,脸色比纸张还要苍白,“慕烟,你骗我也找个好一点的借口,别这样伤我。”声音落到后面,是并不难察觉的乞求。
他在求她。
可她不能停下。
慕烟打开手机,将置顶的视频电话拨了出去。
“喂,烟烟,还没休息吗?”视频里出现一张不逊于慕泽的脸,比他多了几分沉稳和矜贵,雅润的嗓音响起,“是不是想我了,我也很想你。”
慕烟浅浅地绽开一个笑容,“我想你了。”
慕泽的脸色越发地难看,别过头去。
视频那头的黎湛低低笑出声,这是十分钟之前她要他配合出演的戏,他没问为什么,她要他便给了,尽量做到滴水不漏。
“那里还疼吗?”
慕烟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疼?”几分钟后,捂着脸嗔骂,“你别乱说,我……弟弟还在这儿呢。”
黎湛:“是吗?那我和你弟弟打声招呼吧。”
慕烟攥紧手机,抬头的瞬间带上一张平静的面具,看向慕泽,“要见见他吗?”
慕泽如坠冰窖,空旷的冷意促使他夺过她手机,直接挂断了视频。
他没看见那个人,是不是能假装没有这回事儿。
可是——
“你一定要这样吗?”这样毫不留情地推开他。慕泽执拗地盯着她,势必要一个答案。
“慕烟,我对你不是依赖,不是冲动,不是一时兴起,我……”
慕烟赶紧捂住他的嘴,眼泪一颗颗滚落,“你别说,求你,别说。”
他喉咙干涩,那徘徊很多年的三个字,忽然说不出口了。
他在国内拼命读书,拼命赚钱,力求方方面面做到最好。他规划的所有未来里处处是她,而她却疯了似的寻求一个没有他的方向。
反方向的列车,从来不在一条轨道上。
他的爱意轰鸣,她却装聋作哑地听不到。
他的眼神归于冷寂,“慕烟,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他开门走了出去。
她拉住他:“你去哪儿?很晚了,要不……”
他没有回头:“你要是留我,就再也赶不走我了。”
手被放开,掌心空落落的,慕泽低头怔了几秒,走了出去。一步,两步,三步,后面传来哒哒哒的跑步声。
她没有上前,距离他两步之遥,“小泽,你会好好的对吗?好好生活,好好地——”活着,最后两个字她开不了口。那天的血色夕阳太可怖,她根本没办法回想。
慕泽手指动了动,自嘲,他还期待什么呢,“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有些蠢犯一次就够了不是吗?姐姐。”
暮色里,他的身影逐渐渺远。
而她站在原地,被加州的冬天裹挟成一座没有感情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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