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她法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不断呢喃,“凭什么我要一直受你摆布,无法彻彻底底的逃脱?”
谢浔一把将外衣脱下,扔入凌冽的北风中:“凭什么?凭我真的想要你。”
裴玄霜目光空洞的盯着头顶的繁星,忽地尖叫起来。
啊——!!!
她叫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嗓子吼穿,要将五脏六腑震碎。苍茫的草原上久久回荡着她凄厉的惨叫声,引得远方的狼群一同呜鸣,似在分享她的痛苦。
谢浔望着一脸痛苦,紧闭着双眼放声嘶吼的裴玄霜动作一顿。
“你怎么了?”他握住裴玄霜的手腕,“我们早已做了夫妻,你到底在怕什么?”
裴玄霜后脑顶地,双腿蜷缩,继续疯狂哭嚎着。
谢浔头皮一阵阵发麻,赶忙松开了裴玄霜,半跪在她身旁道:“你不喜欢,我不碰你便是了,玄霜,你别怕……”
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裴玄霜拥入怀中。
裴玄霜神智昏聩,即便被谢浔抱进了怀里,依然在嘶哑地哀叫着。谢浔紧紧抱着裴玄霜,心脏酸痛地听着她的阵阵哭嚎,等待漫漫长夜的耗尽。
无论裴玄霜愿意不愿意,她还是被谢浔带走了。
除蓝枫外,另有八名贴身护卫看守着她,以至于她离开漠川时引来无数人的围观。
兰婶牵着春儿一路尾随着他们,不停地问谢浔:“大人,你为什么要带走小婵?是小婵什么地方得罪大人了吗?”
谢浔回首看着裴玄霜所乘坐的马车:“你们不必紧张,本官,带她回家而已。”
“回家?”兰婶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浩浩荡荡的军队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光影的尽头。
裴玄霜绝望地坐在马车里,欲哭无泪。
她多想告诉兰婶,她不是回家,而是被歹人掳走了,可她不敢,因为兰婶根本救不了她,她不愿让兰婶伤心。
因为要掳走她的人是谢浔,所以,整个漠川无人能救她。她甚至在拓跋洪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庆幸的微笑,仿佛因她的存在,而拥有了一张护身符。
她想逃,可惜,逃不掉了。
谢浔命蓝枫点了她的穴道,眼下,她除了眼珠能动,哪里都不能动了。
或许,只要谢浔不死,她便过不上自由随心的日子。
那你就去死吧。
她忍不住诅咒。
那你快去死吧。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愿,忽然间,外面传来一阵混乱的马蹄声与嚎叫,接着有人大声呼喊:“有刺客,保护侯爷!”
裴玄霜双眼猛地一亮。
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绣着王符帅印的车帘,只恨被蓝枫点住了穴道,无法趁乱逃出。她默默期盼刺客武艺高强,有如神助,顺利取走谢浔的狗命。
马车外刀剑□□之声不断,并时不时有惨叫声传来,裴玄霜提心吊胆地听着,直至那些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淡。
原本微微晃动着的马车恢复平静,裴玄霜知道,刺杀结束了。
谢浔死了吗?死了吗?
思忖间,车帘被人掀开,身穿银色铠甲的谢浔道:“玄霜,你可还好?”
裴玄霜望着毫发无伤的谢浔,一震。
脑中的一根弦猛地被人攥紧,刹那间,无数血淋淋的画面从她眼前闪过。
“你……”裴玄霜睁大眼睛瞪着谢浔,尚未看清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便失去意识昏死了过去。
再次睁开双眼时,裴玄霜已然回到了琅月轩,那座困了她足足半年的监牢。
三年了,琅月轩中一切如旧,分毫不变。
侍女秋月红着眼站在榻前,见她醒了过来,缓缓跪地:“主子……”
裴玄霜用力闭了下眼睛,一个猛子坐了起来。
“主子。”秋月赶忙上前扶住裴玄霜,“主子,你身子还虚着,不如再睡一会儿吧。”
虚?裴玄霜心中冷笑,三年来,她辗转于北夷与漠川,长途跋涉,风里来雨里去,身体练得不知有多好,怎的一回到琅月轩就身体虚软,弱不禁风了。
“我没事。”她穿上鞋子起身,“武安侯呢?”
秋月跟着站了起来,有些局促地道:“侯爷进宫了,临行前,吩咐奴才好好照顾主子。”
照顾?是监视吧。
裴玄霜额角一痛,不由得回想起那些血腥凌乱的画面。
“主子,你没事吧?”见裴玄霜面露痛楚之色,秋月慌忙对一旁的小丫鬟道,“快,把薛府医叫来!”
