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就干!”她面前剑修弟子齐声答道,气势如虹。
水盈盈满意地点点头:“此番前去上京,你们可是肩负重任,一定要帮咱们师姐把龙抢回来!”
除了喻梦丘和长陵,在商议之后,其余亲传弟子都要留在小孤山坐镇,水盈盈自然就去不了了。
“抢回来!”众多剑修附和道。
一旁的陆云柯无奈扶额,裴行昭面瘫着一张脸转过头,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远处,长陵正忙着清点人手物资,为了妖尊的声势,总还是要带着几只大妖才好,以渡劫巅峰的蜃妖为首,包括深渊巨鲸等洞虚与渡劫,便有十七只大妖。这样一来,加上他们麾下随行的妖族,小孤山此番动用了一十余条飞舟。
*
随着周天星辰阁约定的时日越来越近,天下众多仙门先后抵达上京,令这座都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热闹。
街头巷尾都可见身着各自弟子服的仙门修士来往,数不清的强横气息安于各处,带来十足的压迫感。
能令天下五域十四州仙门修士齐聚的盛事,洪荒破碎三万年来都是寥寥无几。
提前三日,太上皇朝便封禁了上京外的司南山,不容寻常修士随意出入。
要在上京中找出一处能容纳数十万修士的地方实在不易,在这样的数字前,就算是以太上皇朝宫城之大,也显得逼仄了。
是以寻常少有人出入,地势开阔的司南山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在太上皇朝忙于在司南山上设席时,皇宫之内,身着周天星辰阁银袍的少女端着药碗穿过回廊,走入廊亭之内。
她将药碗放在桌案上,看向闭目运转功法的沉月:“师兄,该服药了。”
沉月睁开眼,神情沉静:“烦劳师妹。”
少女摇了摇头:“这本是我该做的,师兄,你的伤势可有好转?”
周天星辰阁坍塌之际,沉月为了多救下几名师弟师妹,受了不轻的伤。
沉月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平静回道:“无妨。”
药汁苦涩,他的神情却不见有什么变化,白袍加身,清冷如月色。
将药碗放下,他垂眸,似有些失神。
见此,霓裳不由问道:“师兄在想什么?”
沉月回过神,抬头对上她的目光:“我在想掌尊留下的谶言。”
那则谶言,是幸存的周天星辰阁弟子在山门废墟中发现的星图所载。
而那块星图上残留的灵力正是属于星冕,这足以证明,这则谶言是出自她之手。
“师兄难道是在怀疑掌尊的谶言?!”霓裳讶然开口。
在她看来,这实在是不应该的。
掌尊的谶言,如何会有假!
“若非是他,掌尊为何会突然陨落,周天星辰阁又如何会倾塌?”霓裳语气有些激动,她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怒意,“如今天下仙门已然齐聚上京,此番定能诛杀那条孽龙!”
周天星辰阁上下对于燕愁余的厌憎不必言说,毕竟在他们看来,是燕愁余杀了星冕,又毁了周天星辰阁。
“只为一则谶言,便应当将他诛杀么?”沉月反问。
霓裳像是觉得他的话异常荒谬:“灭世之种,如何能存于世间?便是为了天下生灵的安危,也当将其扼杀!”
听完这句话,沉月望向廊亭外,默然无言。
三日时间不过转瞬即逝,龙雎一十九年八月十一,天下仙门应周天星辰阁之约,齐赴中域,会于太上皇朝都城上京之外司南山。
八月十一,白露。
拂晓之时,楼玄明与濮阳鸾并肩而立,抬头望着迁徙的鸿雁,周围很是清静。
在庆王府寿宴后,送来兰絮阁的拜帖骤然少了许多。
太上葳蕤的身份尚且存疑,而一旦身份成真,作为太上霄云的女儿,她和太上非玦的关系便有些微妙。
元婴期的沧澜门弟子是没有资格同合道境的景帝相提并论的,但若太上葳蕤真是太上霄云的女儿,那烈帝便是她的外祖。
谁也不知,烈帝会作何打算。
如此一来,如今许多人便处于观望之中,自然不会轻易再向兰絮阁送上拜帖。
“少了争先恐后来送拜帖的人,这里倒是清静许多。”楼玄明伸了个懒腰,神情疏淡。
濮阳鸾站在他身旁,目光扫过四周:“但背后盯着这里的眼睛,却是一双也不少。”
“今日之后,一切便可真相大白,不必他们再如此费心揣度了。”楼玄明挑了挑眉。
脚步声响起,两人回过身,只见太上葳蕤缓缓自内室步出,赤红披风上,金线在阳光下有璨然光华流转。
披风下漏出一角素色裙袂,鲛绡轻薄,恍如朦胧烟雾。
在她身旁,燕愁余裹着黑袍,风帽垂下,掩去所有气息。
“师姐,燕师兄。”濮阳鸾与楼玄明一同抬手行礼。
太上葳蕤微微颔首,抬步向下行去,三人俱是跟上她的脚步。
“见过主上!”守卫在楼阁外的天武卫见了太上葳蕤,震声行礼,神色肃然。
兰絮阁下,几头龙驹拖着车辇停在门外,见太上葳蕤前来,斛律与林戎也躬身行礼:“主上。”
为了当日太上葳蕤与烈帝所言,一人自然不会缺席今日之事。
目光落在燕愁余身上,斛律忽然皱起了眉头,以他的修为,竟也无法探知燕愁余的境界。
他是谁?
