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们三人都在同一家出版社里工作,现在放学我们常常会聚集到出版社,聊在学校里遇见的趣事,或是我和陈吝玲讨论小说然后白水庭替我们画插画。
在上大学后,大家各奔东西,虽然我的成绩还不错,但是我并没有挑一个外县市的大学,而是在这里选了喜欢的大学,神奇的是林谦石跟我读同一间学校,而他偶尔也会陪我到出版社,说是因为太无聊不知道要做什么。
在某个周五的放学我们三个人解散后,我和林谦石走在放学的路上。
「对了,柳川靖,你很久之前不是投稿过一篇新诗吗?」
「喔,那个啊,没意外的落选了,不过现在我也没时间管那个了。」
林谦石露出了笑容,「是吗,我总感觉……我已经快看不到你的背影了。」
我打了他一拳,「讲这什么话,对了,你之前把我写小说的秘密洩漏出去我还没找你算帐。」
他用他疑惑的小眼神看着我,「蛤?」
「就是你把我会写小说的秘密洩漏给白水庭啊。」
他摇了摇头,「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把这件事跟别人说。」
依我们的交情,我看的出来他并没有在说谎。
「是吗,嘛,算了,啊林谦石你决定好大学毕业以后的出路了吗?」
「嗯……以后的出路吗,可能继续读研究所或是出国旅游吧。」
我们彼此沉默了一下。
「那你呢,继续升学?还是专心出书?」
「应该是升学吧,跟出版社的合约还在,也会继续写吧。」
「以后我要看到你出现在国文课本里面喔。」
林谦石拍了一下我的背,「再看看吧,我写的题材不太适合出现在教科书吧。」
在我们谈笑之间,夕阳隐没于地平线。
「今天…是满月啊。」
林谦石看着地表另一端缓缓升起的明月。
「是啊,今天是满月呢。」
皎洁的月光照耀着街道。
彷彿能驱散人心中的阴霾,照亮前方的道路。
「柳川靖,明天见,掰掰。」
我向林谦石挥了挥手。
我们在岔路上分开。
回到家中,处理完杂事后,回到熟悉的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今天的工作。
自从出版社跟我签约之后,我就跟爸妈说我已经有能力可以供自己吃穿,他们在了解我的情况后,就把妹妹接到他们那里,跟着他们学习,类似于实习生,让妹妹至少可以养活自己,最近一次看见妹妹她已经有了朋友,社交恐惧症似乎已经好转很多了。
「只是……这个家只有我住有些空虚啊……」
在我达成了今天预定的篇章后,我登上了游戏,看看好友们。
「有段时间没有联络了啊,今天一定要把所有的关卡一起打过一遍…」
「……大家…都不在啊……」
些许的泪水涌上我的泪框。
「或许……这是每个从小玩游戏长大小孩的痛吧……」
并不是不再跟游戏里的怪物战斗,而是需要跟「生活」战斗了吧…
吸了一下鼻子后,离开了房间。
「或许……每个人都在朝着自己理想的生活前进吧。」
我从厨房里拿了一手饮料,走到了房间里的阳台。
在阳台上,感受着充满秋意的微风,街道上枫树的叶子也转红。
小口小口的啜饮着饮料,我将脸庞埋进了搁置在栏杆上的臂弯。
「这个可乐怎么这么苦啊。」
虽然抱怨归抱怨,我还是乖乖的把六瓶搞不好过期的可乐喝完。
「怎么感觉…头晕晕的。」
我先将垃圾丢在了阳台门口,打算明天再收,回到房间,躺在舒适的床上。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
「谁啊,已经……」时鐘上的短针指向八点。
「才八点啊……」
我扶着墙壁慢慢的走到玄关。
「请问柳川靖在吗?」
「白水……」
碰!身体与地板的碰撞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着。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先倒在了地上。
我隐约感觉的到她在轻轻地拍我的脸,不过我也没有力气回应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虽然意识还处于朦胧的状态,但也姑且算醒了。
「啊……头好痛,不过这里是客厅吧?」
我扶着还在痛的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将目光停在了时鐘上。
指针停在了时点的位置。
「柳川靖小朋友,你昨天喝醉了啊。」
白水庭从家里厨房的方向走了出来,她拿着六瓶空的啤酒罐。
「等一下,所以我昨天不是喝可乐喔,难怪苦苦的。」
我带着有些尷尬的表情笑了笑。
「所以你昨天就在这里照顾我吗?」
「算是吧。」
接着她又走回了厨房,过了不久就端着一盘早餐出来。
「吃吧。」
「谢谢啊。」
「对了,你昨天为什么会来找我啊?」
「啊,你没说我还忘记了,昨天我是跟你的编辑一起来找你,但是他还没到,所以想说先进去,但谁知道一个醉酒的大汉在我一进门就倒在地上了。」
「抱歉啊…对了,那编辑呢,他去哪里了?」
「呃……我跟他说你喝醉了不用来了。」
我摸了摸全身上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是没有发现少了什么,但是屁股好痛。
看着我滑稽的动作,她笑出了声。
「我没有把你的肾脏割走好吗。」
「喔…好吧,不过你是不是偷偷打我的屁股啊?」
