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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小孩?这涉及人口贩卖,已经违法了吧?」温斯特很惊讶,不相信听起来这么大规模的犯罪会无声无息。
    「当然违法,但法律是国家制定的,也是由国家执行,如果他们闭口不谈,又有谁会愿意去淌这滩混水?」艾尔无奈笑道。
    「所以……那个叫培育园的实验场所是国家管理的?」
    「没错,从成立、招募培育员到买卖儿童,他们一个程序都没缺席,这也是为什么警察厅不受理你的报案,因为这件事一但传入民间,会严重伤害政府形象,也会受到其他国家制裁。」
    看了眼有相同过去的紫藤和罌粟,艾尔闭上眼,不愿想起的惨忍的童年回忆随着向温斯特说明,又逐渐清晰了起来。
    「哥哥!哥哥!你在哪里?」一个男孩边哭边在建筑内奔跑,后方有一群穿着白袍的大人正追赶着他。
    男孩娇小瘦弱的身上有多处伤痕,割伤、烧伤、甚至是瘀青,还有他那哭肿的眼角。
    「六十二号逃跑了!快追!」
    「快回来!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后方的大人大声地喊,手上拿的东西一个比一个恐怖。
    男孩头也不敢回地拼命往前跑,嘴里不断地哭喊,「哥哥!哥哥救我!我好害怕!」
    终于到了尽头,无处可去的男孩像隻小猫缩在角落,浑圆的泪珠不断自脸颊滑落,「不要……拜託!真的好痛……」
    彷彿听不见男孩的话,几个大人硬是把男孩抓起来,动作粗鲁地不如对待自家宠物。
    「抓到了!你们先去准备。」
    一半的人走了,另一半的人则是逮着男孩。他们紧抓着男孩纤细的手臂,硬是把他拖进一个狭小的房间。
    「不要!我不要进去——」
    「老实一点!你已经耽误到下一个了!不要胡闹!」
    「啪」的一声,男人赏了男孩一把掌,并把他丢到那只有一片玻璃看得见房外的房间。「要不是你的体质优良,你早就没命了,好好感谢你父母吧!」说完,他把门用力关上。
    男孩害怕地缩着身体,紧咬着下唇,尚未结痂的伤口还渗出点点鲜红,却没有任何一人同情怜悯他。
    「这次是用蝎子,六隻的毒量。」
    外面的大人操纵着仪器,从空间内的墙面伸出一隻精密的金属手臂,上方锐利的针头对准瑟瑟发抖的男孩,毫不留情地往他的喉咙侧面刺去。
    「呃……啊……」试图扯开装着针头的手臂,但他的力气始终敌不过机器,「好痛……不要……」
    「几隻了?」
    「现在才两隻,要停了吗?」
    「不用。」突然,一个男人走进来,用低沉的声音愉快道,「继续往上加,他只是胆小而已,资质好的很。」
    「可是,瓦莱特先生,他上次只用了两隻的量……」
    「无所谓,死了就代表没价值,他哥哥可是一次就加到了十二隻。」
    那个狠毒无情的人脸映入男孩带泪的红色眼眸,他张开颤动的薄唇,试着唸出那人掛在胸前的名字,好牢牢记在脑海里,「瓦莱特……」
    再也没有力气与机器对抗,他的手脱力落下,眼神朦胧地看着玻璃门外那些自第一次见面,就折磨着他身心的大人们。
    「六十二号快昏迷了,这样下去会死吧?」操纵机器手臂的培育员紧张地问。
    「不用管,今天一定要加到六——」
    「瓦莱特!」
    一个男人用力打开门,打断了瓦莱特的话,「你在做什么?怎么能一次加三倍的量?」揪起瓦莱特的衣领,他继续骂道:「他只是个四岁的孩子,能不能为他想一下?」
    面对男人的责备,瓦莱特不以为意,不屑答道:「为他想?他是花钱买来的实验品,迟早会没命,难道我还要把他当宝贝呵护在怀里?」
    「你太天真了,温库斯。」拍掉对方的手,瓦莱特继续说道:「如果要做出成果,狠下心是必须的,你也别在假圣人了,为了自己的儿子,你不也成了折磨这些实验品的恶魔之一?」
    「你……」被称作温库斯的男人无话可说,他看向那个几乎失去意识的男孩,不捨地皱起眉头,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语气低喃:「对不起……」
    他无能为力地离开。男孩早已没了意识,在痛苦中沉沉睡去,他不知道有个人来为他求情,也不知道,这份难得的温度会一直随在他左右。
    *
    过了好几天,男孩从昏迷中清醒,全身上下痛得像被人打断又重新接上般,让他难以起身。
    他睁开眼,看向墙上小窗外的夜空,三根比他手臂还粗的铁栏杆遮住了他本来就不宽的视野,但那些熠熠生辉的星光仍让他憧憬万分,他无数次想像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多宽广,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美丽的星星摘下来。
    狭小的牢房只有基本的床和马桶,通往外面的牢门紧闭,除了被抓去作实验,深锁的牢门几乎没有为他敞开过,一次也好,他真希望哪次开门迎接的不是无尽的疼痛与折磨,而是一道温柔的光。
    可惜这都只是妄想,过没几天,他又再次被抓去作实验,随着毒量增加,副作用造成的痛苦越加严重,每当他独自一人待在房里,毒液就如虫一般啃噬着他的全身,更别提除了毒以外的其他实验,更让他承受着旁人难以想像的苦痛。