“本尊道侣。”太上葳蕤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回道。
听到这几个字,燕愁余喉中溢出一声轻笑。
他踩上车辇,回身向太上葳蕤伸出手来。
其实以一者修为,又何须如此,但太上葳蕤还是将指尖放进了燕愁余掌心,扶着他走上车辇。
看着这一幕,斛律道:“不就是道侣么……”
“你没有。”林戎在他身旁漠然开口。
孤寡了几百年的斛律哑口无言。
第246章
司南山上, 不过拂晓,已然有许多声名不显的仙门先后抵达此处。
为周天星辰阁之事,太上鸿图被他祖父抓了壮丁, 一大早便要与众多族人一同为前来此处的仙门弟子引路。
随着日光偏移, 司南山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人头攒动, 耳边满是寒暄之声。
太上鸿图握着刚拿到手的席位排布,目光扫过, 缓缓皱起了眉。
沧澜门在修真界没什么声名,混不上前列也不奇怪,但将他们的位置安排在诸多负责杂务的仆婢听候吩咐之处, 未免有些过分。
况且有此待遇的, 还只有沧澜门一个宗派,打压之意显而易见。
“族弟可是对我伯父的安排有什么不满?”同样出自太上一族的青年似笑非笑地觑着太上鸿图。
太上鸿图笼起袖子,两道下撇的眉毛看上去很是好欺负:“沧澜门远来是客,如此行事, 不免失了皇族气度。”
青年闻言冷笑一声:“不知从何处冒出来蹭吃蹭喝的小仙门, 也敢称客。”
他看了太上鸿图一眼, 又阴阳怪气道:“族弟如此为沧澜门说话, 可是已经攀上了高枝,只等着那沧澜门弟子飞上枝头变凤凰?”
周围有几名出身小仙门的修士听了他这话,面上不由讪讪。
“不比族兄一家抱住景帝陛下的大腿, 风光滋润。”太上鸿图没有生气, 不疾不徐地回怼道。
会刻意在这种细处给沧澜门难堪的, 也只有皇朝中偏属于太上非玦的一派。以太上非玦的性情,是无意在这些小事上做手脚的,如此行事, 不过是平白失了气度,但这世上总有不少人喜欢揣度上意,借机讨好。
青年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性情温和得有些懦弱的族弟会反驳自己,他眼中现出恼意,刚想发作,却听远处有人唤他前去。
算他运气好!青年无心理会太上鸿图:“你若是对这安排有什么不满,自去寻我伯父辩驳!”
看着他的背影,太上鸿图慢吞吞地将关于席位分布的玉简收好,也不打算再做什么。
他也做不了什么。
不过以那位萧姑娘的性子,连庆王,不,如今该叫罪人太上非白,都在她手下身败名裂,死于非命,怎么还会有人敢上赶着招惹她?
是觉得自己的命比景帝陛下的亲弟弟还硬?太上鸿图一时觉出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唏嘘。
就在他唏嘘之时,高处有龙驹踏云而来,很快便落在了司南山巅上。十余天武卫护卫在车辇两侧,颇有些引人注目,尤其合道境的斛律与渡劫境的林戎也跟随左右,便更让人侧目。
在车辇之后,众多名为沧澜门,实则出自小孤山的弟子带着几分好奇张望四周,倒是对上了出身南域偏远之地的人设。
合道境的斛律在众多修士感知中,实在十分显眼,于是许多道视线便俱都投向了车辇所在。
“那可是天武卫大将,斛将军?”有修士低声开口,“车辇中坐的是谁?”
能得天武卫大将护送,只怕是太上皇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个元婴期的小辈罢了。”出身太上一族的中年人闻言答道,“前日她拔出了霄云帝女留下的地阙,因帝女当年留下的话,天武卫便奉其为主,听其调遣。”
“她修为境界不如何,运气却着实不错。”这句话里轻易便能品出几分酸意。
“是啊,三百多年来也没人拔出地阙,偏偏叫她捡了漏。”
太上一族中妒忌太上葳蕤的族人又何止二三,一支天武卫的实力,甚至堪比传承了万年的仙门大派,就这样轻易被她得了,如何不叫人眼红。
不远处,一名仙门弟子压低声音道:“你们可听说了七日前庆王府发生的事?这沧澜门携礼上门,竟是生生逼死了当朝庆王!”
这话引得周围几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中有不少是庆王府寿宴后才抵达上京,是以对当日之事并不清楚。
女子皱了皱眉,似并不赞同:“此言未免偏颇,太上非白所行不过咎由自取,景帝陛下已然亲口下令褫夺其王位,如今皇朝之中,却是没有什么庆王了。”
“若非是她步步紧逼,只怕景帝是舍不下这个幼弟的。”生得有些贼眉鼠眼的青年自得地笑了笑,仿佛觉得自己知道得比旁人都多上许多,“偏偏,她竟还自称是霄云帝女的女儿。”
“霄云帝女不是在三百多年前就飞升了么?她还留下了一个女儿?”
“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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