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一个人想了很多事,从他把宵捉回来开始,直到现在的事。想了很多也就发现根本就是从他开始伤害了冽,但冽没有向他表示过不满,一直陪在他身边。
想起那个拿刀子想刺自己心脏的人,奉怔了怔。他恨宵,从百年前开始一直恨着。但在他看见宵想自杀的瞬间,全身的血液像是凝滞了,为什么?
对那个人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一种不熟悉却好像曾经有过的情绪……
那时候他十六岁,宵二十岁。他和上一任的魔皇,也就是他的父亲,还有那时候的大政务官一起去直瑶族作客,说是作客其实是签和平协议,在那边待了两周左右。十六岁的奉被许多人疼爱着,父皇疼他,大政务官疼他,父皇的影卫也疼他,因此十分调皮捣蛋,但终归是去作客收敛不少,只是有些活泼好动。
那时候遇见了宵,冷冰冰的人,很美丽却让人有种不是活人的错觉。因为宵的美丽,他上前去搭了话,结下了彼此间的孽缘。
他被宵半骗半强迫地当成性奴隶一样对待,起先他反抗、威胁、破口大骂,但宵丝毫不受影响。监禁、鞭子、性玩具、綑绑……各种都对他用过,唯独没有实际碰他,他渐渐麻木。
有时候在想着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后来才发现是宵说话的技巧太过高明,就连他的父皇都相信他们相处得很好,甚至责怪他玩得连亲人都不管了。而他怎么样都没有脸说这种事。
麻木、淡漠、无视,唯独感觉得到的是令他厌恶的快感,在某一天他突然惊觉男人在他身上用各种道具其实十分舒服,他甚至习惯了鞭子打在身上的疼痛,一切都令他震惊、错愕、不解。
但没多久,到了他们要回魔族的时候,男人抱了他,开始了一次便有了之后的每一次,完完全全让他恨透了男人。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讨回来。
回到魔族后,奉开始奋发向上,勤练剑术、血咒,就是打算超越宵。因为他爱玩疏于练剑,所以才会完全败给当时就被称为魔法天才的直瑶十王子,连逃走都做不到,他不玩了,再也不玩了。
除了剑术、血咒,还有学习处理他最讨厌的政务,为的就是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魔皇,告诉自己他不是那个会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无能少年,那时他的父皇还十分欣慰儿子终于知道要奋发向上。
后来他在十九岁当上了魔皇,也把剑术练得登峰造极,还有血咒他也运用自如。而他的父皇和大政务官也一起离开了皇宫,留下他孤身一人,一开始他不觉得寂寞,渐渐的,他发现皇宫很大,大得空虚。
后来,他要人建造梓丁宫,后来他找了几个适合的人当调教师,后来他慢慢带回不少孩子,他也渐渐研究了不少调教师必备的知识。
后来,他收了奴隶,跑了、死在外头……
后来啊……
「唔……主子?」冽睁开眼发现自己枕着主子的大腿,顿时双颊发热。
奉因为冽的叫唤回过神,低头看着冽:「醒了?可以开始谈话了?」
听见奉的话,冽爬起身,有些胆怯但认真地注视着奉,点点头。
奉也跟着点头,说道:「那么,我们开始吧。我希望接下来的谈话,你别对我说任何谎话。可以做到吗?」
「可以……」冽微微垂首,对于背叛奉的事仍然心怀愧疚,而且奉还没有原谅他。
奉发现自己不太喜欢冽情绪低落的样子,却也没做什么表示,只说道:「还有,说话看着我的眼睛。」
冽打了个寒颤,认真地看着奉,不敢再让视线乱飘。
「你喜欢他,是吗?」
一开始的这个问题就一棍砸在冽的心上,冽感觉自己十分紧张,张口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奉等了一会儿说道:「只有是和不是的回答,回答呢?」
