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沾衣:“……滚出去。”
鬼奴如蒙大赦,一个个挤着从门缝里出去,还没跑完,就听见门外传来女子的惊呼声。
“鬼阿!!”
谢沾衣衣衫不整地斜倚床榻,听见这个声音转瞬到了门边,一把拉开了门。
红蓼蹲在门外,红着眼睛抱着头,显然是被鬼奴们吓到了。
谢沾衣黑衣半敞,眯眼望着四散的鬼奴,鬼奴们哀嚎一声,跑得更快了。
“他们走了。”谢沾衣半蹲下来,“有什么可怕的,你连孤都不怕,怕他们?”
红蓼瑟瑟地抬起头来:“怎么能不可怕?你最起码还看不到脸,他们的脸可都是——”
她缓缓闭上嘴,眼神欲语还休,好像在分析着,他的脸露出来是不是比鬼奴们更可怕。
谢沾衣突然觉得怎么没把她吓死呢。
“起来。”
他冷着脸站起身,红蓼跟着起身,这才看清楚他的衣着。
“……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了!”
红蓼脸都涨红了,一想到暗中保护的云步虚,她就很不得把谢沾衣给浸猪笼。
穿个外袍里面挂空挡这合理吗!
男德呢!贞操观念呢!刻烟吸肺啊!
谢沾衣比她还无语。
“孤要休息,如何不能宽衣?你突然来此,在外尖叫,孤如何顾得上穿衣?”
红蓼憋了一下,指着他颤声说:“那你现在还不赶紧穿好??臭显摆什么呢??”
谢沾衣本来是要穿的,听她这么一说忽然顿住。
显摆?
“怎么。”他换了个轻松的语调,漫不经心道,“你觉得好看?”
有一说一,不管谢沾衣的脸到底是怎样的,他的身材真的没话说。
高高大大,腰细肩宽,胸肌发达,穿着黑衣的时候很挺括,脱了之后那上围怕是比她都傲岸。
“呸。”红蓼作呕道,“想到你的脸,很难觉得有什么是好看的。”
谢沾衣的禁忌就是他的脸,可红蓼一次次不断挑衅于他,他好像也没办法拿她怎么样,忍了几次,反而没那么生气了。
“说得仿佛你见过一样。”他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进殿去了。
红蓼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提起裙摆跟进去:“那我确实是没见过,我这辈子已经见过这世上最英俊的男人是什么样子,其实也会好奇最丑的会是什么模样?你不如给我看看?”
谢沾衣突然停下脚步,面纱下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小狐妖。”他转过身来,“你的狐狸尾巴收收好,就快要露出来了。”
红蓼:“……”她装作听不懂,使劲甩了甩九条尾巴,“我本来就全都露在外面啊。”
谢沾衣也没多说什么,进了内殿坐下,简单地整理过衣衫后淡淡道:“来干什么,说。”
红蓼好像突然想起自己的来意,面色苍白起来,摸了摸耳朵低声说:“有点难受。”
谢沾衣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样子,竟然笑了一下。
“原来你也知道难受。”他朝她招招手,她难得听话得凑了过来,只是还隔着不算短的距离。
“啧。”谢沾衣点点面前的地面,“再近点。”
红蓼不肯了:“就在这里不行吗?施法又不是非得面对面。”
谢沾衣这会儿又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担心是不是多余的了。
若她真的怀有那个目的,不是应该不放过任何靠近他的机会吗?
他沉默着不肯妥协,红蓼咬唇半晌,好像是疼得不行了,终于还是走了过来。
刚走到他面前她好像就忍不住了,痛呼一声要跌倒。
谢沾衣立刻抬手去扶,想把她揽入怀中,可红蓼只抓着他的衣袖,哪怕被他接住了,也不肯和他有任何肌肤接触,就那么缓缓跌坐在床榻边,自下而上仰视他。
这个角度很好。
让人有种可以将她完全掌控,为所欲为的错觉。
确实是错觉,因为她甚至都不允许他碰一碰她的手,很快就甩开了他。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谢沾衣淡漠道:“不想让我碰?你要疗伤就得要我碰才行。”
“胡说,以前云步虚给我疗伤,都只是用灵力就行了,怎么到你就非得要接触才行?”
“修习道法不同,疗伤方式自然不同,你觉得他好,去寻他来帮你好了。”谢沾衣盯着她,“你不觉得窝囊吗?你真的都对他毫无怨言吗?沐雪沉如今好好地在大本营里养身体,你却要来这里跟着我,这不全都是为了他吗?你为了他还能做到什么地步?”
