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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我看见周遭的岸上是一些死青色皮肤的、没穿衣服的亡者,穿着衣服的想必是判官,正在驱赶或者刑求它们。
    我们坐在通往冥河的船上。
    我感觉不到船身的晃动,睡得很舒服,动了动,发现自己枕着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很像是躺在云朵上的感觉,儘管我从来没有躺在云上过。
    「睡得好吗?」欧西里斯摸摸我的头。
    「还不错,挺舒服。」我说。
    「那你还要在我的腿上睡多久呢?」
    吓!
    我赶紧把头抬起来。这些古埃及人每天都穿着条短裙在到处乱跑,里面还不穿内裤,直接枕着人家的大腿,脸是要离对方的鸡●多近啊!
    「我没有鸡●喔,这件事你知道吧?」欧西里斯笑道:「当年被塞特切……」
    「我不想听你被切鸡●,还有你老婆弄丢你的鸡●的陈年往事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明明就可以把我挪开啊!」我直接打断祂的发言说道。
    「你……最近挺辛苦的吧?」欧西里斯垂着眼瞼说道:「所以我不想吵醒你。」
    「喔……嗯。」
    我坐到祂的对面,「谢谢祢。」
    而祂只是用手撑着头,看着週遭的风景,想来祂都已经看过无数遍了。
    「喵。」
    有一隻戴着红宝石项鍊与金耳环的黑猫,乖巧地坐在我的身旁,不知道是何时出现的。
    「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问本神啊?」欧西里斯瞥了我一眼。
    「嗯。」我点了头。
    「我知道你的问题,一定已经多到满出来啦。来我这里,就是让你尽情发问的。你问吧!」欧西里斯勾勾手,那隻猫跳到祂的腿上。
    我看着祂摸猫咪的背,问祂:「到底是谁在现实里对付我?」
    「我怎么知道?」欧西里斯一秒答道。
    「……」我又问祂:「那条绳子是怎么爆炸的?」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搞工程学的。」祂说。
    「一问三不知,到底有什么是祢知道的啊?!」我的口气变得有些不善。
    「人间又不是我的管辖范围,何况在你那个时代,除了你以外,已经连一个信我的人都没有了,我在那里没有法力很正常。你真的以为是个神就能为所欲为啊?」祂捏着猫咪的肉球。
    确实,古埃及多神信仰即使在古代开展得如火如荼,在现代也已经是灭绝的宗教了……说来惭愧,不过比起某无所不能的耶姓神明,我感觉得到埃及神们所受到的侷限。
    就连很多西亚的神明,都已经进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里面当恶魔了,埃及神还能坚守节操,不去改行当恶魔挺好。
    对了!我忽然想起来……
    「我在死前看过这个符号。」我在空中比划着。
    「呵啊。」欧西里斯跟祂的猫一起打了个哈欠,「你在瞎比些什么?本神看不到。」
    「你有泥板吗?」我问。
    欧西里斯掀开裙子,把手伸进去,见到我在看祂,就把裙子放下来,把手拿出来,对着我嘻嘻笑道:「没、有!看什么啊?」祂用那对金色的眼眸子笑盈盈地看着我,「色鬼。」
    祂流转的眼波,还有俊美的容貌顿时让我起了玩心。
    「你其实有,对吧?」我伸过手去掀祂的裙子,「让我看看!」
    「里面连老二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欧西里斯按住短裙。
    「哎呀祢不懂,看到裙子就想掀,绝对是身为雄性的本能。谁叫你们个个都不穿衣服,有意思得很。」我恨不得把头都塞进祂的胯下里看个仔细。
    「天气热是要穿多少衣服?你知道我一天要进冥河里洗几次澡吗?」欧西里斯用赤脚朝我肚子上轻轻踢了一脚。
