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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枝枝转头看向黎素晚,她轻咬着嘴唇,眼眶微红,十分歉然道:“晚儿姐姐,对不住,可是我、我不能看别人被连累了……”
    空气寂静了一瞬,众人都面露恍然之色,自以为明白了其中的因果,无非是表妹要给表姐顶锅之类的,她们又开始窃窃议论起来。
    从黎枝枝看过来那一眼,黎素晚的脸色就倏地变白了,她紧紧揪住袖子,竭力保持镇静,辩解道:“你、你在胡说什么?那花怎么会是我送给你的?”
    黎枝枝微微张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就是你送的,你——”
    “不是的,”黎素晚打断她,语气既委屈又难过,神色楚楚道:“我从没有送过你花,你害怕纯妃娘娘责罚,也不该污蔑我啊。”
    黎枝枝没和她争,只回头问那大太监道:“公公,这花是不是种在小佛堂那边?”
    大太监颔首:“正是。”
    黎枝枝解释道:“当时她们说要去小佛堂看花,我并没有跟着一起去,既然我没去过小佛堂,又怎么可能摘纯妃娘娘的花呢?”
    “她们?”大太监问道:“还有谁?”
    黎枝枝欲言又止:“公公,我……”
    “你怕什么?”那大太监下巴微扬,道:“你方才不是有骨气的很,自己站出来认了这朵花,如今倒怕说别人的名字了?”
    而席间另一处,萧嫚轻轻推了赵珊儿一下,低声道:“要是再让她继续说下去,今天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赵珊儿疑惑:“为什么?”
    萧嫚心里暗骂一声蠢货,道:“那太监明显更相信黎枝枝的话,你要让她说出来?”
    闻言,赵珊儿也有些紧张了,萧嫚的声音很轻,带着怂恿的意味:“去帮晚儿,踩死她。”
    “她们是……赵小姐和荣安县主。”
    赵珊儿霍地站起来,声音尖锐:“你说的什么鬼话?当时明明你也在小佛堂,你亲手摘的花,我本着同窗一场,没有出来指认你,你如今倒好,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了,怎么还给我们泼脏水?”
    赵珊儿是丞相的嫡孙女,家世显赫,贵不可言,在场众人几乎没有不认识她的,就连那大太监也知道,换上一副笑脸,道:“原来是赵四小姐和荣安县主。”
    赵珊儿定下神,下颔微扬,信誓旦旦道:“当时我在小佛堂,亲眼看见黎枝枝摘了那朵花,县主可以作证。”
    黎枝枝摇首,极力解释道:“我真的没有去小佛堂。”
    “你就是去了,”赵珊儿轻蔑地瞥了她一眼,道:“我们都在,你还想撒谎?”
    “我当时在和……”
    “我可以给枝枝姐姐作证,”一直没说话的萧如乐忽然大声叫道:“她根本没去那个小佛堂!”
    萧嫚的脸色微变,不知为何,她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蒙着面纱的小姑娘,声音怎么有几分耳熟,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见过……
    但是还没等她想明白,园门口处忽然传来一个女子柔和的嗓音:“那本宫应该也可以替她作证。”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声音来处,一位美貌妇人款款而入,她身形高挑,穿着华锦宫装,发髻高挽,鬓边的金钗步摇轻晃,端庄高雅,正是永宁长公主。
    黎枝枝终于得以把她的话补充完整:“我没去小佛堂,是因为当时在和长公主殿下饮茶。”
    黎素晚、赵珊儿包括萧嫚在内,三人都傻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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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三人成虎, 众口铄金,从黎枝枝被黎素晚叫住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是如何发展, 哪怕她扔掉那朵花也无济于事,依然会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人们都愿意选择相信身份高贵的丞相嫡孙女和荣安县主。
    然而这次不一样的是,黎枝枝有人证, 所以她接过了黎素晚的花,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在她的预计内,唯一的意外就是萧如乐, 黎枝枝确实没想到她会悄悄溜进来, 更没想到永宁长公主也来了。
    长公主出现的那一瞬间,事态便开始一边倒向黎枝枝, 所有人都用惊疑的目光看着黎素晚三人, 这下就连赵珊儿也开始慌了, 六神无主,不住去看一旁的萧嫚,想让她赶紧出个主意。
    萧嫚的脸色难看无比,心里不住咒骂黎素晚,真是个蠢货, 什么都没问清楚就敢学着栽赃他人, 简直愚不可及!
