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冠绝天下问道。不知为何,他就知道来者不善。
「来捣乱的。」清泠扫了来人一眼,说。
「你别乱开玩笑啊!」安敬天见眾人就要动手,登时急了。
「安敬天?你来干嘛?」
这话语就像一颗炸弹空投,冷不防落在大公会长头上,所有人都被炸得七荤八素。
见血不见影第一个就杀将上来了。
「我去!狐狸你大能耐啊,动动嘴巴就把会长大人们当枪使,这隔空杀人的伎俩实在比我还纯熟!」安敬天嚷嚷,抽出赤武架在头上。
狐狸也知道自己失言,有些慌张失措。
「冷静点,他的等级不够我塞牙缝的。」安敬天说罢,一脚便将见血不见影踹开。见血不见影连滚了几圈,随即又没事人般跳了起来,不顾灰头土脸的模样,因为他接下来的模样就不会让人看到!
潜行。
「这下难办了。」安敬天叹了一口气,眼下的发展和他的计划差了十万八千里,现在看来,真如同清泠所说,自己是来捣乱的,不见直接对联盟的首脑之一动手了?
安敬天幽怨的瞟了清泠一眼,也进入潜行状态。
「混蛋!有种出来单挑!」见血不见影抓狂了,他已经摸到安敬天背后,这一下却扑了个空。
「还是别了吧,我可没那么大能量和大会长们周旋。」安敬天淡淡地声音从虚空中发出,而声音的来源也扑朔迷离。
「你是不是男人!」见血不见影气急败坏。
「都住手!」冠绝天下喝道:「安敬天,说出你的来意吧。」
安敬天笑笑的蹲在奖桌上现出原形,雄视这帮大佬。
「我宰了你!」见血不见影立时就扑上了。而安敬天神色不变,又消失在了眾人眼前:「天下会长,您说话不算话啊!」
「抱歉,搅乱你的计画了吧。」狐狸来讯息道。
「没什么,」安敬天安抚道:「我就只是来助助兴。话说回来,都这个场面了,不介意我大闹一番吧?」
「这个……我不好做主啊!」狐狸躑躅。
「别乱了阵脚,这傢伙也许是他们计画中的一份子,无论如何,下面两个小角色先拿下了。」诸葛佚月指使道。
「不说了我是安敬天本人吗?别人失言你都不信,心机真重。」
「不论是真是假,今日你难逃一死!」见血不见影最是直接。
诸葛佚月一愣,点头道:「有道理,杀!」
「但你们得先侦测出我的位子啊。没办法的话,就乖乖住手听我介绍。」
「好,」冠绝天下道:「既然我们奈何不了你,就麻烦你尽快把话说完,跟着离开我们的重要会议,可以接受吗?」
「好像……」安敬天故作悬念道:「不太行。我没打算这么早离开这支联合军。不过我能保证,最大程度不干预你们的计画。」
「哼,你的保证能值多少?」见血不见影不屑道。
「说吧,我们听着。」冠绝天下道。
「冠绝天下!」被无视的见血不见影怒目相向。
「人家真是敌人,一上来就把你脑袋摘了,现在还没有动手,肯定有其道理。我不愿放弃任何增加胜算的机会。」冠绝天下条理清晰道。
「假如是陷阱呢?」诸葛佚月质问。
「那就代表狐狸的尾巴已经孱弱到需要施展奸险狡计才能胜利的地步,真是如此,我们便以雄厚的实力碾平他们!」冠绝天下高吼。
「碾平他们、碾平他们!」台下齐声吼道。
「好傢伙,真有几分领导长才。」见血不见影虽然忿忿不平,但冠绝天下所言,就深入其心。
「那我就从介绍开始吧!诸位身前的两位,是我昨晚的伙伴,『善意提醒的魔女』和『天灾』,这比喻够形象化吧?你们是可以相信他们的。」
眾人脸色难看,昨夜是敌人的傢伙,转眼就说可以信任?眼底杀意瀰漫,就要满溢而出。
「但显然你们有所误会,因为到昨夜为止,我们都是合作的关係。原因无他,他们为了阻止赤武任务的进行,被赶出了公会,恰巧呢,被集火的我又何他们有过交集,这才走到了一起。但是今天清晨,我们理念不同的关係,算是分道扬鑣了。再来我针对各位的原因,应该不需赘言吧?尤其是名言要杀我的会长大人,嗯?」
