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
她喝酒的架势太过吓人,跟鲸鱼吞水没什么两样。
许秋白拉了拉她的衣摆,孟朝却反手捏了捏他的手心,像是百忙之中拨出一丝精力来安慰他。
“啪”地一声,孟朝把最后一支空酒瓶往桌面上一扣,瓶口的边缘在桌面上印出一小圈水迹,除此之外一滴酒液也没漏出来。
像这样的酒瓶,她已经摞了一小溜儿。
她喝完酒,不上脸也不上头,微微歪着头,对坐在主位的领导说:
“这事儿,算办成了吗?”
初生牛犊不怕虎。
她这话问的,跟挑衅没什么两样,却还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
许秋白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版号不版号的,他现在就想赶紧送孟朝去医院检查身体,可是,他的手还没摸到孟朝的边儿呢,酒桌对面的男人就呱唧呱唧地鼓起掌来。
“许总,你还真是好本事。”
大领导好笑地看了这对年轻人一眼,语气中不无欣赏地说:
“原本还以为是来添乱的,哪儿请来的这么位神仙?”
苏主任酸溜溜地说:
“小姑娘是真能喝……一来一回就喝了能有二十万……”
大领导眼风一扫,苏主任乖乖闭麦。
孟朝才懒得管官场里的弯弯绕子,她今天是为许秋白而来,喝不喝酒的,只是顺便。她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胳膊勾在许秋白肩上,眉宇之间无端生出几分潇洒恣意。
“您这么大个领导,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
大领导一贯严肃的面容露出真切的笑意,他摆了摆手,说:
“说话算话,说话算话。”
他点开手机通讯录,翻出一个号码,当着孟朝的面拨过去,开通免提。
“今年的版权号……对,创世玩家……”
电话打完,大领导把手机屏幕往桌上一扣,含笑问孟朝:
“满意了吧?”
孟朝点头,拉着许秋白就要走。许秋白似乎还在状况之外,呆呆地跟在孟朝后头,孟朝人还没出包间呢,大领导的声音又从后面响了起来。
“许总,下次有机会,我送你这位小女朋友几瓶好酒。”
许秋白蓦地回头,否认道:
“她?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孟朝却先他一步应了下来,笑眯眯地说:
“现在还不是。”
她怪模怪样地敬了一个礼,说了声“领导再见”就拽着人向包间外走去。
停车场。
这是一个太凑巧的时间,停满了豪车的停车场里空空荡荡,似乎只能听见她和他的脚步声。
孟朝的酒品很好,喝完酒不哭也不闹,没事儿人一样,一蹦一跳地跟着他找车,甚至还哼起了怪异的小调。
“哟,老板,你不是说你开的劳斯莱斯吗?我怎么觉得这是辆奔驰啊?”
许秋白拿不准孟朝是真醉了还是装醉,他哭笑不得地解释:
“这不出来陪酒么?开的车总不能比人家还好吧?”
孟朝故作高深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跳进了副驾驶。
又是狭小的密闭空间。
她的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酒香,由于酒精过敏的关系,许秋白分明很讨厌酒的味道,此刻却也忍不住地沉醉起来。
许秋白打开车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总是这样,她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占据他的呼吸。
“孟朝,以后不要来这样的场合了,好吗?那些领导,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喝酒不喝酒的?不就是服从性测试吗?
逼迫每一个初入社会的年轻醉眼迷离,丑态百出,无非是软刀子杀人罢了。
只不过,恰好她是一个非常会喝酒的人。
可如果她不会呢?今天又要如何收场?是许秋白喝两口酒之后直接进ICU?还是被那群中年男人换一种方式羞辱?
许秋白简直不敢想象。
孟朝不屑地笑着,说:
“男人多的地方就是这样,乌烟瘴气的。”
许秋白跟着笑了一下,说:
“那你觉得怎么才好呢?”
孟朝看傻子似的白了他一眼,自然而然地回答:
“领导都让女人来当就好啦!”
许秋白连连点头,手摸上方向盘,叹着气,对她说:
“孟朝,我先送你去医院……”
许秋白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孟朝的手扣住了他的方向盘,她欺身压过来,酒香愈发逼近,也愈发醉人。
许秋白想要往后退,可他已经退无可退。
他的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没话找话地说:
“孟朝,别闹……好好系安全带……”
孟朝拨弄着他额前的发,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让他误以为她的眼里只有他。
“老板,我今天帮你这么大个忙,你不打算好好谢谢我吗?”
看来,酒精对她而言不是完全没有影响。
孟朝在清醒的时候,绝不会用如此暧昧的语气同他讲话,绝不会用如此痴缠的眼神去看他。
恍惚之间,许秋白彻底模糊了孟朝与Dew的界限。
他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动浮现于眼前的糟糕画面全部消失。
“你想我,怎么谢你?”
孟朝的手指是冰凉的,乖觉地钻进他的领子里,如玉般触感温润,却让他打了一个激灵。
“秋白,你说呢?”
许秋白是没谈过恋爱,可他又不是个傻子。
何况,他的身体,或许早就与孟朝建立了某种条件反射。
他低垂眼睫,轻声问她:
“给你发奖金?发笔大的?”
孟朝低低地笑起来,眼睛中洋溢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她离他更近,不自觉地朝他耳边吹起气来。
“只有这样而已吗?”
她嫌不够。
是他在颤抖吗?还是整个世界都在倾倒?
许秋白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像是无可奈何的妥协,也像是某种危险的期待。
“那你还想要什么呢?孟朝?”
还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呢?
黑漆漆的停车场里,只有这一辆车车灯开着,像是永夜中的一颗明星,照耀着这世上所有在情欲的汪洋之中苦苦挣扎的有情人。
他要溺毙在她的眼睛里,她却还在笑。
“我想要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她解开了他的扣子,从第一颗喉结处的纽扣开始。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许秋白浑身僵硬,面色苍白,不敢置信地盯着孟朝的脸,生怕错过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
她呢,手指游刃有余地剥开他的衬衫,就像剥去那一层轻薄的莲衣,便露出底下娇嫩白皙的乳肉来。
孟朝还在继续吟那阙词。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许秋白还不肯面对现实,他干巴巴地反驳着:
“怎么突然念这个?”
孟朝的手摩挲着他的胸,他太瘦了,摸起来的手感并不好,可他的皮肤又是那么细,这一点摩擦也在纸似的肌理上留下深红浅红的印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她的指尖停在他乳尖往左一分处,距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孟朝指着他心口处那颗显眼得不能再显眼的红痣,笑着问他:
“我想要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许秋白?”
她顿了一下,轻轻咬出最后几个字来。
“还是说,我该叫你,鹊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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