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墨正与舒媛待在书房之内,舒媛安安静静练字,卿墨则坐在一旁看起兵书。
珠儿前来禀报,说廷尉大人前来拜访,卿墨命她将人请进来,舒媛顿笔,与卿墨对视一眼,想必,是那位老婆婆的事情有了线索。
果不其然,陆尘渊踏入书房第一件事,就是提及此事。
“将军,你之前托我查的案子,已有了眉目。”
卿墨请他坐下,珠儿上完茶退了出去。
陆尘渊端起茶杯,似是真渴了,一饮而尽,“事发之日仵作验尸,那老妪,是中毒而亡,这事儿将军和姑娘是早已知晓了的。”
卿墨机敏,察觉到他提起老妪中毒之事,恐怕今日来此,要说的事情,是关于此毒的,他道:“是,当日陆兄便已差人告知。”
“将军可知,那毒名什么?”陆尘渊问道。
“那毒发症状,卿某在大衡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并不知其名为何。”
舒媛在一旁听着,忆起当时老婆婆面色乌黑,七窍流血,四肢抽搐扭曲的痛苦模样,不仅胆战。
“那毒无色无味,与水无异,取人性命,却只在瞬息之间,常人无法分辨,被下毒之时无知无觉,中毒之后却会顷刻间痛至骨髓,五脏六腑皆在瞬间破裂,中了此毒立刻毙命,相当于无药可解,是一种世间绝无仅有的剧毒。”陆尘渊看着卿墨,“名为——无痕水。”
“无痕水?”舒媛听到此名,神色怔了怔,念道。
陆尘渊看向她,“瞧着舒姑娘神情,可是听过此毒?”
舒媛总觉得这名字好生耳熟,偏偏想不起在何时何地听过了,她神色凝重,摇了摇头,回道:“不曾听过。”
陆尘渊犹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近期,我听到些传闻,说姑娘是匈奴人,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瞬间气氛变得紧张,舒媛面露不安。
陆尘渊向来正派,深知民族大义,但如今战事休止,他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不明事理仇视蛮夷百姓之人,卿墨知晓他为人,自知他此话出口,虽有疑心,却没什么恶意,卿墨开口,打破此时尴尬气氛,“不知陆兄询问媛媛身份,有何意图?”
陆尘渊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模样似乎有些咄咄逼人了,他看了一眼卿墨,又看向舒媛道,“哦,姑娘莫怪,经过这些日子的查证,我发现那无痕水竟是从塞外流入中原的,我瞧姑娘听闻无痕水之名反应失常,又想起这几日说姑娘来自大漠的听闻,所以才有此问。”
“无妨。”舒媛道,“陆大人办案缜密心细,察觉异常问了我,也本是应该,只是我虽确实来自大漠,却不曾记得,自己听过此毒了。”
陆尘渊叹了口气,继续道,“不久前,我们发现杀人者踪迹,一路追去,生擒了他,审讯之时,当我发现他左臂上特殊的图腾发现他是匈奴人后,他便服毒自杀了,那毒藏于齿缝之中,轻轻咬破壳,只需微量,便足以置人于死地。”
此事,竟然还扯上了匈奴人么?
卿墨皱了皱眉。
他想到卿任大婚当日谈及之事,难不成,如今衡朝都城殷安城,也已经隐藏了不少匈奴细作?他敏锐的神经紧绷起来。
“此外,我还查到了一件更不得了的事。”陆尘渊适时停住无痕水的话题,道。
“何事?”卿墨问。
陆尘渊下意识看了看舒媛,似乎碍于她在,很难开口。
卿墨察觉,为宽他心,道:“陆兄放心,媛媛虽是从大漠随我回来的,却天真无邪,无甚坏心思,她常年长在大漠,远离世间纷扰,只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百姓而已。”
陆尘渊见卿墨如此信得过这女子,便也不再藏着掖着了,道:“我还查到,那位中无痕水毒而亡的老妪,曾经,在宫里当过差,而且,还是已逝皇太后身边的大嬷嬷!”
“已逝皇太后?”卿墨不由想起当年,他还很小的时候,随父护驾,跟随衡帝以及众嫔妃们微服私访期间,曾见过一次那位和蔼可亲的皇太后。
也正是那一回,皇太后在与皇帝嫔妃们一块微服私访至南方时,夜泊泛舟的一个夜黑风高的夜里,突然有刺客突袭,卿墨父亲卿贺倾力护驾,可皇太后却还是因为突然受惊发病薨逝,而皇太后身边最信任的那位嬷嬷,也正是在那一夜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年,好像是有刺客溜进皇太后所在船只的,因此所有人只以为那位嬷嬷为护主子不慎被刺客杀死落了水,而湖水太深,事后并未打捞到尸身,难道,当日死去的老妪,正是当年消失的那位嬷嬷?她当年并没有死?
这一切忽然间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这位嬷嬷的死,如今不仅涉及匈奴,竟还牵扯出了前尘旧事。
只可惜卿墨当年年纪尚小,那一日发生的事情,卿墨并不十分清楚详情。
恐怕,得找机会问问老一辈的人了。
要知晓这些陈年旧事,自然得先去暗潇阁问问,只可惜近年来,注幽愿意出手管的事,已是少极,动用弟子帮忙打探寻找舒媛身世,已经是看在卿墨出面的情况下,他人抛掷千金,也难请动他了。
对朝廷之事,注幽上次送他和舒媛离开暗潇阁就曾对他说过,往后不会再与任何人谈论了,他年纪大了,也想过过闲云野鹤的日子,不问朝堂,不问江湖。
自从那次相见以后,卿墨的确再未听闻从暗潇阁传出过当今朝廷的任何消息,想必从注幽嘴里,也是问不出有关衡朝当年轰动一时的刺杀之事了。
好在,过几日衡朝将举国上下进行春搜围猎,到时候,卿墨得同他父亲好好谈一谈了,当年的事情,他父亲卿贺身处其中,恐怕没人能比他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