他意有所指的发言,让见血不见影气的发抖。
「好了,该说的说完,我也算功成身退了。」
「什么?」眾人失声道。
「现在目的一致,还希望各位守本份,不要在底下搞阴谋下黑手。」再出现时,安敬天的身影已经傲立屋樑上,斜视怒不可遏的极致杀戮公会眾人。
「那傢伙到底来干嘛?」冠绝天下有些糊涂:「故意暴露身份,然后随便说个三两句就走?」
「被突然爆出身份恐怕也是他意料之外吧。不过故事还真有一定脉络,该是来意不坏,打算坐实眼前两位的身份吧!」柳回覆道。
冠绝天下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讯息框又闪了闪:「还有,他应该也是展示他的立场,儘管现在是两伙人,只要我们对眼前几位动手,他也会义无反顾的与我们翻脸。为了维持能够随机应变的立场,他才远离我们,只做壁上观。」
冠绝天下稳重的点点头:「好了,现在我们能进入正题了。既然陷阱是你设下的,何不放弃引爆就好。」
「不行。」清泠摇头:「决定权不再我手上。」
狐狸接口:「这样说好了,清泠的工作算是挖一个洞,其他法师才是负责把炸弹埋入,当然引爆的选择权也在他们手上。」
安敬天听的嘖嘖称奇:「连我都不知道呢,没想到还有这等玄虚。」
「可是需要引爆陷阱,自然需要不离左右吧,否则极可能伤害到的便是自己人!」冠绝天下猛地反应过来。
狐狸露出犹豫的神色,望向清泠。
「没错。」她说。
眾人屏息等待,但清泠却没有再发言的打算。
「我懂你们的不方便,」冠绝天下知道没法获得更多消息了,于是道:「现在的答案恐怕是你们逾越底线的让步了,那关于陷阱部分的讲解,就麻烦你了。」
「谢谢你。」狐狸松了一口气道,这的确是清泠与他特别提过的要点。
「喂狐狸,你们带着的另外两个人是谁?」
清泠在办正事,安敬天倒是和狐狸聊天上了。
「清泠早就算到你有此一问了!」他有些洋洋得意:「不可说。」
「……」
「开玩笑的,他们也都曾经是狐狸的尾巴的一员,可是就与大家相处不来,只好离开。我也不明白清泠是如何说服他们的,但他们义无反顾的就加入我们的行列了,是可靠的战友喔!」
「纯玩乐型玩家跟理想抱负型的差别吧。」安敬天暗自叹息。
「神官是悯,法师是娜露緹安,其他……还有什么需要介绍的吗?」狐狸有些憨直的抓抓后脑勺。
「咦,你们队伍有两个法师呀。」
「娜露緹安很特别。她擅长的是状态类的技能,伤害不高,却常常有关键性的表现!」
「看你熟悉的,以前组过不少次队吧?」安敬天笑道。
「其实……」狐狸犹豫了半晌:「狐狸的尾巴在我们三人之后,最先加入的就是他们了!」
「元老级!身为创始的元老们竟然都脱离重要的公会,天啊,剥皮香蕉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安敬天无比吃惊,他肯定得到剥皮香蕉有巨大的转变,否则那个颇有智谋的男人,不应该让自己损失如此重要的人才。
「都是潜龙的错!」狐狸的怨念扑面而来:「当初要不是他力主什么积分制,然后总是把我们的过错用放大镜检视,藉此扣除我们的功绩,悯他们根本就不会离开!该走的也不是他们!」
「他们竟没有意见吗?」
狐狸有些惭愧:「如果我早点发现的话,倒可能有转机的……」
安敬天听懂了,那个神官一看就是不愿造成不和谐的男人,自己咬着牙默默就承受了损失,而「状态师」怯生生的,怕也不敢多嘴,最后的结果就是选择离开。
「清泠呢?」安敬天好奇,冰雪聪明的女郎竟没有阻止事态恶化吗?
