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我并没有马上进到屋内,而是走到庭院后靠着墙,这个位置是??我初次遇见朴玄勛的所在。
真不晓得下次再见到他会是什么模样,虽然姜琦婷说过不会把我们今天说的内容告诉朴玄勛,但不论如何,我们之间的关係每分每秒都正在崩塌吧。
多半就是从这个位置开始错的吧,若是没遇见他,现在的一切是否会有所不同呢?
难道真是想奢求光照亮的我错了?这就是我太贪心的后果吗?
不过也无所谓了,全部都一起埋葬吧,埋葬在这令人厌烦的夏天。
方才姜琦婷告诉我那人习惯每天黄昏在附近的江边间晃,若想要见他只能待到那时,其馀的时间很难找到他的踪影。
想至此,我心中隐隐有些迟疑——若是我真把那人灭口了,那么一切便没有退路了,我就必须得继续走上那样的路。
或许真不必要??不,一定得復仇!这样才能还父亲母亲一个清白,才能让他们嚐嚐被污陷的滋味,才能??才能麻痺掉我每个夜晚都会烧上心头的思念。
就算得弄脏我的双手,我也要让父母的离开不仅是个轻易就能结束的冤往。
随后,我缓缓起身进屋内,接着走到客厅的储物柜拿出一把大约是我前手臂长的银刀。
它的外观简单,没有太多复杂的雕饰,不过刀锋却利的几乎是一碰触到皮肤便能流淌出血液。
这是父亲珍藏的刀,每每出城前都会提醒我它的放置处,若是我遇上危及至少能拿来防身。
想不到这下它的用途却完全反了过来呢。
我淡淡的一笑,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右手使力后,我握紧了刀柄,并且试着仅凭手腕的活动范围划出最能节省力气的刀法。
确认流畅度没问题后,我定定的望着手掌上的刀。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黄昏,不能反悔。
??
踩着几片馀暉,我能感受到自己每多向前一步,心跳便又多加快些。
江面浮载着几朵落英,搭配上霞光的映照,简直美的令人分神。
真是个祕境,几乎看不见人影,是个下手的好地方。
怪不得那罪犯会喜欢这里,是因为能短暂地忘却自己所犯下的恶行吧?看来我之后得多光顾了呢。
我开始环顾四周,想要寻找那人。
根据姜琦婷的描述,他深棕色的发上掺和了不少银丝,也因长年酗酒导致面色憔悴,眼下的黑影是最好的辨别方式。
不过这么一大片江,我又要从何找起呢?
亦或者是,姜琦婷说的这些全是谎话?
我心底泛起阵阵焦虑的涟漪,呼吸反而比刚进入此地时更加急促。
「哟,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船夫以外的人。」
然而此时,我的背后却巧合般地响起一道粗哑的嗓音。
我的心跳瞬间一滞,接着我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以冷静的姿态转过身。
不晓得是姜琦婷形容的太贴切,又或者是我跟他早已结下了很深的孽缘,看见他的那刻,我确信眼前这人正是我等待许久的他。
「方才在街上间晃,意外发现了这个世外桃源。真的很神奇呢,明明一直都座落于此,不过我却从未发现过。」
我露出浅浅的笑容,接着问道:「先生经常来这里吗?」
「是啊,自从一次不经意的发现后就固定每次黄昏都来走一趟了,实在美的让人能忘记世间纷扰呢。」
「哈!」我忍不住笑出声,「我看世间纷扰就是您本身创造出来的啊。」
话说出口的同时,我悄悄将右手伸进左手的衣袂,随后握紧了刀柄。
「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你认识吗?」他的神色透出了几丝危险。
「不认识,但我恨透你了,杀人犯。」我将银刀自袖口抽出,刀锋抵在他的颈部,仅是轻碰便有一道细细的血液流出。
他显然也被眼前的状况吓着,不敢轻举妄动,用惊恐的眼神看了我许久才终于开口:「??你是都桯锡和夏秀纱的儿子?」
轻哂后,我勾着嘴角道:「嗯,看来你也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
「所以呢?你想杀了我替父母復仇吗?」虽说他的语气装的从容,不过颤抖的双唇却还是洩漏了自己心中的恐惧。
我故意偏头做出思考的样子,「果然还是得先听你解释吧,说不定你有你的困难之处,若是能让我怜悯起你的处境那么我放你一马就是了。」
此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希望,连忙做出悲痛的模样,「你是琦婷的朋友没错吧?那你肯定知道我们生活有多困顿!姐姐和姐夫离开的早,我一人扶养她也很不容易,所以那时东家说要出城办事时我才会起了贪念,一心想着若是他俩被补我就能接了东家的职位??只是、只是我没想到这条罪是会被判死行的!」
「别说笑了吧,有谁不晓得盗取国家金库是死罪呢?」我忍不住道。
「是真的!我从小书就读得少,也没人告诉过我这些事!若是我当时知情才没可能做出这样的行为。」他用苦苦哀求的眼神看着我,似乎真以为我有可能放过他。
那就,再陪他玩玩吧,「你可以说说是用什么方式陷害我父母的吗?竟可以仅凭一个摔伤的玉手鐲就搞垮了我们家。」
如何?要说出自己的罪行还得装的无辜,你能表演出什么花样呢?
未料他此时声泪俱下,「我??我拿到手鐲后,就将它放进了装有大笔国家财產的行李底层,之后官僚发现财务有缺失后便派人调查??那时他们找上了店铺,检查完行李后发现里头的财务正是遗失的那些,于是我便解释那是你父母亲出城时忘了带上的,接着拿那手鐲当作证物??」
话尚未说完,他已泣不成声,好似十分悔恨。
「我没那个性子等你哭完后才接着说。」
听了我的话,他才连忙停止那装模作样的痛哭,改为断断续续的啜泣,「最后便是你的父母亲回城内后被带去问话,而他们一看见那手鐲便毫不迟疑的确认是自己的物品,甚至还补充裂痕是如何造成的。」
意思是他们那时还不晓得被问话的原因,最终才落的有苦说不清的结局吗?
想至此,我心底的怒意变的更加鲜明。
「一想到这世上还有你这廝的存在,我就变的更加想为民除害了。」
我反手将刀刺入他的下頷,直至口腔内。
他瞬间发出惨绝人寰的刺耳叫声并双脚跪地,随后我将银刀抽起,大量的血液汩汩流出。
「痛苦吗?」我蹲下身与他平视,他狰狞的面孔及发红的双眼无疑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是吧,面对死亡来临的恐惧这种事,必须也让你亲生体验到啊,我父母亲是何其无辜要受你的罪?不要怨我,这是你的因果报应。」
也不知是否为巧合,在我的话音落下后,他双眼失去了焦距,接着在我面前倒下。
昏过去了?
也是,这样程度的伤会被痛昏挺正常的。
我从腰带中取出一条粗麻绳,接着把麻绳绕过他的腰绑了个牢固的结。
架着他的双臂将他拖至江边后,我挑了颗离自己最近的大石,随后拿他腰上的粗绳将他们两个绑在一块,当然石块是用更复杂的绳结。
最后,我无视胸口内那个不合常理的跳动,缓缓将大石推入水中。
那人或许还有呼吸,不过终究是连着石块一併沉入水中。
也许某一天,他会再次浮上水面,可这么静謐的地方又有谁会发现呢?
我望着终归平静的江面,全身却又热又燥,指尖甚至微微颤抖着。
不晓得是因为杀了人而感到紧张,亦或是??復仇所带来的成就感?
我不愿再去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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