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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城后又行了半日,众人在一处山坡上停下歇了会儿脚。
    许是在城中有些不愉快,一路上秦儋垫后,镖局几人默契聚在前头,散着马将人单隔了出来。
    秦儋打马绕到侧承,末驾上那箱九华佛不知装了些什么,马驾一颠不时撞出闷响。箱子上驾时没搁平稳,侧角翘起一边,眼看着即将颠落马车,秦儋抬脚往里一踹,箱身一下回正,再过坎时,也少再颠起晃荡。
    路旁林中树影无声,他捡起颗小石用红布包裹,随手往旁一扔。马队续行,他一路刻意缀在队尾,半里内三回首,末回时,红石消失于路旁。
    姚舟距他不出三里。
    秦儋从西北只带回姚舟一人。此下江南商队行组复杂,途中遇袭时机微妙,正巧是在歙州城郊分行之后,他独身一人之时。藏于程府之事也未得宣张,就连姚舟也仅只找到了他在马场的藏身处。
    城外分别后商队一行皆在城中驿楼休整,此行之前姚舟已隐隐透出些消息,若队中确有秦昱之人,此去浮梁他孤身做饵,只等那人现身。他在明敌在暗,这一路危行,若再留于程府,恐牵连他人。
    众人下马休整,捡了些树枝生起火堆。镖客一生走南闯北,向来行事老道,城中一出也让他们品出些形势来。火刚一生起,马队里立时有人出声,招呼着秦儋过来一起歇着。
    聚在一处便活络了起来,有人谈着家中妻儿,有人聊些途中风月轶事,不知谁起了个头,话头转向了近来城中流言。
    “都听说没有!来年开春的御前贡茶要来咱歙州收供,说是已经派了人来,是那京城秦家,可怎到现在都还没瞧见个动静?”
    “……可是那今上独一聘的秦家?秦氏圣恩宠极,京城里头一号,若是他们来人也不稀奇了。”
    忆着些近年来民间传言,火堆旁众人皆默言点头。
    京中秦氏,京城若有人提起秦姓,便独归于他们一家,一朝贾者恩荣至此,历代少见。
    秦家并非自始行商,数代以前也曾是旧时王谢,辅行圣驾左右,直至康元十六年朝中大变,此一去经年沉寂,再入世时,已全然换了面貌。
    且说范蠡再世都可一信,不过十数年,九州水陆商行,便只看秦氏一族……商图天下皆占,盐铁也暗有手笔,今时秦家有女入宫得盛宠,里外皆已至荣鼎。
    可就在去岁,秦家主宅里走了场水,火势起得凶,却也灭得快,不过烧毁些房梁财物,人无大恙。
    此一事本将着这般过去了,不料此后半年间,现任家主一直未有露面,商事洽会也不曾出席,只为亲信代之。
    坊间传闻四起,那场大火到底烧至何般,未有人知,却都在猜测。
    千里之堤只在一溃,盛极转衰也只需一瞬。一夕之间仿若大树倒根,秦家骤然失了马首,行商也未有规准,各地旁支骚动,暗中哄乱,指划各处产业,渐有了些下趋颓势。
    “大族盘根深纵,谁不盯着那祠堂内的主位?秦翕合那么多儿子,谁知此一趟到底是收茶还是旁的什么?”
    “对了,此次秦家来的是……”
    “秦二。”闰五一瞬接上了话。
    众人看向他,眼中都有些许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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