「清泠说,阻止不了……」狐狸在试图措辞:「潜龙象徵的是新一代的涌进,剥皮香蕉身为会长,需要做出接纳的态度。尤其潜龙的积分基本还算是公平的,他没有对最核心的我们下手,却渐渐疏远悯和娜露緹安,为的就是製造我们之间的矛盾。然而我们始终没有反抗,于此同时,剥皮香蕉对他的信任也与日俱增,根本找不到正确的时机。」
「于是他们就离开了。」安敬天得出结论:「而你们一直在等待时机,对吗?」
「那根烂香蕉真的脑子进水了,清泠跟他谈过,却反被诬陷,现在大家联合起来打他,都是活该!」狐狸气呼呼道。
被刻意描述成了新旧间的拉扯啊……但是剥皮香蕉应该是清楚的啊,清泠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安敬天忽然念头一闪:「对,所以他一定也很无奈,无奈自己身为会长却身不由己,然后矛盾终于尖锐化,他阻止不了故友的离去,对束手无策的自己感到深深的无力,这时候只要潜龙再加紧攻势,展现出才华,把公会治理的井井有条,他就会下意识的被催眠,接着就习惯了向潜龙服软吧!一直不得不低头,最后却身心疲惫,被折磨的直不起腰,清泠,这是打算用强硬的手段打醒他了!」
狐狸见到这么落落长却精闢的分享,好是佩服:「怎么你好像比我还清楚「狐狸的尾巴」的瓜葛啊?」说着不禁也有些汗顏。
「嘿嘿,知己知彼嘛!说起来你们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而且旁观者清吧!」
「我是不是真的很傻?什么都不明白,除非发生事情了,否则大家也不愿意告诉我。」狐狸难过道。
「其实呢,傻是有点。可是不是会被人讨厌的那种傻,是很简单的直率,所以大家都会下意识的想要保护你。不让你知道太多,就是怕多一个人鑽牛角尖,而且这样的你待在身边,就可以让人感觉到美好啊!」安敬天说着有些彆扭的话,尽可能开导:「所以狐狸,想要进步很好,可是别忘记要保持原样的自己,不要迷失了方向!这样大家都会难过的!」
「谢谢你。」
一时无语。
「敬天你聪明,我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够帮我解答。」
「说吧!」安敬天很坦然的就接受了这个问题,但绝对不是因为被夸讚聪明。
「我很气愤大家都把我蒙在鼓里,现在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我好,可是,要是我早一点知道了,我也有自己可以採取的手段啊!情况是不是能没有现在这样糟?」
安敬天一愣,对呀!要是狐狸早点知道了大家都伤心难过,说不定就衝上前去暴打一顿剥皮香蕉了!就因为他没有想那么多,所以採取的手段通常也比较简洁,但是谁又能肯定简单暴力的解决方法不好呢?
沉默了一阵子,安敬天如是回应:「你已经有答案了吧?」
「要是我早一点知道……不对,要是我能早一点不让大家为我担心,那么事情也许可以不会这么糟糕,也许我就还是站在狐狸的尾巴的一面,跟朋友们准备一起对抗来袭的大军!都是我不够成熟的关係!」狐狸暗暗捏紧了拳头,眨去眼里的泪花。
这时,清泠也收到了安敬天捎来的讯息:「以后可以多跟狐狸讨论。」他说:「我们都想的太多了,忍耐是一种途径,思考也是解决的必须,但我们都差了一种猛劲,或者说,忘了行动才是真正解决一切的方法。」
这些话没头没尾,甚至像是讲授来了。但清泠看懂了,于是淡淡地回应:「我知道,但是,都太晚了。」
「还不太晚吧?」安敬天笑了:「你们仍在努力亡羊补牢,不是吗?」
「是。」
原来她已想过,倒是我多嘴了。安敬天暗忖,而一想到狐狸踹门而入,弓箭连发,射的剥皮香蕉抱头鼠窜,最后身上扎满了箭的状况,他嘴角就不禁扬了扬。
「也许这样的场面已不会发生,但一切的改变都不会太晚,不是吗?」安敬天默默的想着,忽然思绪便回到了昨晚。
啪!清脆的摑掌声。
「狐狸,我们走!接下来的计划,都再和他无关。」清泠大声道,拉着狐狸便即离去。
门碰的大力甩上。
安敬天闭起眼睛,嘴角微微勾起。但是那笑容很苦,简直比哭还难看。
「安敬天,逼走了你为数不多的朋友,此刻你想必已很满意了。但你为何,却又如此的难受?他们走了,连一滴泪也没有流……安敬天吶,枉你自命瀟洒,竟然连一个背弃伙伴的剥皮香蕉都不如,你这一辈子,又究竟有什么意义了!」思及至此,安敬天不禁悲愤的大叫起来,放声嘶吼。
可是他的难过,他的痛苦,却被深深锁在这间小木屋之中,没有人能察觉。
小木屋虽然残破,却是一张独立的地图。是不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能放声哭泣?是不是他从来不愿崭露内心给别人知道,所以从没有人愿意和他交朋友……
改变,真的都不嫌太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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