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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乔治警官的尸体被人在街头发现,他的心脏处被捅了一刀。
    原本像他这种小人物,死了就死了,惊动不了桥本这个层次的人物,但回想起莫里亚蒂说的话,桥本决定到现场看看。
    这是一处街边的阴暗小巷,四周堆满了垃圾,地上还有一些没有乾涸的水洼,时不时还有老鼠蟑螂爬过。
    男人,头发、鬍子、络腮都有明显修剪过的痕跡,他是一个爱乾净的男人;双眼毫无生气,瞳孔放大,嘴巴微张,皮肤惨白,肌肉群和各个关节出现僵硬,看来死亡时间在十二小时内;死者胸前有一道四釐米左右的窄细伤口,凶器应该是一把锋利的水果刀,不长,方便携带。
    桥本走了上去,用食指和中指夹住死者的外套,把它掀开,里面掉出了一个棕黑色的真皮钱包。死后身上没有搜刮的痕跡,财务也没有被夺走,看起来不像是为了物质犯案。
    在普通人眼里,或许那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但在桥本眼中,它更像是一份送到眼前的新鲜信息。
    死者身上只有一道伤口,没有性侵痕跡,没有虐尸痕跡,也没有留下特殊标记,不是感情纠纷、不是积怨仇杀、不是被某些变态杀人狂盯上了……
    那么动机是什么呢?
    难道是得罪了黑帮,弃尸街头确实是黑帮的一贯作风。
    桥本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稍作思考后,桥本决定用更为玄学的方式解决这个案件。
    稍稍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他的目光已经涣散且失去焦点,就像是处于梦游状态中。
    他茫然的环视这条骯脏的小巷。
    「我的身高是一七八公分的,体重七十公斤,身材中等,惯用手是右手。我特意穿了一身打着补丁且发臭的破烂衣服,把头发弄乱,尽可能把自己弄得像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以此掩饰我来小巷的目的。」
    桥本的语气变得缓慢,悠长,就像是动物纪录片的旁白。此刻,他压低了身子,向前走去,步子紧促且快速,来到了尸体前,把手放进了口袋里。
    「我见到了那个男人,他就是我的目标,我快步向他走去,用左肩狠狠的撞了他一下,在这电光火石间,把口袋里的水果刀刺进他的心脏。虽然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杀人,但整个过程我已经练习过无数次,不可能出错。」
    桥本右手虚握,站在尸体前,用力刺向空气,仿佛他就是杀死乔治的兇手。
    「和预想中的一样,他并没有立刻死去,他睁大了双眼,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倒在了地上,倒地时双手还紧握着刀柄,但他已经没有力气把刀拔出来了,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小巷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死。」桥本看着尸体,茫然的说道。
    「为了避免对方的临死反扑在现场留下什么痕跡,我往后退了几步,来到了安全距离,看着他流血至死。」
    桥本往后退了几步,站在距离尸体三四米外的地方,茫然的看着尸体。
    「等到他彻底断了气之后,我才走上去,戴上手套,把他的手掰开,拿走插在胸口的凶器,放进口袋里带离兇案现场。」
    桥本蹲在尸体前,挪开两隻僵硬的手臂,在尸体的致命伤处虚握,拔走了不知道什么。
    「这些都是他教我做的,杀人计划是他策划的,避免死者反击的安全距离是他告诉我的,如何处理凶器和犯罪现场全都是他指点我的……」
    「但他是谁?我为什么要杀乔治?我们明明连面都没有见过。」
    桥本站在尸体前,茫然的自问,但始终找不到答案。
    下一秒,他的眼睛恢復了神采。环视四周,发现周遭的警员都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择人而噬。
    桥本无奈的苦笑一声。
    在过去,他还没有彻底掌控这种能力时,他就已经见识过这种眼神了,这种排除异己的眼神……他,早就习惯了。
    他走到了一个负责记录文案的警员身边,尽可能用和善的语气跟他说:「调动附近几个街区的监控,找一个身高一七八公分,体重七十公斤,身材中等,衣着看起来像是流浪汉的傢伙,他可能是这次兇杀案的兇手。」
    负责记录的警员连连点头,稍稍后退,和桥本拉开了一段距离。
    桥本无奈的露出苦笑,长叹一声,接着叮嘱道:「对了,可以顺便调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动物虐杀案,兇手是第一次作案,而在杀人之前,一般兇徒都会用小动物练练手,你们也可以从这方面进行调查。」
    ……
    疗养院内。
    这是短期内的第二次见面,看着眼前得了阿兹海默症的莫里亚蒂,桥本心中五味杂陈。
    「你……好像见过我?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了,对吧?」莫里亚蒂盯着桥本猛瞧一顿,这才把他认了出来。
