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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应廷佩服薛灵说什么狠心的话都能泰然自若。
    他还成三陪了?
    “原来我这么值钱,陪玩一个月一百万。”他看着薛灵,嘴里像含了一口冰过的苦艾酒,“如果我就是痴傻,只要人不要钱呢?”
    薛灵轻声嗤笑:“不喜欢车?表可以吗?还是只喜欢现金?”
    “想砸钱羞辱我逼我走?”邵应廷掰过她的脸,看到眼里有泪光如彗星闪烁飞过。
    薛灵还要装作无所谓。
    “差不多得了,才真正认识几个月,上过几次床,装什么深情?”
    黑影放大,薛灵嘴唇被狠狠咬了一口,血渗进还残存着铁腥味的口腔,苦涩得让人皱眉。
    她也不反抗,张开嘴人让他进来。
    急躁的舌尖味觉尝到浓郁的血腥,顿了顿,颓败后退。
    “那只是你。”
    声音就在她嘴边响起,说得含糊,薛灵没有听清。
    “什么?”
    “我说那只是你看到的,你自己的。”
    邵应廷缓缓起身,光线重新落在薛灵视线内,她看到他眼眶像画了名为蜜桃的红晕,一向懒散的眉宇蹙起,呼吸剧烈起伏着,似在隐忍熔岩爆发。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不是‘也’吗?我现在告诉你,不是!早在你认真看我的两年多前,我就爱上你了!”
    二人的头顶贴着“静”字,邵应廷的声音不敢放大,薛灵却听得振聋发聩,直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
    大脑停止运转,连三减二等于多少也需要想几秒才能得出。
    高一。
    在她以为邵应廷漠视她的时候,他却说他那时候已经喜欢她了。
    薛灵竖起的刺被烈日的高温融化,软耷拉着。
    “你开玩笑?”
    “我跟你开过玩笑吗?”
    刺长在了邵应廷的话里,他脸上的红晕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目光闪烁了两下,最后定在薛灵脸上。
    “觉得恶心吗?还是更想推开我?”
    薛灵无法回答说是,可她曾大言不惭地说过其他人恶心。
    高中时,她和同学瞎聊,说过收到一封匿名情书的事。
    那个男生的字很秀丽,辞藻也优美。
    所有同学都感叹好浪漫的时候,她只觉得一阵恶寒。
    “浪漫?”她嫌弃地皱起眉头,“有一双眼睛在你看不到的阴暗角落看着你,你不觉得恶心可怕吗?”
    原来他当时也听到了。
    薛灵心跳得很快,声音却静如倒影整片月光的湖。
    “为什么喜欢我?”
    邵应廷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如果他肤浅地回答因为脸,薛灵必定毫不犹豫让他滚。
    滚和剖开光鲜外衣示人,他选择后者。
    其实大正没有感知错,他的确因为父母的离婚低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小时候他听过最多的故事,就是父母相识相爱的过程,以致于他对爱情的启蒙,是带着朝圣感与期待的。
    就算后来二人离婚,他的美好幻想虽然裂痕,却仍旧熨帖在心头。
    街坊们的略带恶意的闲言碎语才是让他垂头的理由。
    虹湾小且闭塞,一点碎石投入水面都能嫌弃浪花与久久不散的涟漪,而在旋涡边缘的他一直被波及淹没,不致命地折磨着。
    在母亲和那个男人离开后,所有人都假借抱打不平来八卦他的家事,表面惋惜,实则暗踩他母亲水性杨花,那些丑陋的嘴脸令人反胃作呕。
    还有同龄人直白羞辱,带着与生俱来的恶意袭击他,为此他还背过不少处分。
    他坚信学历会筛掉一些渣滓,努力考上高中。
    一开始确实如他所想,他度过了几个月耳边安宁的生活,直到第一次校运会,他赢了隔壁班一个从小学开始练田径的刺头。
    冲过终点线后,刺头对他做了一个绞首的手势,恨不得把他吞了。
    因为在此之前,刺头对薛灵耍无赖,说他要是能拿到这次的百米跨栏金牌,薛灵就必须当他女朋友。
    也不给反驳机会,气得薛灵牙都咬碎。
    赢倒不是为了拉薛灵一把,纯粹胜负欲和体能都没有给他失败的机会。
    自那天起,说他母亲耐不住寂寞出轨导致被离婚的污言秽语又四处流传。
    不同的是,这次他有了一个同病相怜者——薛灵。
    刺头求爱不成,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薛灵父母离婚的事,便编造恶臭的故事污蔑她母亲。
    一点新鲜感也没有,连故事情节都编得和他的一样。
    他的事迹其他人早已听腻,但薛灵的不是。他们热爱看自己采撷不了的高岭之花枯萎,不但造谣流传,还添油加醋,意图将雪白玷污染黑。
    得不到,就要毁掉。
    不过薛灵比他更坚强,更能抵御那些难听的声音。就算有人到她面前挑衅,她都能熟视无睹。
    要是他,该要背上留校察看的处分了。
    就在他以为薛灵会冷处理一切的时候,薛灵一脚踹翻了刺头的书桌。
    那天是冬至,学校提早两个小时放学,他在课堂上睡过头,醒来的时候教室空荡荡的,他走到前门准备离开,听到刺头狂妄难听的笑声。
    “薛灵,你妈是婊子,我看你也尽得真传。清高个什么劲,私底下肯定……”
    他听得皱眉,想过去堵住刺头的嘴,结果他还没推开门,他从玻璃窗里看到薛灵一脚踹翻刺头的课桌,毫无畏惧地藐视面前三人。
    “你以为这些莫须有的中伤霸凌会令我恐惧,会对你这种人渣低头吗?”
    薛灵说这话的时候,还讽刺地冷笑一声,被说中企图的刺头立刻涨红了脸。
    “我这是教育你……”
    “教育?”薛灵更讽刺,“毛都没长齐的井底之蛙配说教育?你除了羞辱女性,还会什么?”
    她一脚踩在刺头那本盗版色情杂志,用力碾碎书页。
    “一边渴望着女人,意淫她们,当她们忤逆你龌龊白痴的想法,你就露出本身丑恶的面孔,不遗余力地丑化她们,污蔑她们,想将她拖进你身处的泥潭,被迫同流合污,你们就能将她占有!卑鄙无耻!”
    她一句句铿锵的言语像炮弹轰炸在刺头四周,刺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薛灵却越战越勇,睥睨的目光就像神祇俯视蝼蚁。
    “普普通通的离婚被你们说得造反翻天一样。仅仅因为她们威胁到你们手中握着的一点可怜弱小的夫权,你们害怕了,所以要将她们的路堵死,要杀鸡儆猴。但我告诉你,你永远也别想用两性关系绑死女性,她们是自由的,而你们这些造谣的人才是卑劣的,才要被戳脊梁骨!”
    翻倒的课桌被踹远,撞在刺头的小腿上,痛得惊诧的他捂脚惨叫。
    薛灵用力拉开教室门,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而他振聋发聩,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持续十年的仰望,从这一刻无关风月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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