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夕岚摆摆手,“多动动才好。”
下午又看了会书,伯苍就回来了。他回来了,就要炒瓜子,就要做饭,蹦蹦跳跳的抱着小花去厨房,“我给你们做栗子糕吃。”
他倒是高兴了。
折夕岚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将书合拢,大声喊道:“你别带着小花凑近柴火堆,它可不经烧,烧起来胡须要卷的。”
知晓了知晓了。伯苍嘀嘀咕咕的,“我多大的人了,肯定能看好一只老虎崽。”
折松年听见声音出来,不放心,捞起袖子过去,“我去帮他打下手。”
周锦昀提着剑过来,“将来家里反正是不愁没正经饭吃的。”
正说着,春萤又神色匆匆的进来,“太子殿下又来了。”
周锦昀挑眉,“这是不怕人知晓啊。”
总有人能猜出他上门不是为了他们父子,而是为了姑娘。
他叹息一声,“哎,算了,这般是将你放在心上的。”
折夕岚笑了笑,没说话。
周锦昀就也跟着笑了。
没说话就是默认,就是想试试。
这丫头,心里还是动了些许念头的。
他低头,小声问,“你到底怎么想的?”
折夕岚就道:“若是他不行,我也就不成婚了。反正你和阿爹也不成婚,我就算名声不好,也耽误不了你们什么。”
“伯苍还小呢,再过十几年,这事情也过去了,也耽误不了他成婚。”
她道:“我了解殿下,他这是真着急了。”
那般从容的人着急,她就不拦啦。
她跟周锦昀道:“从前,都是我给旁人抛手绢,都是我主动的。如今,他追着我送东西……这种感觉,还蛮新奇的。”
周锦昀就道:“那你还是动心了。”
折夕岚一点也不遮拦,“是动了一点心思。”
仿徨无助时,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帮你,总是格外动容的。
周锦昀,“何时动的心思?”
折夕岚回想了一下,道:“是他说一次又一次跟我说别怕的时候吧?”
他说了,他做到了。
她就安心多了。
她唯一的担心的是,她若是真答应了,再被抛弃怎么办呢?
这可真是个苦恼的问题。
她说,“若是殿下能为我解决这个问题,试一试,也是可以的。”
此时,盛长翼正好走到门边,见了她就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果子递过去,“从姑母那里拿的,你爱吃。”
作者有话说:
晚安昂。
第92章
盛长翼匆匆而来, 只为送一个果子。如同往常一般,他并没有多留,眼睛含笑盯着折夕岚将果子收在了手里, 然后眉眼一松,就要告辞离去。
要忙的还是折松年这桩案子。
折松年就要送送他, 也顺便问问情况。却见他口中说要走, 脚下却没动。也都年轻过,也都清楚他的心思,知晓他舍不得走。
但是, 这个“心思”对准的是自家女儿, 就不那么能感同身受了。于是咳嗽几句,做出送客的手势, “殿下, 臣送您。”
盛长翼就想了想,将后面才准备跟折夕岚说的消息先说出来,好歹能拖延一会时间。
便先回折松年:“伯父,我还有话跟岚岚说。”
折松年因为这句伯父肩膀抖了抖——实在是不习惯, 还要再说什么, 被周锦昀拉了拉才闭嘴。
盛长翼赶紧对笑盈盈立着的折夕岚道:“姑母说, 她那里的长史有人了, 你要去, 便去长乐宫试试, 比她府里锻炼人。”
折夕岚就慢吞吞看了他一眼,“好啊。”
都行。长公主这是撮合他们吧?
之前没想过,但是现在想一想, 盛长翼之前骗着她去长乐宫, 想来也是有可以私下见一见的小心思。
这么一细细神思, 他其实小心思挺多的。她就偷偷瞪了他一眼——心思这般多,也不知晓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不过这般一瞪,神思就回来了,又发觉手里的果子其实是被洗了的,还有些许水渍在。
许是今日轻松自在,她也问了一句废话,“洗了啊。”
盛长翼点头,“我亲自洗了的。”
他迟疑的道:“我还擦了擦的,还有水啊?”
折夕岚:“有一点水,一点点,我摸出来了。”
盛长翼就笑眯了眼睛,“岚岚真厉害啊,这都摸得出。”
像是哄孩子一般的。
折夕岚心情好,将果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歪头抬眸看了他一眼,“殿下,下回送点栗子糕来吧,我想吃了。”
盛长翼就呼吸急促起来,一双眼睛睁大,眉间脸上瞬间沾染了笑意,赶紧答应,“明日就送来。”
然后转头就走。周锦昀就连忙去送,仗着这层关系,好奇问道:“殿下,岚岚都如此说了,你跑什么?”