他突然俯下身来,面纱几乎贴着她的脸,红蓼感觉到那如风似烟的质感,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是因为谢沾衣,是因为暗中的云步虚。
她能感觉到他的灵力外泄,这源自于他们太过熟悉彼此,再这样下去,谢沾衣也必然会发觉。
红蓼猛地后退一些和他拉开距离,那副拒之千里之外的样子,终于还是刺激到了谢沾衣。
一次两次三次,真的够了。
“小狐妖。”谢沾衣将她挤在角落中,退无可退,“你总是跑可达不到目的,不如我给你个机会,让你试试看,你还能为一个根本不将你放在第一位,只会花言巧语,有一张伪君子面孔的云步虚做点什么吧。”
红蓼瞪大眼睛,看到谢沾衣轻轻挑动面纱。
“你很想看我的脸?你是不是觉得能在这里替他找到什么?”他慢慢道,“那你就来试试吧。”
红蓼终于开口:“我是想看,但只是因为好奇,至于你说的其他那些,你要把我想得那么好那也不错,说明我在你心里是个很痴心的人。”
谢沾衣明显不信她的辩解:“你尽管来摘我的面纱,我不会防备,只要你摘得掉。”
他蹲下·身来:“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你尽可想办法来试。”
“我试什么试。”红蓼反而拒绝了,“我不试了,不就一张丑脸,看了我还怕这辈子都吃不下饭了呢,有那时间我不如多思念思念我夫君。”
谢沾衣猛地抓住她的肩膀。
“你叫他什么?”
“夫君,怎么了吗?”红蓼挣开他的手,“我那柔弱不能自理脾气又好的道祖夫君,如何了?”
谢沾衣:“……”
你说的和我认识的是一个人吗?
“不准如此称呼他。”他瞪着她,“你已经跟了我就是我的人,你要叫也只能叫我。”
红蓼直接笑出了声,看他的眼神轻蔑极了,好像听了什么可笑的笑话。
谢沾衣没有任何对付女子的经验,也从未有什么女子需要他这样费心对付。
他被如此笑着,突然就很心凉。
良久,他开口道:“你人虽然在这里,心却还在他那里。无妨,时间很多,你会知道该如何选择对你才是有利的。”
“那也确实,就算有一天我愿意多看你两眼,也只是迫于有利的选择罢了。”
红蓼太坦荡了,坦荡得让谢沾衣难看。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他到底凭什么?他有什么值得你如此爱重痴心?就因为那张脸?”
“你的心胸狭窄,也就只能看到脸了。”红蓼每句话都扎在他心上。
谢沾衣负气要走,红蓼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在他疏于防备的时候用法术去破解他面纱上的阵法。
灵光四溅,面纱波动了一下,露出一截光洁的下巴,仅此而已。
沉默在周围漫延开来。
红蓼有些意外,一个面目丑陋的人,下巴那样白皙,轮廓也不错,那他到底丑在哪里?
难不成是口歪眼斜?
那确实也挺丑的。
红蓼主动打破了沉默:“走什么?还没疗伤呢!”
她把自己动手归结于要留住他疗伤。
谢沾衣不知道信了没有,隔着黑纱静静看了她一会,倒是没再提什么结契的前提,真的给她暂时止了疼。
他不可能轻易让她痊愈,所以只是这样而已。
红蓼悄无声息地将他用来压制冥气的灵力化解掉,然后就做出舒服许多的样子,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谢沾衣望着她的背影,缓缓抬起手抚过下巴。
红蓼匆匆离开冥宫,一路回返,心中有些不安。
方才中途的时候,她突然感觉不到云步虚的气息了,很担心是发生了什么。
好不容易回了住的地方,看到他安安静静地在打坐,她这才松了口气。
将门关好,留下几道结界,红蓼跑到他身边,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他。
“他脸上的黑纱阵法有些复杂,强行打破只能撩动一点,我不太会破阵,你肯定知道的吧。”
云步虚本是闭着眼的,这个时候缓缓睁开,等着她的后话。
红蓼莫名后背发冷,慢吞吞地说:“你教我几个破阵的法子,我下次试试……?”
云步虚缓缓开口:“何必那么麻烦。”
他凝着她,甚至是带了点温煦说:“你下次稍稍给他一点好脸色,他说不定就主动摘下来给你看脸了。”
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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