“秋月,我没事。”裴玄霜扶着秋月在窗前坐下,目光不自然掠过身上的白衣,道,“我睡了多久了?”
“大概两个时辰了。”秋月将一碗热茶放到裴玄霜手边,“因为刺客的事,侯爷气得不轻,大概要处理完这件急事才能回来。”
她轻轻按了按裴玄霜的膝头:“主子,你且耐心等着,万不要责怪侯爷呀。”
裴玄霜目光诧异。
“秋月……”她反握住秋月的手腕,“三年不见,我心如初,武安侯,与我无关。”
秋月本就红着的双眼越发地红:“可是主子毕竟又回到侯爷身边了啊。主子,说句您不爱听的话,侯爷虽不得主子的心,可侯爷的心里,是真的装着主子的啊。”
“她装着谁和我有什么干系?”裴玄霜道,“三年也好,十年也罢,他之所以放不下我,不过是因为,我不肯屈服罢了。”
“不,不是的。”秋月反驳,“侯爷若不是真心喜爱主子,又为何会拒婚不娶,与老夫人僵持多年,奴才想,侯爷一定是将夫人的位置留给了主子。”
“夫人?”裴玄霜直觉得好笑,“谁要做他的夫人?秋月,这不是我想要的。”
“主子……”秋月苦苦哀求,“就算主子仍不愿接受侯爷,也请主子保重自己,不要再、再……”
秋月说着说着便不说了,只泪眼朦胧地望着裴玄霜。
裴玄霜自然知道秋月再说她三年前一心求死的事。
她不会再绝望求死了。
她死做什么?该死的人是谢浔。
“算了,不说了。”裴玄霜转身看向院外,盯着院中走来走去的人影道,“这么多侍卫,都是武安侯安排的?”
秋月点点头:“是,都是侯爷安排下保护主子的,怕刺客闯入督府,伤了主子。”
“是吗?”裴玄霜摆摆手,“罢了,你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秋月不放心地看了看裴玄霜,道:“是,奴婢遵命。”
裴玄霜闭上眼,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重新睁开眼,多么希望眼前出现的是茫茫草原,然而展现在她眼前的只有一座大得一眼望不到头的,四四方方的院子,可一屋子的名贵家具,金器摆设,精致奢靡,却又腐朽无力。
裴玄霜恨死这个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兜兜转转三年有余,她竟是又落在了谢浔手里?
难道,她注定摆脱不掉他?
她痛楚的凝眉,目光因混乱的思绪而摇摆不定,全然未察一只灰山雀落在了她的脚边。
待她发现那只灰山雀时,小家伙已经偷偷啄点心上的酥皮吃了。
裴玄霜一愣,慌忙看向窗外,确定无人发现山雀后默默关上了窗户。
她认得这只山雀。
在北夷时,为了能与逐风时刻保持联系,她将御灵术教给了对方。
逐风一学便会,很快炼化了一只山雀,与她通信联络。
没想到,逐风的山雀居然飞到了沛国,找到了她。
逐风明明已经逃跑了,这个时候找上她,为的是什么?
带着种种疑问,裴玄霜摘下了山雀脚上细小的信筒,挑出信纸小心翼翼地展开,逐字逐句地读完了逐风写给她的密信。
看罢,裴玄霜面色顿白。
信上只有两行米粒大小的字——
助我刺杀谢浔。
白十安。
作者有话说:
第063章 心意
裴玄霜反反复复地看着信纸上的字迹, 好一会儿才确定了一件事情——逐风就是白十安!
否则的话,根本解释不通为何逐风送来的密信上,署名写着白十安!
怪不得逐风对她的事那么上心, 怪不得她总觉得逐风格外亲切,想来白十安一定戴着□□遮去了真实面目,所以才瞒天过海,将她都哄骗了去。
再想想他的行为, 似乎也与师父口中那个嗜血狠辣, 不择手段的师兄万分符合。
莫非白十安真的变了。
变成了她讨厌的样子。
可是, 他这么做也是为了北夷啊。
她虽忘记了北夷被谢浔血洗三日的模样,却清晰的记得北夷城如今的疮痍, 讽刺的是, 那个毁她家园, 害得她无家可归的男人居然恬不知耻地赖着她, 教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想杀他。
又如何拒绝白十安的邀请。
便从发间取了炭笔出来,迅速在信纸上写下两个字——知道。
与此同时, 谢浔将一封加盖火漆的密信交给了蓝枫。
“立刻将这封信送往江宁, 他们既然已经等不及了,咱们也该,有所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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