    「你记得我?你的病情好转了?」桥本有些惊讶。
    「不,我还是不认得你,在我眼里,你和每天给我送饭的护工没有什么区别。」莫里亚蒂顿了顿,「我只是换了一种方法认人,我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他从床底下翻出了一本崭新的书,「这本书告诉我,每个人身上都有独特的味道。如果你觉得某个人很香的话,未必是因为他很美味,而是你对他產生了好感……我认得你身上的味道。」
    「你的记忆没有问题?」桥本并没有在香味上和莫里亚蒂作过多的纠缠,而是把问题转移到了他的病症上。
    「我的阿兹海默症已经到了中期,病情并没有发生逆转。」莫里亚蒂举起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假设人类的记忆是某种液体且都被一个类似水桶的东西装着的话,那我的水桶一定穿了一个洞,我能清晰的察觉到我的记忆从那个孔洞一点一滴的慢慢流逝,而减缓流失记忆的最佳方法就是这个……」他指着床底下堆积如山的书,「只要不断补充记忆,我的记忆总量就不会减少。」
    桥本苦笑着摇了摇头,「你的情况可不止如此,不单是水桶的底部穿了一个洞,随着时间的流逝,你的水桶会慢慢变小,直到容纳不下一滴记忆。」
    「那你就趁着我还有记忆的时候多问我一些问题吧。」莫里亚蒂笑道,「你这次来不也是想从我身上知道更多事情吗?来问吧。」
    「好。」桥本深吸一口气,「那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控制一个人去杀另一个和他素未谋面的人呢?」
    「杀人……」莫里亚蒂眼瞼下垂,十指交错,放在鼻子下方的位置,托住整个脑袋。
    良久,他给出了答案。
    「你说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我或许能从我所剩不多的记忆里找出一两句关联的话,给你一些微不足道的灵感。」
    「在我印象中,有两种方案能够被称之为完美犯罪,代入到你说的话里,就是完美杀人。」
    「第一种方法,我称之为完全杀人,即便你杀了人警方也找不到证据证明你杀了人。具体执行方案就是花费三个月到十年不等的时间,在受害者的活动范围内佈下天罗地网,把他日常生活的一举一动都变成招致死亡的陷阱。例如对受害者车子的剎车做手脚,再等上几个月到几年,他的车子就会慢慢变成一座钢铁棺材,等到时机成熟的那天,受害者会在一场车祸中因剎车失灵丧生,而警方也查不出任何踪跡,最终将以意外死亡草草结案。」
    「阿比尔夫人。」桥本低声说道。
    儘管桥本已经知道是莫里亚蒂指导阿比尔夫人这么做的,但事情的全部经过真的从莫里亚蒂的嘴巴里说出来时,他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震惊、厌恶、畏惧之馀,这心跳加速中还带着一丝丝……崇拜?
    「第二种方法则比较简单,我称之为便利店抢劫式谋杀,就是那种选个月黑风高夜,头上套这个丝袜,带上一把手枪,走到便利店收银柜檯前,用枪威胁店员把钱全部交出来的抢劫方式。」
    「这种方式简单,粗暴,最重要的就是快!几乎不需要任何策划,带上一把枪就能执行。唯一的缺点就是在这满大街都是监控的地方难以执行撤退计划。」
    「这种杀人方式极难追捕兇手,因为双方没有利益关係,也就是说没有作案动机。杀完人之后只需要带上凶器逃之夭夭,在逃跑过程中找个大江大河把凶器一扔,然后找个不起眼的小镇,眼睛一闭一睁,这就躲上一辈子了。」
    听完莫里亚蒂的话,桥本陷入了沉思。
    眼下的状况和莫里亚蒂所描述的一模一样。假设警方没能从监控中找到兇手,难道就真的让他这样躲上一辈子吗?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兇手要杀人吗?」桥本略加思考后,问道。
    「我又不是兇手,我怎么知道?」莫里亚蒂反问,「不过我可以试着猜一猜,譬如……他本来就想杀人?毕竟得到快乐的第五个层次就是操纵他人的生命。」
    莫里亚蒂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用阴沉的声线问:「这就很像你,你一直代入兇手的视角,到底是为了破案呢?还是享受兇手剥夺别人生命的那一瞬间,感受予夺生杀的快感呢?」
    「你!」桥本惊得连连退后。
    下一秒,莫里亚蒂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桥本揉了揉脑袋:或许这只是自己过度使用能力导致的幻觉和幻听,看来自己有必要找一位心理医生调节一下了。
    「我整理了一份名单,虽然我不知道这什么用,也不知道这些名字代表了什么,但希望这能帮助你破解案件。」莫里亚蒂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贴在玻璃屋上,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人的名字:本森·坎摩尔、安吉拉·莫莱恩、塞拉斯·瓦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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