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妈妈,熟悉的刀剑男士,熟悉的灵力。
不熟悉的时政工作人员,配着刀剑,穿着西装,伸手一点,一条缚灵锁就捆住了我。
妈妈试图冲上来,被三日月宗近伸手拦住。她的身边,站着萩原研二、诸伏景光和宫野明美。
而我的身边,则是赤井秀一、降谷零、松田阵平、宫野艾莲娜和宫野厚司。
“逃犯终于缉拿归案。”时政工作人员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冰冷无情,而我被缚灵锁捆着跪在地上,喘不过气来,“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喂!”妈妈冲时政工作人员大喊,“怎么就是逃犯了?你说,她犯了什么罪?”
妈妈……我的内心酸楚,对不起,妈妈……我好想你,妈妈……
“人证物证俱在,还要我一一陈述罪状吗?”时政工作人员轻蔑地扫了我一眼,“穿越得那么频繁,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没想到,是你这样的黄毛丫头。”
“当然要!”妈妈气得发抖,“什么人证物证?你说啊!抓人也要讲证据吧?你把罪名说出来!”
“罪名之一,随意穿越时空。”
“那是她的能力!就像灵力波动一样!她七岁那年,你们不是派人来解释了吗?肯定留有档案的,这怎么能成为罪名呢?”
时政工作人员有些不耐烦:“成年前不能控制,成年后就不可以控制了吗?时空都被她穿成了筛子!”
“她已经和那几个世界密切绑定了!审神者不也可以回现世探亲吗?难道那就是穿越?”
“一个……”我轻轻说。
“什么?”妈妈没有听清楚。
“一个世界!都是一个世界!”我大声喊,然后缚灵锁狠狠收缩了一下,压到我的伤口,我一头栽在地上,被松田阵平扶了起来。
“对!一个世界!”妈妈焦急地吼道,“她还受了伤,你没看到吗?嫌疑犯也有人权吧。”
时政工作人员抬了抬眼皮:“死不了。”
妈妈气极,三日月宗近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下来。
“正如主殿所说,”三日月宗近开口,“花音从小在那个世界穿来穿去,已经和那个世界密切绑定,可以认为那个世界就是花音来自的现世,既然如此,适用于审神者回现世探亲的规定,不能算做随意穿越时空吧?”
“审神者回现世探亲,都是将自身时间流速和现世匹配的,嫌犯在时空中不规则跳跃穿越,怎么可以作数?”
妈妈冷静下来,找回了大将风度,反唇相讥:“我可不知道审神者回现世探亲,还有那么多条条框框,你是不是太吹毛求疵了?上了法庭,这条可不成立。”
天哪……我懵懵地看着妈妈,天哪……
“好,”时政工作人员气笑了,“那就说罪名之二,嫌犯明知故犯,篡改历史。”
“哪有篡改历史?”妈妈有备而来,“现世的事也算历史吗?那审神者就不能回现世了?不然一举一动都是篡改历史。”
“狡辩!她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主动回到过去,改变既定的事实,就是篡改历史。”
“你怎么知道那是既定的事实?这位小哥,”妈妈指了指研二,“被人传言,在爆炸中死去,没有人目睹,连尸体都没有找到。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死了?即使被认知到的历史,是他已经死于爆炸的传闻,但因为无人目睹,尸骨无存,所以真实的历史,并不能确切得知,可以说是薛定谔的死亡,在未开箱之前,永远无法得知是生是死。如果真的有既定的事实,那也是我的女儿,把他带到了本丸,让别人以为他已经去世。发生过的必须发生,这才是真实的历史,而不是那些传言中的所谓死亡。”
时政工作人员冷笑:“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把钻漏洞说得那么清新脱俗。”
“但是法庭上认可你所谓的钻漏洞,而且事实确实如此,我们经得起调查。”妈妈又指了指宫野明美,“广田君,失踪,无人目睹。”
她指了指诸伏景光:“绿川君,失踪,无人目睹。”
然后她点了点我身边的那群人:“他们是怎么回事来着?”
降谷零抢白:“我是爆炸,无人目睹。”然后开始介绍宫野艾莲娜和宫野厚司:“有传言,这两位死于密闭的实验室里的大火,也没有人目睹。”然后他指了指松田阵平:“这位也是爆炸,没有人目睹。”
妈妈看向赤井秀一,赤井秀一被宫野厚司搀扶着,血还滴滴答答地流着,他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我:“我应该……算是失踪吧?也是……没有人目睹吧?”