冽几乎不敢看奉,但他没忘记奉的命令,努力地让自己不要惊慌,不要害怕,头皮发麻地小声答道:「是……」
奉稍微顿了一下,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如果给你选择,你想待在他的身边还是我?」
冽听见这个问题怔了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他在猜测奉的意思,也不敢乱答,而且他悲惨地发现他答不出这个问题。
「不要猜测我的想法,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
「回主子,冽……不知……」
奉点点头,没有再问冽问题,逕自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冽就这么安静地等着,也不敢出声打扰。
没多久,奉平淡地开口:「我想,我们应该是情敌。你怎么办?」
「呃……」冽还在努力消化方听见的事,心想着原来奉喜欢宵,但不太明白为什么喜欢还要这么对待。想了一会儿,冽摇摇头:「不怎么办,冽不会和您争,只希望您能让冽留在身边。」
冽不打算争什么,那会让一切变质,更何况他喜欢着两人,就算一个是喜欢了很久,一个才刚喜欢上,但本质上都是喜欢。他要的不多,他只希望他的主子快乐而他有幸能陪伴主子,如此简单而已。
「还有……冽希望您能快乐。」
奉顿了顿,没说什么,过了一段时间才说道:「我问完了,你有想问我的事吗?」
「您喜欢他……」冽观察着奉的表情,虽然很少能看出表情但还是确认没有往糟的方向变化,才嚥下唾沫,壮着胆子问道:「那么您为什么要那样对他?」
「你想知道?」
冽很认真地点头,奉闭上眼靠进沙发中,慢慢说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
奉讲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说完之后有点担忧就这么讲出来是不是正确的。那是一段他没有向人讲过的事,那段故事中的他是最脆弱最无力的,对奉来说如同是把弱点暴露出来。
冽听完忍不住扑向他的主子,揽着奉找不到可以说的话:「我……」
奉抱着投怀送抱的小奴隶,摇头说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不必烦恼。我很抱歉做了这么多让你难过的事。」
冽摇着头,他都还没向奉好好道歉,怎么是让他的主子对他道歉,闷闷地说道:「我才该向您道歉……」
奉轻轻摸着冽的头,说道:「你说过随我处置,对吗?」
冽绷紧神经,整颗心悬了起来,他害怕听见奉不要他了,揽着奉的手紧了些。
「我绝对不会放他走。而你,两条路给你选择,第一个回去梓丁宫。」
冽听见这个差点没哭出来,但奉很快地继续说道:「第二个,认宵做主子,只要他同意,你便是我和他共同的奴隶,若他不同意……」
冽眼睛发红快哭出来了,奉也觉得自己快被冽勒死了,仍是拖着语调,久久才说下去:「你可以求到他同意为止。」
「咦?」冽眨了眨眼睛,像是不敢相信听到的,再次确认自己没会错意:「意思是我能留在您和他身边?」
「是,但这代表什么你应该清楚。」
「……冽明白。」冽放下抱着奉的手,显得有些失落。他都懂,代表他们永远会是他的主子,代表着他们之间永远不平等,但他本就是奉的奴隶,他是一个人还两个人的奴隶本就毫无分别。
奉抚弄着冽的下顎,像是在逗弄小动物,最后捉着冽的下巴,轻啄了一下:「他若答应,以后就叫我大主子,叫他二主子。了解吗?」
「了解。」
而后,奉交代了冽好好照顾宵,便出去处理事情了。休息了大半天,公文可多着,还有被他强制调到晚上的会议。
当宵睁开眼看见天花板时,恍惚地以为又被关回调教室了。想要起身却发现胸口一痛,呻吟了声便不想再尝试起身。也是胸口的疼痛提醒他他拿刀刺向自己的心脏,但为什么还活着?
