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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堡台阶下,沉吝突然停住脚步,回身站定在林安之面前。
    “我看上去怎么样?”
    林安之抬眸,少女身穿素服,衬托出她的白皙水嫩,乌眸红唇。
    “小姐很好看。”他敛眸。
    “不是说这个。”沉吝把粘在胸前的枯草换了个更明显的位置,狭长眼尾扬起几分不羁,“是不是不修边幅,悲痛得自暴自弃的样子?”
    林安之轻咳一声,这才注意到乌发上翘着几根松针,他点了点头。
    会客厅里空无一人,沉吝往里走了走,才隐约听见两个男人谈话的声音。
    她加重了步伐,一步一步往声源处靠近。
    餐厅顶上的水晶大吊灯熄灭着,轻易可以容纳二十人的长方形餐桌中央点着白色烛台,沉佑坐在主位上,长指拈着茶杯,正和遥远的另一头叙话。
    “小吝回家了,过来坐。”他侧头看她,口吻平和,神情冷淡。依旧是黑袍加身,一条流畅的碎钻织花环绕他的腰身,蔓延过挺拔的后背,如同冰泉细流,从左肩落下。清贵傲慢,帝王般端坐在族长之位上,仿佛与昨晚在地上喘息呻吟的人毫无瓜葛。
    “哥。”沉吝勾起一分懒懒的笑意,走到他身边。
    “这是综合军校的刘教官。”沉佑微微抬颌,介绍说,“或许你们之前认识?”
    沉吝这才像另一边转头,一个膀大腰圆的男性Alpha坐在印花皮椅上,显然是不习惯于贵族礼仪,从远处都能看出他的拘谨。
    “刘教官?近身搏斗课程最出色的教官之一,兼管学校风纪,久仰大名。”她款款坐到林安之拉开的椅子上,惋惜地笑了笑,“不过像我这样不学无术的混子,定然是入不了刘教官法眼的。”
    刘教官讪笑着挪了挪皮椅上的笨重身躯,像是陷入不致命的沼泽地,尴尬又仓惶地辩白:“沉二小姐哪里的话,是我们有眼无珠,没有看出您的顶级Alpha天赋。呵呵...其实我这次来,是...”
    沉佑抬手阻止了他接下去的话语,平缓地说:“刘教官久居王都,教务缠身,想必不太了解我白鹭洲的风土人情。今天特令人做了几道特色菜,还请赏光;至于其他事,我们可以用餐过后,慢慢详谈。”
    站在角落里的林安之向门外使了个眼色。
    侍从们鱼贯而入,制服笔挺,动作齐整,七八个人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有的捧羹,有的把盏,有的端盘,分工明确,手脚利落,动作轻巧,连一声杂音也不闻。
    沉家兄妹用热毛巾擦了手。
    “准备得匆忙,还望刘教官不要嫌弃。”沉佑彬彬有礼。
    刘教官抽过侍从托盘里的热毛巾,在脸上抹过两圈,毛毛躁躁地扔在桌上,粗声粗气:“沉族长哪里的话,我等平民每日粗茶淡饭,哪里能有幸一睹贵族佳肴呢?”
    他被这座次的巨大间隔和侍从们有板有眼的气势唬住了,以为就要喝到琼浆玉液,吃到雕蚶镂蛤,拎起玉色象牙箸就要下筷。
    空气倏忽静止,筷子停在半空中,没有半分移动。
    魁梧的身躯仿佛被施了定身术。
    黄花梨整雕的宽幅长轨餐桌上,放着寥寥几道素菜:田园沙拉,手撕包菜,清炒豆芽,哦,居然还有一个凉菜,小葱拌豆腐。
    青青白白,在烛光下泛着刀剑的冷光。
    “抱歉,沉家还在丧期,不沾荤腥酒腻,一切以节俭致哀为要义。”沉佑呷了口茶,嘴里说着抱歉,口气不疾不徐,“我听闻,王廷近来也带头杜绝奢靡浪费之风,想必刘教官比我等寒门更贴近圣喻,自然更能理会其中深意。”
    声音传到餐厅另一头,引起稀薄的回响,像是从森罗地狱传来,再迟钝的人也该察觉出这位沉族长的意思了。
    刘教官的虎背熊腰打了个寒战,筷子落下夹了几根豆芽塞进嘴里,含糊地笑着应声:“是是是,节俭为上,节俭为上。”
    一旁沉吝挟了块豆腐放进嘴里,垂头咀嚼,默不作声,扮演着一个沉溺于哀伤,茶饭不思,乖巧又安分的妹妹。
    她悄悄瞄一眼身边的男人,那同款狐狸眼里,竟藏着不易察觉的恶劣。
    呵,这个兄长不简单呐。
    她不动声色地扯扯嘴角,又捞了半叉沙拉。
    一顿饭吃得对面刘教官面有菜色,胡乱塞了几口,便推说水土不服,改日再来拜访,匆匆溜了。
    沉吝莫名塞了自己一肚子素菜,吃了个七成饱。放下筷子,她谁也没看,背着手精神不济地上楼了。
    富丽堂皇的卧室里氤氲着铃兰香的水汽。
    沉吝洗去身上的灰尘枯草,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前擦头发,边打了个充斥着青草味的嗝。
    本打算自己发挥一番的,她看着黑暗里一寸寸往上爬的弦月,哑然失笑,谁知道沉佑设计了这么一出。早知道晚点回来了,拉林安之出去吃点烧烤它不香么?
    “笃,笃。”
    门被轻轻叩响。
    “这是?”她开门,见沉佑穿着围裙站着,手上还端了一盘滋滋冒油的烤鸡翅,应该是刚出炉的。
    其实光从五官上看,沉佑是属于清冷又带点魅惑那一挂,白瓷般的肌肤,勾人而不自知的狐狸眼,薄唇黑发像是油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只是他总用冰冷的气场将自己包裹起来,疏离淡漠得居高临下。
    “你...还在虚弱期,需要补充能量。”天蓝色小碎花围裙让他有点束手束脚,他低着头把盘子往里一递,没有踏足妹妹房间的意思。
    沉吝伸手把两扇门板完全打开,头发湿漉漉地站在雕梁绣柱之下,光裸的脚趾踩着毛绒地毯,狐狸眼盛着月色:“不进来吗?哥哥。”
    透过古老的拱形窗户,能看见今晚温柔的夜风,沉佑止不住地吞咽几下,如受蛊惑般迈入一步。
    铃兰水汽扑面而来。
    “唔,”他有一瞬间的战栗,撑着桌面,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阻隔贴。”
    “哦哦!对不起。我刚洗完澡,还没顾上。”沉吝推开阳台门,让水汽散出去,转身从床头柜里取出一片阻隔贴。
    她向后抬手,又因发丝烦扰,走回来寻求帮助:“哥,帮我弄一下。”
    寒风从外面灌进来,凌烈地刺得他鼻腔生疼。沉佑定了定神,站直了身体,抬手轻轻撩起妹妹乌黑的齐肩发。
    Alpha成熟的腺体暴露在它面前,光滑微凸,苍白得透着青色血管,却源源不断散发着强大的信息素。
    他像只被扎破了的气球,风一吹就要飘起来,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只能靠后腰抵在桌沿上来勉力支撑自己。
    “好了。”沉吝贴好了阻隔贴,这场对于他来说几乎残忍的酷刑终于宣告结束。
    “我走了。你趁热吃。”他听见自己薄冰般脆弱的声音,支着手臂蹒跚向外走。
    “哥,你等一下。”沉吝坏心眼地叫住他,一本正经,“我有事要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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