“是的是的,”松田阵平补充,“你和Zero直接消失,连一点尸体碎片都没有留下,大家掘地三尺找了你们一个月,除了一点血,什么也没有发现。”
妈妈摊了摊手:“你看,这个罪名也不成立了。”
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嘴巴呆呆地张着。
时政工作人员环起手臂:“又是爆炸又是火灾,哪有那么巧的事?还失踪,你空口白牙就说失踪?你怎么知道就是失踪?万一按照原本的时间线,几年后,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呢?你们要是说谎,都不需要法庭来审判你们。在神明的注视下,所有篡改历史的人,都会自己暗堕成溯行军。”
妈妈看向我,我低声询问降谷零和赤井秀一,他们向我保证,无论是在爆炸中死亡的萩原研二、松田阵平,还是失踪的诸伏景光、宫野明美,亦或是死于实验室大火的宫野夫妻,都没有任何尸体碎片被找到,也没有任何目击死亡瞬间的证人。似乎,这几个人,包括他们俩自己,真的都属于薛定谔的死亡,没有被第四维开箱前,既可以是生,又可以是死。
于是妈妈手指天空:“作为出口成真的灵能者,我敢发誓以上所有言辞没有任何弄虚作假,不然神明现在就降下天罚,让我不得好死。”
妈妈!不要这样说!万一呢!
我瞪大了眼睛。
但天空还是那么的蓝,白云还是那么的白,没有电光、没有雷鸣,妈妈也好好地站在原地。
妈妈……
我哭了出来,泪水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我都做了什么啊……妈妈,你为什么要这样发誓……应该是我!我来发誓!如果有天罚,我来承担,我来横死当场!
时政工作人员不可置信地环视了一圈,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我,再看看天空,然后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我,再看了看天空。
“不会吧,”他喃喃着自言自语,“难道我抓错人了?”
“看吧?”妈妈得意洋洋,“神明在上,我哪敢弄虚作假?所以你可以放了我的女儿吗?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时政工作人员咬牙切齿地看了我一眼:“还有第三条罪名呢!违反保密原则,泄露时政秘密,还不经批准,随便带无关人员回本丸。”
五雷轰顶,我感到羞愧异常。这几个月,我自觉穷途末路,便自暴自弃,别人问我什么,我就说什么。
没想到……最严重的罪名过去了,会在这个地方栽跟头。
妈妈紧紧皱着眉头,和精通时政规定的一期一振、压切长谷部小声嘀咕着,时政工作人员洋洋自得起来:“是不是没法辩解了?”
“等一下!”烛台切光忠站了出来,“我记得,有一个家属例外准则。”
“对啊!”妈妈猛地拍了一下手,“家属例外准则!审神者的家属可以被告知工作内容,在特殊情况下直接进入本丸。当初隔壁本丸的审神者捅出了那样大的娄子,也不是因为家属例外准则而逃过刑罚吗?”
“哈,”时政工作人员又开始冷笑,“这八个都是家属?”
妈妈的眼珠转了一圈:“恋人,也算半个家属吧?”
“好啊,恋人。”时政工作人员再次双手抱胸,“都说说,哪些是恋人?哪些是家属?我提醒你们,神明在上,灵能者不能撒谎。”
但萩原研二举起手来:“我是小花音的男朋友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的!”
“对对对,”松田阵平也紧随其后,“我也是花音的男朋友,我们是三个人一起长大的,感情特别特别好!”
妈妈摊了摊手:“看吧?男朋友,半个家属,绝对经得起调查。”
然后,出乎意料地,赤井秀一开口了,他说:“我也是。”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他,他被看得愣了一下,才把后面那句话说完。
“我也是,男朋友。”他这么说道,然后怕时政工作人员不信,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谈了两年,认识了十三年,我说过要对花音负责的。”
降谷零不甘落后,紧随其后。“我也是花音的男朋友。”他紫色的眼睛转向我,“你之前不是向我告白吗?我答应了!我知道你有其他男朋友,但是我答应你。”
妈妈哇哦了一声,用一种混合着讶异、惊奇和佩服的眼光看着我。
然后诸伏景光说话了。
“啊!”他似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轮到他了,于是犹犹豫豫地说到,“我……也算是,男朋友吧?”
“什么‘也算是’?”妈妈瞪了他一眼,“你就是!花音和你一见钟情,在逃命中产生感情,不然她为什么要把你带回本丸?”