    但庞大的实验量也让他的身体起了变化,他的五感变得越来越灵敏,伤口復原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对于大人说的复杂词语也能更快理解,甚至是进到身体里的毒量,他都能在实验人员喊出来前估个九成准。
    「又再作怪!现在的你不吃饭也饿不死了吧?那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吃了!」送饭的女人收回发霉的麵包,不屑地瞪了男孩一眼。
    要是以前的他,肯定会苦苦哀求她留下麵包,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感到飢饿,一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他都没吃任何一口食物,也还活得好好的。
    很快地一年过去了,长了一岁的他彷彿经歷了十年的岁月。
    「六十二号,轮到你了。」
    今天一如往常地被抓去作实验,只是与一年前相比,他已经不再逃跑反抗,任由那些培育员处置他的身体。虽然他还是会害怕,但他明白了抵抗只会带来更多折磨,倒不如受这些该受的罪就好,不要再为自己找麻烦。
    这次用的也是蝎毒,已经增加到了两百隻的量,事到如今,他已经不会因毒昏迷,但该来的疼痛还是会来,而且有增无减。实验结束后,回到房里的他静静地躺在如石一般坚硬的床铺,温热的眼泪顺着佈满伤痕的脸颊滑落,今晚的夜空一颗星星也没有,黑暗的有如男孩心中的世界。
    又过了几天,一个有关于自己哥哥的风声传入他的楼层,说是一个极有名望的大人物相中了他的哥哥,甚至把他带回家里去,作了和其他人不一样实验。
    「六十一号安分多了,资质也比弟弟好,明明是兄弟怎么差这么多?」
    这是今天大人们聊的话题,如今男孩隔着玻璃也听得见他们的嘲讽。
    「能被沃耶尔先生相中真是幸运,看来实验成果很快就会出来了!」
    「太好了!要是真的成功,就可以回家休假了!」
    他们讨论的未来是男孩想也没想过的世界,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对待,也不知道该怎么摆脱现状。他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及腿,想起那些逃跑失败的日子,记得一次逃脱成功跑到建筑外,宽阔的夜空比他想的还要壮丽美好,只可惜不到十分鐘又被抓了回去,等着他的又是一阵毒打。
    「可以出来了,身体怎么样?」培育员不耐烦地问。
    男孩想,如果像哥哥一样听话,一样优秀的话,是不是就能少点皮肉痛,甚至……获得那微不足道且虚假的关心呢?
    「我……没事,谢谢。」他抬起头,硬是挤了一个微笑。
    见到不寻常的男孩,培育员虽皱起眉头,却没有如之前一般在他耳边碎念。
    「从今天开始会有两天没有实验,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吧。」培育员关上门后离开了,这次关门的声音小了许多。
    回到牢房里,男孩坐上硬梆梆的床,拿起有着缝补痕跡的枕头,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是……」
    那原本泛黄的破烂枕头被洗得洁白,破洞的地方也用了不同顏色的碎花布块补了起来,虽然缝补的技术还有些生疏,但男孩却好似感受得到那一针一线传来的温度。翻过枕头,可以注意到背面的右下角绣了几个歪七扭八的字母,在读懂文字的瞬间,夺眶而出的泪再次浸湿他的脸颊,他紧紧抱住那个枕头,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这么高兴,也很感动。
    「艾尔……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在上面!」他不停用脸颊蹭那颗枕头,似乎想在上面捕捉那人剩馀的温度。
    「是哥哥吗?可是他也被关起来了,培育园也不可能给他针线……」他思索着究竟是谁知道他的名字,还愿意为他这个实验品这么棒的事,「到底是谁……为什么不留下名字呢?」
    那天晚上,他把那唯一一颗枕头抱在怀里,满足地睡了难得的好觉。隔天早上起来,因为一整天都没有实验,他抱着它在床上傻笑了半天,并猜是谁为他做了这件事,若是有机会出去,他一定要向那个人道谢,并告诉他,他是多么喜欢这个礼物。
    漫长无聊的时间里,他甚至想像他与那个人见面,他们一起说话一起笑,如果可以住在一起的话一定更棒,每天都能看见对方的脸,他将不再孤单,不用再一人待在这暗得看不见未来的地狱。
    「我好想见你……你到底是谁,又在什么地方?」艾尔加重抱着枕头的力道,却又怕弄坏而不敢太过用力。
    「我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找到他……」
    一年不见的逃脱念头再次浮现,但艾尔却没想到,在这个想法浮现的同时,一个可以改变他人生的齿轮也已然开始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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