    她哪里知道黎枝枝当时欺骗了黎素晚?现如今三人都被摆了一道,众目睽睽之下,脸都丢尽了,萧嫚恨得几乎要咬碎银牙, 她当机立断, 垂下头轻声道:“我当时虽然也在小佛堂, 可那里有许多竹林假山遮挡,故而并未亲眼瞧见是谁摘了花,兴许是别的过路人也未可知,但是我敢向天起誓,纯妃娘娘的花绝不是我摘的。”
    她斩钉截铁地说完,又对那大太监道:“倘若纯妃娘娘不信,只管处罚我好了。”
    赵珊儿一听,立即有样学样,跟着道:“花也绝不是我摘的。”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一直没说话的黎素晚身上,被这么多人盯着,她看起来害怕极了,手足无措,脸色苍白无比,纤细的身子不住发着抖,眼眶泛红,看起来十分可怜,但落在他人眼中,这显然是心虚的表现。
    黎枝枝满意地打量着,倘若允许的话,她甚至想为这一场戏拍手叫好,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那大太监问:“黎小姐,是你摘的吗?”
    “我……”黎素晚轻轻哆嗦了一下,下意思把目光投向赵珊儿,然而对方只是若无其事地回视,眼神冰冷,似是威胁。
    相交多年,黎素晚自是知道赵珊儿的手段,赵萧二人家世显贵,同气连枝,当初为了和她们结交,黎素晚花费了许多心思,各种做低伏小,才能有今日的交情,否则以她的背景,对着苏棠语都不敢高声说话。
    倘若这次真的开罪了赵珊儿,两人就此翻脸,往后黎素晚在明园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毕竟从前她没少得罪过人。
    正在黎素晚张惶无措的时候,一个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
    “是我摘的。”
    众人皆怔,那人竟是黎行知,他站了起来,对大太监道:“那花是我摘的,不知是纯妃娘娘所种,实在该死,烦请公公带我去向娘娘请罪吧。”
    席间众人神色各异,黎行知的一个同窗疑惑道:“不对啊,行知你不是一直和——”
    旁边一个身着艾色锦袍的少年立即伸手,用力捂住他的嘴,正是林序秋,他急急道:“你可赶紧闭嘴吧。”
    那人唔唔两声,才反应过来,没再说话了。
    黎夫人的脸色十分难看,死死捏着帕子,黎枝枝冷眼瞧着,她好像快要晕厥过去了一般,强撑着站在那里,承受着各种意味的目光,却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事已至此,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眼看那大太监要派人带走黎行知的时候,外头忽然奔进来一个小内侍,低声向他说了几句话,那大太监点点头,对益国公夫人道:“纯妃娘娘宽仁大度,方才着人来说,本不是什么大事,就此作罢了,倒扰了诸位的游春宴,稍后派人送些好酒来,请诸位压压惊。”
    说罢,便行了个礼,领着人离开了。
    他这一走,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好好一个宴会被搅和成这样子,众人也没了继续的兴致,各自和相熟的人议论起来,不时偷偷去觑那位永宁长公主和黎枝枝。
    “姑姑!你怎么来啦!”
    萧如乐笑嘻嘻地扑到她怀里,长公主接住她,无奈道:“还不是来找你的?你偷偷跑了,不怕你哥生气么?”
    萧如乐眼睛骨碌一转,理直气壮道:“有姑姑在,他不敢打我的!”
    长公主好气又好笑,却只是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并无责备,又转向黎枝枝,和和气气地笑道:“方才一转眼她就溜没了影,我寻思着大概是来找你了,阿央调皮得很,让你费心了。”
    黎枝枝摇首,笑道:“没有,阿央很乖。”
    萧如乐得意地挺直了身子,附和道:“姑姑听到了吗?枝枝姐姐说阿央很乖的!”
    “是是,”长公主牵着她,道:“你很乖。”
    说话间,几位夫人都来向长公主行礼,热络地寒暄问好,永宁长公主是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妹,十分受宠,她的地位自是一等一的显贵,在场的人谁不想和她攀上关系?
    长公主的态度也亲切有礼,然而她只闲谈了几句,便带着萧如乐离开了,这一风波才总算揭了过去,经此一事,众人对宴会也没什么心思了,兴致缺缺,各自起身告辞,很快的,听星阁就变得冷清下来。
    益国公夫人黑着脸坐在主位,黎夫人过去同她说话,她也是不冷不热地回几句,显然不太愿意搭理她了。
    黎夫人碰了一鼻子灰,还要承受某些人异样的目光,心里窝火得很,悻悻然领着黎素晚一行人告辞,直到远离了听星阁,在一处僻静的花木后停下来。
    黎夫人沉着脸,一路上都没说话,这会儿四下无人,她才生气地质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黎素晚脸色苍白,垂下头没敢回话,黎夫人便看向黎枝枝:“你说!”