她沉默不语,过了一下子她试图转移话题,「我打给你的编辑,等我一下。」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啦!」
在我们对峙了一下子之后,她还是说了实话。
「昨天你倒在地上后原本想说把你拖回房间睡觉,但是谁知道你那么重,拖上楼梯拖到一半的时候,我就没有力气了。」
「然后?」
「然后……就再把你拖下来,不过往好处想嘛,至少没瘫痪啊。」
她对我比了个讚。
我站起来并往她的头上敲了一下。
接着我打电话给编辑后,他告诉我,「下一本小说的话就让流水老师来帮忙画插画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怎么这么突然?」
「原本替你画插图的老师最近接到了一个大订单,所以暂时忙不开。」
「好的,谢谢编辑。」
掛掉电话之后,我看向白水庭,「那个,请多多指教?」
「你也是,请多指教。」
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不过你的匿名是:『流水』啊?」
「对啊,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我有说过欸。」
我摇了摇头。
不过,我怎么在哪里有看过……
「啊!你是不是之前……」
她露出了笑容,「现在才发现啊,笨蛋。」
曾经照出人生道路的光……
或许转身就能看见吧。
那个瞬间,我差点流下泪,「是吗,谢谢你。」
我带着些微的哭腔。
「其实…你写的小说我很喜欢,有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在之前我在画画上陷入低潮的时候,是你的小说给了我走出低潮的力量。」
她的脸稍微地红了起来。
等一下,这个节奏……
───叮咚!这时门铃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
我快步地走向门口。
「唷,柳川靖,我们走……我来的时间点是不是不太对啊?」
白水庭从客厅的方向探出头来。
「呃……可能?」
「那明天再说吧。」
「不留下来吃个饭在走吗?」
他在我肩膀上打了一拳,「进去啦,蠢货。」
他把大门关上后,我有些尷尬的转过头。
「那个……」
她笑笑地说:「没关係啦,对了,我要拿几张插图给你看。」
她拿出几张精美的插画,让我挑选。
「让我选啊……真的给我决定就好了吗?」
她点了点头。
「那就…这张吧。」
「欸……这张吗?」
我选了一张在全部里算是较为粗糙的一张画。
画的内容是一个少年坐在海边的堤防上,双手抱着膝,映着落日的馀暉,海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带着些许迷离的眼神,凝视着海平面的另一端。
「嗯,我就想要这张。」
「那好吧。」
她将其馀的画收回袋子里,把我挑中的那一张画留在桌上。
「这张放在你这里,等你写完整部小说之后再给我吧。」
「那我先走了,晚一点还要处理别的作家作品的插画。」
我将她送到门口后,目送她出门。
「接下来…是时候要工作了。」
我伸了懒腰后,向房间走去。
经过几小时的跟自己较劲之后,月色也悄悄的降临了大地。
「出去买个饭吧。」
带着随身物品出了房子后,在路上巧遇了陈吝玲。
「这么巧啊,你出来买晚餐的吗?」
她疑惑着看着我,「凌晨一点算晚餐喔?」
「应该……算吗?」
她笑了出来,「你这个人真的是很有趣呢。」
「哈哈,是吗。」
「我是出来这边散步,这边晚上的景色很漂亮。」
我看着高掛天空的明月,「是阿,很漂亮。」
这时我的肚子发出了「咕嚕咕嚕」的叫声。
好丢脸!!
「要不,我们一起去吃个宵夜?」
她指着一家便利商店。
「喔喔,走吧。」
吃完宵夜之后,我们在河堤边散步,与其说是散步,倒比较像是在她对我吐苦水。
「我的编辑有够难搞的阿,她要求超级严格,又不是她在写。」
因为我的编辑人很好,并不会过多的干涉我写的作品,顶多在我遇到瓶颈的时候给出一些建议。
所以我只能在一旁附和。
在她一口气抱怨完她的编辑之后,「柳川靖,你知道吗……」
她停顿了一下,观察我有没有认真在听她说话,「……我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时,跟之前相比,现在的我内心十分的冷静,「……是吗?」
她点了点头。
我沉默了一下子。
我在心里思考了很多…非常多…
「……抱歉。」
「是吗…没关係的,我只是想要将这份心意说出口。」
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一到流星划过她的脸庞,但是她马上将脸别了过去。
「柳川靖,你先回去吧,让我自己在这里多待一下。」
原本要伸出手的我,手停在了半空中。
我迈出步伐,经过她的身边。
她将脸转向另一边,而我则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我并没有回头,只是……
只是……隐约中,我好像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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