「您醒了?」冽听见宵的呻吟声,赶紧上前查看。他因为打定要认宵做主子,且奉看样子是打算把宵当作爱人的,不管何者他都认为该用敬语。
「我想喝水……」
冽殷勤地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把宵扶起来,让宵靠在自己的怀中,慢慢地把水餵给宵喝。
宵喝完水后才感到比较舒服,才想起方才好像听到这小傢伙用敬语称呼他。
「你对我用敬语做什么?」宵边问边打量着四周。看得出来是一间卧房,很整洁没有多馀的摆设,问道:「这该不会是他的房间吧?」
宵不期望最后的问题是「是」,只是随口问出心中的一点期望,没想到冽真的点头了:「主子和我的房间。」
「为什么我会……」
冽想了想决定帮他的主子说点好话:「主子救了您,他不会让您走了……对不起。然后主子说……我和他是情敌。」
宵发出疑惑的声音,他根本听不懂冽再说什么东西。奉不让他走这点他听得懂,但什么情敌那是什么鬼?想着要不是冽记错什么就是他耳朵出毛病但他刺的明明是心脏啊……
「……主子是喜欢您的。」
宵停顿了好一阵子,脑袋很认真地在转换冽的话,最后还是卡住了,淡淡地说道:「骗人。」
「是真的。」冽的胸口微微地发疼,和自己喜欢的对象说出类似于「别人喜欢你」这种话,真是苦涩。
宵又顿了好一阵子,才有些哽咽地说道:「骗人……」
冽看到宵的反应后,下意识抱紧宵,心中确定了宵确实是喜欢奉的,这个结论令冽十分难受,他想为他的主子高兴,却只感受得到心脏揪紧的疼痛。
「没有骗人……没有……」冽的声音也带着哽咽,终究忍不住流下泪水,但该做的事还是得做,他要认宵为主子,他不想离开他们身边,就算他们相爱却不爱他,他仍然不想离开。
「请您让冽认您为二主子……拜託您……」冽将脸埋在宵的颈边:「冽不会破坏您们的感情……只求您们能让冽留在身边……」
宵怔了一下,他听出了冽语气中的不对劲,才意识过来,好像是哭泣的声音,忍不住将自己的手放在冽的手上想要试图安抚:「等一下,我听不懂你的话。」
冽拿了几个枕头垫在宵的腰后,让宵靠着床头坐卧着。在宵的面前花了一段时间才把来龙去脉讲清楚。
宵听完之后怔了许久,久到让冽以为宵要拒绝他,宵才开口:「……我很严格,还会找奴隶麻烦。」
冽以为宵是在吓退他,不断地摇着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落下:「没关係……冽只要能待在您们身边……求您答应冽……」
宵看着泪水流不停的冽,心底有些不知所措。他其实很喜欢冽,他喜欢冽最天真单纯的心,那是他永远不希望冽失去的东西。那些被监禁的日子,老实说如果没有冽陪在他身边,他像是一日都过不下去。
「我可以收你做奴隶,所以别再哭了。」
却没想到,宵的话才说完,冽连哭声都压抑不住,用着不清不楚的声音说着话,宵辨认了许久才听出来冽说的是什么。
『我可以抱抱您吗?』
宵心疼地牵着冽的手,将冽带到自己怀中:「当然可以。你认我做主子,我便会尽到做主子的责任,当然你有需要可以求助我。但我还没听你叫我二主子呢。」
冽听了宵的话,伸手抱住宵的腰侧,忘了宵是伤患极欲得到宵的安慰把自己往宵的怀中塞,重复地呢喃着:「二主子……二主子……」
宵虽然被抱得有些疼,却没有推开,伸手轻轻抚着冽的头,轻声安抚着:「乖孩子。」
「小冽,小时候你真是爱哭鬼呢。」宵撑着头打量冽吃东西:「虽然现在还是一样爱哭。」
冽差点没被火腿噎死,哀怨地看向宵:「我哪有,我除了……」
冽的话断在一半,并没有接下去,他也不打算接下去。冽除了被他两位主子做到哭还有做错事时被罚到哭不提以外,只剩下因为三人的关係的不安感而哭泣。
就算冽的话没说完,宵也知道冽想说什么,他们在一起八年了,八年对他们很长的年限来说很短,但也足够他们了解一个人。