    除了肚子肉微微一动以外,我毫发无伤,笑着把祂按倒在船上。
    欧西里斯待在我的身下看着我,「瓦提耶,你这小子,就是这么对你的恩人恩将仇报吗?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已经──」
    我抓住祂戴着金鐲子的脚踝,捏着祂富有弹性的脚底板,「早就怎样啊?」
    「哈啊……!」欧西里斯竟浑身哆嗦了一下,「别碰、那里……」
    「碰哪里啊?」
    我用拇指往祂细皮嫩肉的脚心上摩娑,「身为埃及人崇拜的冥神,阴间的主宰,脚居然这么敏感,要是被祢的信徒们知道了,他们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没想到欧西里斯神的身体居然这么下流……」
    「说什么傻话。」欧西里斯用白眼对着我。
    祂是个神,儘管不穿鞋子,脚底却非常白净,不染尘埃,甚至带着祂身上的沉香与没药味。明明就是男人、不,男神的脚,却让我很想再握住捏捏……
    欧西里斯的反应好玩得紧。我忍不住又朝他柔软的脚底板里抠了一下。
    「唔……!」欧西里斯一抖。祂有些气恼地看着我,「就叫你别摸,感觉怪噁心的。伊西斯都没这样抠过本神的那里。」
    「喜欢吗?还是讨厌?」我欺上祂的身子,「有本事就用法力把我弄下船啊。哈!」
    「我没法力了嘛。」祂的神情看上去竟然有点委屈。
    「关我屁事。」我说。
    骚动间,麦塞克泰特船都快翻了。就在我按着欧西里斯的腰肢,掀开祂的裙子的那一瞬间,那隻黑猫从祂的裙子里飞了出来,伸出爪子,往我脸上一抓。
    「呃啊,痛痛痛──!」我往后坐倒在地。
    「谢啦,芭丝特。」欧西里斯坐直了身子。黑猫跳回祂的腿上端坐着,两眼放光地看着我。
    「别趁人之危啊。」祂翘着脚说道。
    欧西里斯苍白的,修长的小腿平放在另一条腿的膝盖头上,打开的胯下让人想不看都难。这已经不是有没有礼貌的问题了……虽然祂是冥神,这里是冥界,祂爱怎样就怎样。
    「祢把脚合起来好吗?」我说:「里面长啥样子我都看光了。丢不丢人。」
    「不是很想看吗?给祢看啊。」祂笑着把腿打得更开,胯下朝着我的方向顶了一下。那隻猫咪赶紧跳到祂的腿中间,遮住我不想看到的地方。贴心哪!
    「……」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受到伤害,我被侮辱了。
    我才不想看男人的下面呢!掀裙子这种行为所带来的快乐并不一定源自于看到里面长什么样子啊。
    「不然,祢的手过来。」我说。
    「嗯?」欧西里斯把那隻戴着戒指与金鐲子,骨节分明,手指细长,指甲的形状与色泽都像是贝壳一样的手伸了过来。
    我一把抓住祂的手,放在我的膝盖上,把祂的手翻过来,用食指往欧西里斯的掌心里比划。
    「哎……!」欧西里斯的肩膀抽了一下,露出微妙的表情,「……很痒。」
    「你全身上下到底有哪里是不敏感的?」我说。
    「我们身体的用途,并不是被用来抚摸。我们也本来就不应该被凡人碰触,不习惯是正常的。」祂说。
    「所以我是第一个这么摸你的凡人?」我说。
    欧西里斯迟疑了一会儿,貌似是想了一下,才点点头。「嗯啊!」
    「为什么?」我把一隻手指放在祂的掌心里,另一隻手抓着祂没有温度的手,看着祂。
    祂握住我的食指,澄澈而晶亮的金色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我,「因为你信我。」
    「就这么简单?」我说。
    「对啊。」祂回答道。
    「所以全上下埃及的四百万人,都可以像我一样,把你按倒在船上,看你的光屁股?」我说。
    「这不可能。」祂说:「我没带别人坐过冥船,这不是我的职责。凡人只能仰视我,因为我决定它们死后该去哪里。我不会让任何人碰我。」
    「除了我?」我问。
    「对啊。」祂说。
    「为什么?」我又问。
    「因为你信我。」祂想了一下以后,说道:「你在现代呼唤我的名字。你是四千年以后,第一个这么做的,也是唯一一个。你的信心就是我法力的来源。只要你想,我能让你和我一起永恆不死,因为你也能使我永恆不死。」
