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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尹的日记是她一口一口的鲜血呕成的。每一个繁琐的文字,都混着她的血;每一页泛黄的纸,都渗着她的泪水。
    她的房间,很大,却怎么也无法装下她所有的宝贝。上百个悬掛的捕梦网,大小迥异,羽毛色彩繽纷,来自海底的贝壳皆不重样,每个都带着不同的光泽。
    这都是她在夜深人静时,做出的祈祷,来自绝望的祈祷。
    好几面的镜子,落地镜放在房间各处,小镜子则在各个角落,它们不让空间有一点的死角,站在任何一个地方,就可以轻松而完美的把房间掌控在眼中。
    门上、窗櫺、壁橱,都有风铃,海贝风铃、琉璃风铃以及古铜风铃,清脆的贝壳让她知道有人进来;空灵的琉璃让她知道风的到来;神秘的古铜让她竖起寒毛,因为——有危险躲在里面——她可能必须还得在壁橱中装面镜子。
    捕梦网是她的信仰和依靠,镜子和风铃是她的危疑不安。她想要掌控一切,因为她的不安,她不能忍受把一丝一毫屏除眼睛与耳朵之外。
    这个房间,是她的圣地,充斥着血和伤疤的地方,一点一滴、慢慢累积而成的。她寧可将所有不快乐与悲伤隐藏在这个房间,因为她知道这些就像潘朵拉的盒子,放出去后就再也收不回来的。
    要开心,要乐观,要笑,这是孟尹对自己下的枷锁。不准哭,不准生气,不准难过,不准做错事,这是燕尹被下的完美诅咒。
    儘管每一天都很想哭,儘管每一天都身处地狱,她也不会逃避,已经被规定好的事情不可以违背,不可以忤逆,她只要照着所有订下的事情走,不用多想,不用奢求,她会很幸福……
    身处吵杂的环境,她仍可以沉浸在画画中。她被眾人认为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超天赋,应该要好好的沉浸在其中并產生贡献,两岁提笔,三岁还未学会说话却会临摩,四岁能画出惊动老师们的素描画……至今却有点止步不前。
    从前的艺术学院教授称讚,在她身上看到了文艺復兴的灵魂,儘管只是临摩,技巧已经高出了同龄人许多,甚至可以与学院的学生并列。
    然而,她依旧被困在这里。
    孟尹是个唯美主义的人,她只在乎艺术的美,旁人如何看待她都无所谓,只要她把美展现出来,她就能是最好的艺术家。
    无关乎灵魂,无关乎道德,她可以直视裸身模特三小时,只为画出最美的画。
    「嘿!」慍怒的红染了女孩的俏顏,将那洗涤顏料的水狠狠的打翻在即将完成的画,混和所有顏色的污水,如黑曼巴蛇蜿蜒漫过原本色彩斑斕的画作,一下子每一个顏色都沾染了一丝黑。
    一下子身边聚集了很多人,有人跑去拿抹布,有人去后面拿来了拖把和水桶,唯独肇事的女孩仍脸色阴沉,瞪着不为所动的孟尹,「装什么装?我不是有传纸条给你中午来顶楼吗?竟然敢无视我放我鸽子!?」女孩手一刷的,她的画和色盘重重的摔到地上,色盘上的顏料无情的倒在被刷黑的画纸上。
    气氛凝结,空气像是进入了绝对零度,一切都变成了静止与虚无。
    孟尹终于抬起头,看向女孩。是比她大两届的学姊,是学校的校花,心高气傲,在眾多美女夯姊中脱颖而出。
    「我很抱歉。」孟尹沉默良久后,低声下气地道歉,弯身拾起安静躺在地板上的貂毛笔,将横躺的脏水桶扶正。
    对方却愤而踹了一脚桌子,并将画笔们一把拨到地上。而踹的那一下,狠狠的正中孟尹的上腹,当她因为痛苦而反射的护身之时,校花大闹,「道个歉就可以了事了还需要警察吗?你现在给我过来!」
    眾人悄声云云,却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参一脚。儘管校花来闹事有错在先,但没有人敢在这时候当出头鸟。
    尤其是帮助孟尹这个奇怪女孩的出头鸟。
    孟尹深吸口气,安静地站起来跟着校花离开教室。眾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知道该不该收拾这残局,眾人沉默了30秒,一个长发男生才挺身而出,将那被毁的画和调色盘拾起,往外走将那张画摊开放在窗边的柜子上晾乾,一个人默默的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局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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