「二主子,能够……约会吗?」冽几乎没有向他的两位主子提出这种要求,一来两位主子忙,二来他并不觉得自己够资格,但也许是因为身体还有些燥热再加上一连想起很久以前的事,忍不住问出口。
宵也十分讶异冽会提这种事,想了想最后才点头:「吃完早餐、喝完药才能去,身体不舒服一定得告诉我。」
听见宵答应了,开心得连胃口都变好了,很快就吃完早餐,原本很难喝的药也是一口喝完不嫌苦,匆忙的样子让宵偷笑着。还是这么可爱。
到了出门前,宵交代冽再多加几件衣服,而他去向奉说一声,免得奉找不到人担心。都准备好后,两人才往皇城外走去。
两人没有特别想去哪里,因此就随意在市集逛着。多半是冽看到有趣的东西会拉着宵一起看,宵有时候反应平平淡淡的,有时候会被冽逗得笑起来。宵对于逛街不太感兴趣,他只是陪着冽,冽开心他就开心而已。
只是宵都只有在冽要他看些什么才会去看,过了一段时间后,让冽以为宵其实不是很想约会,不禁有些心情低落,却没表现出来,也差不多到了中午时分,冽便提出吃午餐的要求:「二主子,上星期转角新开了家餐厅很好吃,我们去吃好不好?」
宵挑了眉,微笑道:「好是好,不过你怎么知道有新开的餐厅,而且还很好吃?嗯?」
冽顿时吓得冷汗直流,他哪敢说他因为无聊会自己一个人拿一些奉放在柜子中根本不知道有多少的钱偷跑出来玩,做一些根本是在挑战他的主子们底线的事。起先他做起来还有些害怕,但自从成功一次后偷跑出皇城玩根本家常便饭,被抓到就被罚而已,他认。
「呃……听说的。」冽摸了摸鼻子,希望宵不要继续追究下去,默默地牵起宵的手,拉着宵往所谓「听说的」餐厅走去。
宵任由冽拉着自己,看着冽在成年后已经比自己高大一些的背影。宵在背地里勾起唇角,他的奴隶做什么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和奉都知道他们的奴隶会偷跑出皇城,而且是从第一次开始就知道。起先他们的影卫报给他们冽跑出皇城的消息,从愤怒很快地转为疑惑,他们的奴隶那段时间过得好好的,没事逃走做什么?跟踪了一天之后他们又好气又好笑,同时又有些对冽的愧疚,毕竟他们终究是夺走冽的自由又因为工作没有好好在冽身边陪伴他,冽也都是去吃一些好吃的东西,没买会留下证据的东西,因此两人就睁一隻眼闭一隻眼。宵因为无聊还有研究冽多久会出去一趟,差不多是一周会偷跑出去一次,但也是冽的剑术和魔法得到他们一定的认同,他们才这么放任冽。
宵感觉到自己的奴隶有些手抖,而且似乎在冒汗,心中无所谓地想着:「原来你还知道怕。」
虽然逃走他们通常先罚再说,有话要说也等罚完再说,但这是他们对冽的宽容,因为冽之于他们不只是奴隶。
「应该是这吧。」冽说得有些心虚,在发现宵似乎没有起疑时才安下心。
冽少说也偷跑出来两、三百次,不幸哪天被发现而被追究起来,他还得跪着求他们分批执行惩罚,否则基本逃走的惩罚二十下鞭子就够他受了,再加上主子可以额外追加惩罚,他不被罚死才有鬼。虽然如此,他还是时常跑出皇城,谁叫外面好玩得很再加上他实在无聊得紧,等他意识过来累积的惩罚量很惊人时早就来不及了,便乾脆继续隐瞒着偷跑出皇城。
宵和冽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宵全让冽去点,他都吃,只是交代冽不要点太多免得吃不完浪费。
宵看着冽十分熟练地点了好几道料理又点了两杯饮料被店员说真有眼光后,默默地得到一个结论,这绝对不是冽第一次来吃这家餐厅。
作者的话:
好像有点晚发了,因为我打游戏打到疯掉了(不)
每当我想写点小说时,就三点了,只好躺到床上睡觉(爆)
毕竟我肖想那个游戏不知道几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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