    欧西里斯这个神的经歷也是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祂现在到底算是死的还是活的?这一点很薛丁格,暂且按下不表。
    「所以你保护我?」我再问道。
    「对啊。」祂回答道:「我保护我最忠诚的第一信徒有什么不对吗?你可是我神蹟的见证者。」
    「所以你允许我把你推倒在船上?」我说。
    「我没同意啊,是你自己这么干的。」祂说。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对话陷入了某种死胡同里。我不知道我想求证什么,祂也不知道我到底想从祂那里得出什么答案。算了。
    「我的手握起来舒服吗?」祂看着我,笑瞇瞇地说道:「你要握着我的手多久?真的超色。」
    「囉嗦,你以为我喜欢。」看祂那个样子,就知道祂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被骚扰,而且还挺开心的吧?欧西里斯的垃圾话水平简直突破天际,带师级绝色。
    我朝欧西里斯的手掌心里,画了我在绳结引爆前看见的那个符号,弯曲身体四次的蛇。
    「这……」欧西里斯一愣,表情一变,「『祂』的法力在现代居然如此强悍。看来九柱神已经衰弱,祂却随着人类与日俱增的邪念而变强了。」
    「『祂』到底是谁?」我问道。
    「邪神……『阿佩普』。」欧西里斯说完,血丝便顺着他的唇角流淌下来。我伸手帮祂抹掉唇际的血。祂的血是金色的,冰凉冰凉的。
    「『祂』的名字,本身就是一个诅咒,是不是?」我问祂:「祢还好吗?」
    欧西里斯点了头,儘管祂面有难色。
    祂握着我的手,「忍耐一下。」
    「这是『祂』的名字。」欧西里斯用手指,在我的手心里写下符号。
    我能辨认得出一把剑,很可能是击打的意思;还有我刚才写给祂的,那条弯曲身体四次的蛇。
    「好痛!」
    一道烟雾自我的掌心里冒出来,高温在我的皮肤上灼烧,被写下的符号裂开来,变成正在冒血的伤口。
    「对不起。」
    欧西里斯执起我的手,往我掌心里亲了一下,有点痒痒的,而且……凉凉的?像是擦了薄荷膏,感觉很舒服。
    「可是你必须记住祂的名字。这会是你解咒的线索。」
    伤口迅速结了痂,虽然伤痕还在,凸凸的,但是不痛,也不冒血了。
    我的手心里以后会永远留着邪神的名字吗……好中二啊!
    「欧西里斯,」我抬起脸来看着祂,「等我解咒了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再看到祢了?」
    「……嗯。」祂扬起唇角,笑意似是有几分苦涩:「瓦提耶,等你寿终正寝的时候,我再去接你。我们约定好,好吗?」
    「那又不是你的职责……」我说。
    祂对着我摇摇头。
    「好,到时候,我会叫你的名字。」我回答祂。
    「我相信你。」祂微笑着点了头,「就像你也相信我。」
    「以后别提『祂』的名字,就叫祂『那个神』。」
    欧西里斯说道:「祂是被拉神驱逐的、不被容许存在于此世的东西。我知道很可能是祂捣的鬼,但我不想谈论祂。」
    「因为我问你,你才说的?」我说。
    欧西里斯朝着冥河里吐出一口金色的血,「对,不然呢?」
    「……好。」我答应了祂。
    欧西里斯站起身子,拍拍裙子。那隻黑猫立刻从祂身上跳下来。「我要走了。芭丝特,你送他去彼岸。」
    「喵。」黑猫摇摇尾巴,答覆道。
    「我最近不想见到你。没事少来这里玩啊。」欧西里斯对着我眨眨眼,我会了意,祂便扬起披风,闪身飞走了。
    什么嘛,既然早就能离开,干嘛跟我一起坐船呢?怕船睡起来太硬?为了给我当枕头?
    『你想得到的解答,吾主.欧西里斯都已经尽数予你知晓。接下来,你的冥界之旅也该结束了。你就这么顺流而下,直到冥河的尽头吧。』
    那隻猫没在说话,但牠的声音直接传进我的脑子里。
    猫,冥界,冥界的猫?
