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出来解释.
“好狂妄的小子!”隋敬棠面无表情的地冷笑了一声, “你如今远在滇南边境,就不怕我让你再也回不去西北?”
谢揽懒得理他,摆出一副“你尽管试试”的态度。
突地又想起冯嘉幼教的词儿了,连忙收敛唇畔挑衅的嗤笑, 正经说道:“我方才出门之前, 已经给我父亲写了一封信, 通过玄影司暗卫送去西北了。您莫要忘记,我只是少寨主, 我父亲才是大寨主。对于我们十八寨来说, 打天下,有我只不过是锦上添花。”
隋敬棠沉吟不语, 看向了衡王。
衡王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再次劝道:“国公爷, 还是三思吧。”
谢揽既然承诺不将他供出来,他已经安全了。
原本造反就是冒着大险, 十八寨一参战, 他们的赢面几乎少得可怜。
而且战争版图扩大, 必定是天下大乱, 生灵涂炭。
即使真夺得了皇位, 要面临的也是一个千疮百孔的国家,一个烂摊子。
冯嘉幼看的出来, 镇国公面对谢揽的威胁, 以及衡王的“退堂鼓”,也开始动摇了。
她不由松开了紧捏的拳头。
原本她是有些担心的。
当初在黑水城门口, 谢揽想杀程令纾祭旗, 说要造反给谢临溪看的时候, 不只将程令纾吓的发抖, 冯嘉幼也是心惊胆颤,怕得要命。
那时的他,绝对有气势镇得住镇国公。
但如今的谢揽在官场待久了,又被她管束的太多,原本的桀骜都不知还剩下几分。
此时证明完全是她多虑了。
说服需要软硬兼施,威胁过后,该轮到冯嘉幼从中调和了:“国公爷,您还记得黑水城十八寨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么?”
隋敬棠明白她的意思,当年正是因为和南疆打仗,无暇北顾,才让他们逐渐强横起来。
“我父亲为了诏安十八寨,可谓是煞费苦心。您刚才也听到了,他不惜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推出来使美人计。”
冯嘉幼说的是真心话,“我原先十分憎恨我父亲,直至我见到他手底下的一众年轻人,为了维护大魏稳定,庇护百姓免受战火,纷纷以身许国,我逐渐理解了他。”
她在说柳盈盈,自然也看向韩沉,“这一点,南疆王应该比我更深有感触。”
韩沉知道她在攻心,回避她的目光,去嘲笑谢揽:“原先我以为你是江湖侠客,知道你做了朝廷鹰犬,顶多说你一句自甘堕落。现在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放弃唾手可得的王图霸业,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
谢揽烦他一直打岔:“若是成了帝王之后,像你一样没用,整天听令行事,还是昧着良心做坏事,那这王图霸业不要也罢。”
韩沉:“你……!”
他气的想拔剑,但仔细一想,谢揽听夫人的话,自己听母亲的话,都是听女人话,确实是五十步笑百步?
谢揽此时还站在疆域图前,又以刀鞘尖端指向了东部,落在了淮安境内:“你嫌我没出息?行啊,等国公爷从西南起兵,我们十八寨立马从北地南下,到时候朝廷肯定会抽调东部的兵力北上对付我们,你猜东瀛那群贼寇,会不会趁机去滋扰沿海?你做大盐枭时保护的那上万盐丁们,你觉得他们能活下来几个?”
韩沉的视线落在疆域图上,瞳孔微微一缩。
又转望他处,语气冷冷:“那些都是你们大魏的百姓,与我何干?”
“是啊,我们大魏这几十年来一直是内忧外患,四面楚歌。”冯嘉幼又看向了隋敬棠,“但我父亲却从未担忧过南疆,即使抓住南疆王,也是无意之举,您可知道为什么?”
不等隋敬棠开口,“因为坐镇南疆的是您,我们谁都没想过您会罔顾天下百姓,执意挑起战争。”
隋敬棠沉默许久:“我本也不愿。”
冯嘉幼劝道:“此番曹监军之死,的确还有转圜的余地,请您给我一点时间,在朝廷派人来此之前,我一定处理好。”
隋敬棠原本是站着的,此时许是累了,在上首坐了下来,有几分颓然:“你现在应该知道,我所担心的,并不只是曹公公的事儿。”
冯嘉幼听隋瑛讲过了:“关于这一点,恕晚辈冒犯,晚辈认为您实在过于武断。”
隋敬棠紧紧皱起眉头。
冯嘉幼不卑不亢:“您凭什么认为没有了您,阿瑛和思源就一定活不下去?非得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去给他们挣条活路?”
隋敬棠指着隋瑛,流露出苦恼之色:“小嘉啊,你自小和阿瑛一起长大,又看着思源长大,他们姐弟俩什么德行你不清楚?两个都是无能之辈。”
“思源还小,未来可期。”冯嘉幼缓缓道,“文,可以请我父亲教导。只不过我父亲过于忙碌,抽不出太多时间,估计会将思源扔给他的学生,李似修李大人。”
隋敬棠目光微凝,李似修是帝师,由他来教导隋思源,思源与小皇帝等于成了一系。
冯嘉幼笑了笑:“武,我已经和我夫君商议过,他愿意收思源为徒。”
隋敬棠更是惊讶地看向谢揽:“你确定?”
