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勉以往的生日都是亲朋好友团团围坐,在堆得高高的礼物山旁,大家一起唱着热闹的生日歌,他在众人期待的脸庞前许愿,吹灭蜡烛,期许新的一年继续攀登。
他人是闪亮的,生日party也必然要闪亮。
而今日,这样独自一人的生日未免有些令人心酸。
陈光泽转给他一个巨大的红包,他转脸就出门逛街,用这钱买了一大摞绝版黑胶。
陈斯维看着黑胶陷入沉思:“你怎么这么小就会装逼啊?!”
放眼望去整个蒙特利尔都不一定能找到一台能叫出声的唱片机,他买这玩意儿干什么?
不知道,就是想花钱,不花钱浑身都不痛快。
生日这天陈勉放假没去冰场,他逛街回来后去麦吉尔找陈斯维。陈斯维实验室里最近来了批兔子,他有事没事就过去喂,时间长了还喂出点儿感情。陈勉喜欢带毛的小动物,撸起来很有手感。但他爸妈连照顾他都嫌麻烦,更不会同意他养宠物,从小到大也没机会养。
陈斯维看她弟弟的样,开玩笑说:“不然你拿走一只,就当是你老姐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了。”
陈勉当真了,二话不说抱起一只兔子。兔子瞳孔是黑棕色的,眼眶里充盈着水分,总是让他想起某人的无辜眼。
陈勉摸摸兔子耳朵,问他姐:“这只是公的还是母的?”
“母的吧,看她挺喜欢跟你贴贴。”
“叫什么名字?”
“都是马上要献身医学的,哪来的名字?”
他摸摸兔子,兔子浑身都是棕灰色的毛。陈勉思索片刻:“那就叫彼得吧。”
陈斯维白眼一翻:“彼得?我还潘呢!”
最后生日餐是陈斯维点的日餐外卖,花了大价钱的,生鱼片和牛之类摆了一桌。生日蛋糕也是她提前在家隔壁的甜品店定的减糖巴斯克。这餐着实让她一个穷博士放了血,她也知道陈勉挺挑。
今晚还有陈斯维专门准备的庆生电影《海盗电台》。结果刚开始没一会儿,陈斯维就坐不住了。如此良辰如此夜,跟个小孩儿坐房间里看俩小时电影是浪费生命。
陈斯维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我出去见个朋友,你自己看电影,看完乖乖去睡觉。”
她穿了套露肩露腿的超短裙,陈勉拧着眉问:“又出去?见什么朋友?”
“男朋友,”陈斯维笑嘻嘻的:“......的后备人选。”
“你确定是认识的?”
“我校会计专业的同期。我今天不回来了,你别太寂寞。”陈斯维眨眨眼,满身香气的出门了。
陈斯维日常肝论文,做实验,跑医院,带学生,还能腾出时间招猫逗狗,陈家人确实都有点时间管理的天赋。
陈勉独自坐在投屏前看着《海盗电台》。屋内一片黑暗,只有巨大投屏发出的荧光,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具有某种空旷的科幻感。
他吃着巴斯克,喝了口气泡水,一切都索然无味。不知道是因为陈斯维说他寂寞,还是因为他现在睹兔思人。
总之他特别想成欣然,特别特别的想。他们在一起以后他的第一个生日,不应该是这么过的。
成欣然按照约定时间来到录音室,这里还是空无一人,几乎天天如此。这个点儿,录音室的老师们大约都还在附近的商场摸鱼。
心里暗叹搞影视的果然时间观念都很一般。她撸起袖子开始整理录音总控,另一边烧着水,预备一会儿泡茶。
正收拾的时候,手机来电,她一时腾不出手,拿起来夹在耳朵和肩膀中间:“喂?”声线和衣料摩擦的声音交迭在一起,有种莫名的距离感。
电话那头也窸窸窣窣地不讲话。
她停下手中事情,拿着手机看了眼,是一串很长的号码,又问了一句:“喂,请问哪位?”
“我。”
成欣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屏住呼吸,又长长吐出口气,话到嘴边成了个简短的“哦”。
陈勉暂停了电影,问她:“干什么呢?”
“在外面有事。”
“嗯。”他继续说:“那你忙你的,过会儿还能再打电话吗?”
“你有事吗?”她那边似乎走到安静的地方。
明知道成欣然带着故意气他的成分,但他还是动气了:“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成欣然看了眼手机日历:“7月26号。”
那边顿了顿,又问:“昨天呢?”
“7月25号。”
“没了?”
“没了。”
“行。”电话干脆的挂了。
什么人呐。成欣然搁下手机,接着打扫桌面。
没过一会儿,电话又来了,又换了一串长数字。
“成欣然,”陈勉那边隐隐压着怒:“你故意的是不是?”
她不说话。
“只有你有自尊心是吗?我就没有?”说这话,陈勉有服软的意思。
他有点理解为什么陈斯维总半夜出去摇人。
夜晚的情绪太难控制,他一门心思只想着,如果陪我看电影吃巴斯克的人是她就好了。
那一瞬间,孤单将他包围,陈勉甚至想回国。他们都倔,隔着一整个太平洋只会说更多伤人的话。他太怀念成欣然乖乖窝在他怀里的时刻,他觉得自己正在被需要。
“成欣然,我…….”他认输了:“我不想和你分开。我在加拿大每天都很想你。”
训练完了会想,吃饭的时候会想,自己逛街的时候会想,每天躺在床上的时候也会想。
他曾经看不起身边谈恋爱的朋友,觉得他们腻味又无聊。他从来不知道初恋的感觉是这样,甘甜和酸楚交替,占满他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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