    黎枝枝面露茫然,微微瑟缩了一下,不安地道:“我不知道,那朵花是晚儿姐姐给我的呀……”
    她才说完,黎素晚便轻轻啜泣起来,身子发着抖,黎夫人轻斥道:“别哭了,还嫌今天不够丢人的么?虽说行知最后站出来帮你说话,但是在场谁不知道他是顶锅的?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黎素晚抽噎了一下,正欲说话,黎枝枝却率先开口道:“是我的错,我今天不该把晚儿姐姐说出来。”
    她歉然地看着黎素晚,语气充满愧疚:“姐姐,对不起啊。”
    黎素晚一梗,却听旁边的黎行知道:“这件事不怪你,花本来就不是你摘的,没道理要你来背黑锅。”
    黎素晚不敢置信地微微瞠目,看着她的兄长,带着哭腔委屈道:“哥哥也觉得那朵花是我摘的吗?”
    黎行知皱起眉,道:“不是你摘的,那是谁摘的?你方才为什么不说出来?”
    他的语气不算严厉,但是听在黎素晚的耳中却近乎逼问,她心里更委屈了,哭着道:“花是赵珊儿摘的,跟我没有关系。”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埋怨黎枝枝道:“我之前同你说过,那花是她送给你的,不是我,你方才为什么要污蔑我?”
    黎枝枝有些无措,委屈道:“我不知道呀,你没说过花是赵姐姐送的……”
    “我说过!”黎素晚又气又急,甚至忘记哭了,只跺着脚叫道:“你就是故意的!你想害我,让我当众丢脸!”
    “够了!”黎行知忍不住高声喝道:“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黎素晚!那花原本就是你给枝枝的,她怎么害你?”
    黎素晚吓了一跳,印象中,从小到大,兄长还从未用这种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过话,以至于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黎行知继续道:“你说花是赵珊儿摘了送给枝枝的,那方才你为什么不在游春宴上说清楚?反而任由枝枝被那些人猜疑?”
    黎素晚眼眶通红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我、我害怕……”
    黎行知心里的火蹭的一下就烧起来了,气极反笑:“你害怕,难道枝枝就不害怕?”
    黎枝枝冷眼旁观,看似手足无措,实际上心里恨不得要大力拍手叫好了,骂得好,再骂得狠一些!
    她面上却还要无辜道:“没关系,我不怪晚儿姐姐的。”
    “你别替她说话了,”黎行知气得不轻,指着黎素晚道:“你总是这样,推卸责任,所有人都有错,独独你没错,哪怕是错了,也不肯承认,哭一哭闹一闹,还要旁人给你台阶下,黎素晚,你不是三岁小儿了!”
    黎夫人原本是满心怒火,可还没等她发脾气呢,被黎行知这么一通搅和,硬是没找到机会发作,黎素晚在她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凄凄惨惨,好不可怜,她就算想教训,也实在狠不下心了,这事儿便只能不了了之。
    今天算是丢了大脸,黎夫人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接下来自家的事儿一定会成为那些个夫人嘴里的谈资,一如她们今天在背地里议论旁人。
    每每思及此处,黎夫人心里就堵得慌,原本她听说太子殿下今日也在琼林苑,还打算带着黎素晚去碰碰运气,如今见她哭得满面泪痕,两眼通红,脂粉都花了,便知今日没戏,但凡太子长了眼睛都瞧不上她。
    黎夫人索性没费这个神,领着几人拣了小路走,好避开熟人,免得尴尬,谁知走到一半,有一名身着碧色罗衫的少女拦住了他们,行了一礼,笑吟吟道:“夫人,我家主子想请黎小姐过去一叙。”
    黎夫人眉头微拧,惊疑不定地打量她一番,问道:“敢问贵主人是……”
    那婢女笑容得体,十分恭敬地道:“我家主人是当今太子殿下。”
    这话一出,黎夫人的脑子都有一瞬间的空白,心道,竟会有这样的好事?太子殿下要见黎素晚?难道说……
    这可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黎夫人既惊又喜,很快又镇静下来,竭力保持从容,向黎素晚招了招手,道:“快,乖孩子,太子殿下要见你。”
    黎素晚也是满面惊愕,不知所措,黎夫人连忙取出帕子,替她仔细擦拭面上的泪痕和脂粉,又帮她理了理鬓发和珠花,温柔交代道:“见了太子殿下一定要恭恭敬敬,万不要有任何失礼之处,听见了么?”
    黎素晚惊喜交加,连忙点头,黎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对那婢女谦卑笑道:“还请带路吧。”
    谁知那婢女却道:“太子殿下吩咐了,只请黎小姐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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