正常男人,难道不是应该趁着她松口多说几句么?
盛长翼却脚步匆匆,不肯停下:“你不懂,她跟别的姑娘不同,她是会反悔的。”
等她反悔了,觉得他不好,便连栗子糕也不准送了。
她心硬得很,但也软得很。但同她相处久了,便能琢磨出来,无论心软还是心硬,他都要退一退。
她心硬的时候,就得退至她的身后陪着,等她心软的时候,就也退一退,赶紧跑,不让她有反悔的机会。
这是他慢慢试探出相处之道。
她就像是一只小刺猬,随时随地竖着刺,扎伤了你,她也伤心,但她的刺就是收不回去啊。于是为了她好,也为了自己好,便退一退最好。
周锦昀闻言感慨,“殿下,您算是把她看透了。”
岚岚这般的姑娘,因为小时候的伤太多太重,便要耗费颇长的时间去治愈。见盛长翼说出了这般的话,他此时也才认真道:“我了解殿下的性子,知晓您说要跟她成婚是没有说谎的,但成婚容易,漫漫长路,能始终如一才是最难……”
盛长翼:“这也是她的顾虑。”
他笑了笑,“所以,我也没有打算要逼着她跟我成婚。”
“我想让她知晓,我跟其他人不一样。我喜爱她,并不是为了跟她成婚。即便她现在还不明白,但终有一日也会知晓我的诚意。”
“彼时,她心软一次,便也是唯一能逼她一次的时候。”
周锦昀咋舌,作为男人,他其实有些无法理解盛长翼对妹妹的这份喜爱。
他认可妹妹是值得喜欢的。但是突然一个人对她喜欢到如此地步,还是如此的身份,心里便难免有些嘀咕。
是不是骗人啊?
但他都是太子了,他扛着不成婚等着一个姑娘,他能得到什么呢?
倒是盛长翼道:“世人也不信你会一辈子不成婚,守着岚岚的阿姐。”
世上自有情痴,他虽然算不得情痴,却也愿意为了自己喜欢的姑娘拼一拼。
周锦昀再没话说,只道:“无论您是怎么想的,请一定不要再抛弃她。”
“一而再,再而三,三而衰,她再经不起一场迫不得已的放弃。”
他苦笑道:“有时候,我真想一辈子养着她,她的性子没有情爱也是可以活的,但她还愿意追求爱情和家庭,我怎么能拦着她呢?”
这也正是她的可爱之处。她勇敢,聪慧,看见了光,虽然害怕灼伤自己,却也愿意走出去晒一晒。
周锦昀肃容,“但我知晓,您是她最后相信的一个人了,殿下,万不可辜负她啊。”
盛长翼颔首,一脸???郑重道:“我愿以性命担保,无论何时何地,不会弃她于不顾。”
又加了一句,“她其实不用顾虑我的太子身份,至少这个身份让我不会那般无用。我是太子,是将来的帝王,我能护住她一辈子。”
这般的保证,虽然不能让周锦昀立马放心,却也心安一些。等送走了盛长翼,他又回去问妹妹,“我好担心——你真相信他吗?”
折夕岚正抱着小花在逗弄,闻言想了想,站起来,“阿兄,你来。”
她带着他进了屋子。里面放置了许多的东西。
有弓箭,大刀,匕首,还有钗子,书,更有一些小玩意。
她站在门边,再将小花放下去,随它在屋子里面跑。
窗户里面透进些光来,撒射在刀上,剑上,书上……暖暖一室秋。
她被暖得眯起了眼睛。
“阿兄,这些都是他送的。”
不知不觉,就摆满了。
“你问我信不信他,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我明白,他的真心没有掺假。这不是我说没有就没有的,而是这么多年,这段日子,我感受到的。”
这种感觉跟其他的人比又有所不同。她想,她能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情意和坚韧,是一日又一日相处出来的结果,而她跟其他几个人,却没有如此相处过。
“我跟阿履,自小虽然在一块,却也没有男女之情。我跟将军……相识太短,我虽然喜欢他是将军,但我更喜欢他能带我离开云州的身份。他‘去世’那段时间,我也伤心,可是,终究相处太短了,我伤心不了太久。”
“又或者,我自省自己,发觉是将军未曾在我面前付出过什么。所以等他回来,即便知晓他曾经拿着我的帕子爬过崖底,躲过大雨,我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我不曾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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