“啊对对,”诸伏景光的脸严肃起来,“是的,审神者大人……啊不,伯母说的没错!我和花音一见钟情了!花音,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
我没有反应过来,反而是降谷零,万分焦急地用脚尖轻轻踢了我一下,妈妈盯着我,时政工作人员也看着我,全本丸的目光都转到我的身上。
我点了点头。
“行,你们很行。”时政工作人员的声音开始发抖,指着宫野明美,“这个女人也是你女儿的恋人吗?你女儿是双性恋?”
“都公元二十三世纪了,双性恋怎么了?”妈妈不服气地辩解,“时政允许同性结婚的吧?”
“她是……我的表妹。”突然,赤井秀一又开口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连宫野明美都失态了。
“大君?你在说什么?”
“抱歉,”赤井秀一愧疚地看着宫野明美,“我也是几个月前才知道的,我的母亲,和你的母亲,是亲姐妹。”
妈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啊哈,男朋友的表妹,也是家属呢!啊哈哈哈哈哈。”
“那这两个人呢!”时政工作人员指着宫野艾莲娜和宫野厚司,他的脸都扭曲了,“你们注意言辞!证词说是恋人,到了法庭上,下了法庭后,你们还得是恋人。”
“他们是我的姨妈姨夫。”赤井秀一再次开口,“是真的,可以验DNA。”
……
老天爷。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老天爷。
“看来这位男朋友有个大家庭呢。”妈妈松了一口气,开始调侃,“原来在场的都是一家人呢。”
时政工作人员的身体已经僵硬了,妈妈见好就收,鞠躬道歉。
“抱歉抱歉,麻烦您白跑一趟了,可以请您把缚灵锁收起来吗?我的女儿不懂事,在外面贪玩,我向您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我一定好好管教她!”
缚灵锁收了起来,我被带着往前走了几步,踉跄了几下,松田阵平和降谷零同时伸出手,一左一右把我扶住,他们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了一瞬间,又分开。
“哦豁,年轻人啊。”妈妈的眼睛盯着那两只手,“花音啊,你以前说你要谈五个男朋友,我向你确认一下啊,这里已经有五个了,没有其他的流落在外吧?”
仿佛在梦中,我感觉我机械地摇了摇头。
“那你的男朋友,没有其他知道秘密的家属流落在外吧?”
“没有。”
“有。”
我懵了,看向说‘有’的降谷零。
“还有志保呢。”他说,既对着我,又对着对面的时政工作人员,“但是你没有……你没有触碰志保的命运,她只是知道你可以穿越时空而已。她也是赤井的表妹,不是吗?没有其他人知道你的身份了吧?”
我开始认真的思考,好像,真的没有其他人了。等一下,羽田秀吉知道吗?
似乎看穿了我在想什么,赤井秀一说:“秀吉不知道,朱蒂也不知道。”
那还有其他人吗?研二的父母和姐姐也不知道吧?
好像,似乎,也许,一切,都没事了?
我和妈妈对上眼神,妈妈兴高采烈地拍了一下手。
“好耶,没有其他家属了。真的麻烦您啦,请问您还有其它问题吗?”她对着时政工作人员再次鞠躬,“真的十分对不起呢,是个误会呢。但是我们本丸又怎么会做出背叛时政的事呢?我连续二十年评级,不是S就是A,当年的初代审神者,我的同期们,十不存一,天海老师带的班级,五个人,就只剩下我一个了。我的女儿,出生在本丸,又怎么会背叛时政呢?”
时政工作人员深深地看了妈妈一眼,又长久地打量着我,目光在我身边的人和妈妈身边的人上逡巡,然后说了声:“下不为例。”
他离开了。
而妈妈深吸一口气,拔出了配在身侧的刀。
“三岛花音!”她的声音混合着灵力传遍整个本丸,土地都被震了三震,“你敢玩失踪!两年!还惹出这么大的麻烦!看我今天不把你家法处置!”
我下意识地去摸侧腰,那把妖刀村正呢?
于是一切兵荒马乱起来。有刃在拦妈妈,有刃说“别拦!”,还有刃解开腰上挂着的本体刀,向我晃了晃,示意我过去拿,用来抵抗。有女人的声音响起:“她还受着伤!”还有男人的声音:“这里还有个伤员!他快要倒下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花音!你怎么两年不来看我!”有人拉着我的胳膊:“你还不跑?你妈妈都拔刀了,你愣在这里做什么?”
于是我闭上眼睛,往后一倒。
我的腿碰到了青草地,上身则摔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谁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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