    「啊,你是猫神!」
    「喵。」黑猫爬到我的身上踩我。
    「这次不用秤心嘛?」我偷偷地问祂。
    「你在死前,是否呼求了吾主的神名?」祂问道。
    「对。」我点了头。
    「你是否坚信,祂会及时出现,保护你,拯救你脱离邪恶的控制?」祂问道。
    「对,怎么了?」我说。
    「因为你呼求祂的名号,所以祂亲自到阳间去接你了……那里不但不是祂管辖的区域,更不是祂的法力尚存的年代。
    「在你那个年代死掉的人,是无法到这里来的。
    「你是祂强行破开时空缝隙,接过来的人。吾主为了你,与整个世界作对。如今的你虽暂且逃脱世界的法则,如若秤心的话,只恐世界发现吾主将你藏匿在此,你不但去不了芦苇之境,也无法留在阴间。」祂说道。
    「为什么呢?」我问。
    「吾主既然为你违反规定,祂就必须付出祂身为神祇所应当付出的代价。
    「神是秩序的归纳者、维护者与实行者,比起人类,神若犯罪,罪加一等。
    「目前的祂,没办法再送你去任何地方,也无法为你遮盖气息。但是拉神可以。所以吾主要我送你,回去『我们的』年代,让其他的神代替祂来保护你。」祂说。
    「祢的意思是,欧西里斯祂现在没了法力?可是祂刚刚不是才飞走?」我问道。
    「吾主是被召唤过去的。吾主答应过太阳神,太阳神网开一面,让祂为你解答心中的疑惑。时候到了,祂就必须去领受祂应得的惩罚。」猫神回答道。
    「责罚欧西里斯的,是拉神?我还以为祂就是……」
    猫神说道:「我们的模样与认知,来自于你们对我们的想像。我是从我姊姊.塞赫麦特身上分离出来的。我们可以是同一位,也可以是不同位。端看凡人的认知罢了。」
    祂没说我对,也没说我错……
    ……算了,倘若欧西里斯真的就是拉神,我也不敢想像我过去顶着神妻的名号跳过多少次祭舞,吐过多少口嚼酒,这太丢人了。
    我在痴心妄想些什么?神妻也好、神妾也好,终究只是一个职位,而不是实质上的涵义。
    欧西里斯的老婆就是伊西斯,也只能是伊西斯,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毕竟伊西斯为祂吃过这么多的苦头。
    跟女神伊西斯相比,我等屁民对高高在上的埃及神而言,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若不是因为那个神的诅咒,我只会和其他四百万名埃及子民一样,在死前匆匆地瞥见欧西里斯一眼,而祂昂着头,端坐在宝座上,用看螻蚁的眼神看着我,一名判官在祂旁边为祂提鞋子,另一名判官拿着鸵鸟羽毛扇为祂扇风。
    祂拿芦苇笔在泥板上一划,便决定了接下来要把我发派到哪里去。是天国还是地狱?只在祂的一念之间。
    我本来应该要和其他四百万名古埃及人一样寿终正寝,也就不必承受那么多不必要的苦难。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神,我根本不会认识欧西里斯,与祂相处,与祂长谈,然后……相信祂,在死前呼喊祂的名字,认为祂会来救我,然后祂就真的来救我。
    「不是死者的话,就不要希冀去留在只有死者才能待的地方。
    「吾主终究并非你的神明,祂是死者之神。你对祂的期待若超越了祂原本的权能,你就是在害祂。你会削弱祂的法力。
    「你应当对祂心存敬畏,而非抱持别样的情感。这并非是你这个凡人该有的态度。」芭丝特说道。
    祂说得对极了……
    我的思考被祂窥视,这让我很害怕。但愿刚才欧西里斯坐在这里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我在想些什么。
    「我可以问问吗?欧西里斯要受什么样的惩罚?」我说。
    猫神舔了舔祂的手,「你不会想知道内容的。」
    「被剁成十五块?」我问。
    「不,更多。」祂说。
    「……」
    我居然猜中了?!
    那不是欧西里斯的耻辱黑歷史吗?居然到现在都还在发生。
    「你是特别的。拉神与吾主都对你眷顾有加。不要辜负祂们对你的期待。
    「『那个神』以前就曾经被拉神打倒过,祂不是不可击败的,也不是毫无弱点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在吾主被剁成肉酱,撒入尼罗河里堆肥,滋养三角洲黑土的这段期间,接下来,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能再发生这种事,否则……没有神会去救你。」祂说道。
    芭丝特的话,令我不寒而慄。
    「回去解开属于你自己的宿命之谜吧。
    「唯有如此,吾主才不会再次为了你,领受本来不该属于祂的惩罚。」
    说完,猫神就不再向我说话了,只是窝在我的腿上打呼嚕。
    我摸摸祂毛茸茸的,毛皮带有光泽的,柔软的猫背,「对了,我一直很想问,祢戴的这条项鍊是?」
    我用手指勾起猫神的脖子上掛着的一圈红宝石项鍊。我肯定见过这条项鍊,只是何时呢?在哪里见过?
    「你的法老.内弗尔卡拉,向我进贡的。」祂说道。
    啊,对了。原来是他送给伊塞诺菲特的项鍊。
    「内弗尔卡拉不是把这条项鍊拋向夜空了吗?」我说。
    「那段时间是我护送亡者,前往冥界的执勤时间。
    「以后如果想给我罐罐吃的话,就在那个时间,朝空中丢东西吧。」祂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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