谢揽点了点头:“我见过隋思源,是个练武的好苗子,我多操些心,勉强能将他提到一流里。”
隋敬棠知道像他这样的顶尖高手,通常不会轻易收徒弟:“我们镇国公府不是请不来高手教导,是我那小孙子太混账。”
谢揽无所谓:“就他还能混账过我?”
隋敬棠:“……”
想想的确是,京城里的少爷再怎么混账,也混不过西北漠上长大的悍匪。
谢揽补充:“您就尽管放心吧,我虽不曾教过徒弟,但我驯马极为在行,这世上没有我谢小山驯不服的烈马。”
冯嘉幼附和道:“而且我夫君背后站着的是整个西北,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被她安排的面面俱到,明明白白,隋敬棠已经无话可说了。
默然片刻,他无奈又释然的笑了一声,看着隋瑛道:“我数落你这丫头无能,倒是说错了,能结交上小嘉这样的朋友,谁敢说你没本事?”
隋瑛入内前,冯嘉幼叮嘱她保持沉默。
即使被谢揽的自报家门给惊了一跳,也始终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此时瞧见冯嘉幼点头,她才走去隋敬棠身边,红着眼眶道:“瞧您这话说的,好像是我故意巴结上小嘉一样,我们俩是以真心换真心的好姐妹,不比您拿我来做交易,将我嫁给王爷靠谱多了?”
隋敬棠并没有否认,只沉着脸质问:“那你告诉我,你和十二监的探子是怎么回事,听王爷说你们交往甚密,还联合起来跟踪王爷?”
他问的是隋瑛,目光却落在了冯嘉幼身上,言辞颇为冷厉,“而且那探子在十二监内身份应该不低,怎么,你们和阉党也有关系?”
冯嘉幼:“……”
她知道这是隋敬棠最后一个疑问,但她再怎样坦诚,也不能将冯孝安与徐宗献结盟的事情说出来。
冯嘉幼决定说谎:“国公爷,我们与阉党没有关系,只是和这名探子私交甚好。”
隋敬棠明显不信:“哦?”
冯嘉幼颇为犹豫,她想将骆清流救过隋瑛的事情说出来,这样立刻能打消镇国公的疑心。
而且让他知道,隋瑛背后还有骆清流这个十二监的大靠山,他会更放心。
但她答应过骆清流不能说。
谢揽见她这般纠结,提起刀鞘指向后厅梁上:“不要藏了,自己出来说。”
骆清流:“……”
第95章
愿四海升平,天下长安。.
谢揽这一指, 先将韩沉给惊了一跳,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
后厅房梁上藏了个人,他竟然没有一丝察觉?
隋敬棠和衡王反应过来,更是脸色都青了。
议事厅四面都有精兵把守, 顶部还有哨塔, 他是怎么混进来的?何时混进来的?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静的骆清流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
他戴了一副能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被面具遮住的额头已经冒出一层冷汗。
逃是不可能逃了, 骆清流只能硬着头皮跃下房梁, 从后厅绕到前厅来。
他很想瞪谢揽一眼,但又没有韩沉那样的胆量。
站定后, 骆清流躬身行礼:“小的见过王爷,国公爷。”
他不摘面具, 也没有自报姓名。
隋瑛颇为紧张的盯着他,担心他会圆不上冯嘉幼说的话。
隋敬棠不看骆清流, 只观察隋瑛的反应, 心中已经怀疑冯嘉幼是在说谎。
衡王先问道:“之前跟踪我的人就是你?”
骆清流大方承认:“是的。”
谢揽从疆域图前走回到冯嘉幼身边, 站在骆清流的后面, 看不惯他弯着腰回话的奴才样子, 用刀鞘敲了一下他的后腰。
骆清流被迫站直了。
衡王面上待谁都挺客气,瞧见骆清流之后, 明显变得锋利起来:“既然如此, 这几年负责在济南府监视我的十二监探子,也是你?”
骆清流否认:“并不是我, 谢夫人刚才不是说过了么, 我与他们私交甚好, 受他们所托, 才来跟踪王爷您。”
衡王沉默不语,并不是特别相信。
骆清流唯有亮明身份:“王爷,说句狂妄之言,十二监在大魏境内的所有情报网,全权由我一人负责,以我‘少监’的身份,犯得着亲自去济南府盯着您?”
若不是他看叶适舟不顺眼,想亲自去抓,才不会跑济南府去。
衡王心中微骇,他知道面前之人在十二监内身份不低,却没料想到他竟然是十二监密探的大统领,自然是信了。
“有意思。”隋敬棠端起手边已经凉了的茶水,冷哼一声,“你身为徐督公的左膀右臂,竟然瞒骗徐督公,帮助朋友来跟踪衡王?”
骆清流点头说“是”:“我此番跟来滇南纯属个人私事,督公并不知道,我可以发誓,在滇南探听到的一切绝对不会上禀督公,还请王爷和国公爷尽管放心。”
隋敬棠掀起眼皮儿睇他一眼:“哦?不知你与谢千户夫妇二人究竟是怎样深厚的情谊,竟能令你背叛徐督公?”
“国公爷您言重了,此事上升不到‘背叛’的高度,至于我们的交情……”骆清流面具下的脸都快要憋红了,禁不住回头偷瞄冯嘉幼,想请她帮忙说句话。
冯嘉幼无奈叹气:“国公爷英明神武,你是瞒不住的,还是说实话吧。”
完了,骆清流捏了一手心的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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