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样子,前天我加班,今天他跟别人吃饭去了。”
李之晴嘴里嘟嘟囔囔“而我每天都很闲”,却猝不及防被“点了名”:“张叔,这是李之晴。”
很乖巧叫一声“张叔叔好”。
张叔笑着“哎”了两声,便忙活着上菜去了。
李之晴刚刚进门之前就留意到窗口那个位置,羊肉汤氤氲的热气打在窗玻璃上,屋外看里头看不分清,听欢声笑语却能清晰分辨里头的情绪正好,李之晴觉得这时候合该下一场雪,白雪积在窗檐上,她一个局外人透过不分明玻璃窥伺所有的情真,那才叫有意思。
张叔店里的羊肉汤确实做得很好喝,没有膻味,只有鲜味,李之晴喝得鼻尖上都起了小汗珠,一边吃一边跟宋星回讲些学校里的趣事儿。
一般来说,宋星回很少作为交换讲医院里的八卦或者病人的事,医院里那些眼熟的医生护士实习生谁跟谁又在一起了,又分手了,她都是从护士长那里偷听到的,但这回他破天荒说了一个新生儿,生了黄疸,最近刚痊愈回家。
“孩子妈妈无痛分娩是我做的,因为这事被爷爷奶奶埋怨了好久,说些什么生孩子痛谁都这么过来的,非要打什么镇痛药,搞得孩子有病之类的话,其实两者没什么联系,只是刚好赶着了,孩子妈妈月子都没坐好天天掉眼泪。”
“啊怎么这样啊,我听说坐月子的妈妈很容易抑郁的,有些人长着嘴,也没给把门的就知道瞎叭叭,一根直肠通大脑。”
“……”宋星回有些无奈,“吃着饭呢。”
李之晴吐吐舌头,舀碗羊肉汤,撇开葱花,美滋滋喝上一口,又问:“那孩子爸爸呢?没从中调停调停?”
宋星回摇摇头。
李之晴一跺脚,“真是个废物!”脑子一转,又继续问,“宋医生,那你爸妈人怎么样啊,以后你娶媳妇儿会有这种婆媳矛盾吗?”
宋星回忽然笑了,不知道为什么笑得特别开心,眉眼弯弯,少年气得很,仿佛重返十八岁,他说:“我妈就是无痛分娩生的我,你说呢?”
李之晴被他的笑意传染,跟着龇牙,“对不起打扰了。”
汤喝到一半,上了盆炒饭,米粒一颗一颗油光发亮的,鸡蛋和火腿青椒丁点缀在上面别提多好看,李之晴舀了一勺吃,那叫一个香啊,砸吧砸吧嘴却感觉不太对,“这是猪油炒的饭吗?能吃么?是不是容易得心血管疾病啊?”
宋星回伸手盛饭,回答她:“任何东西,离开剂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
李之晴觉得也是,“好吃就行,吃死拉倒。”
“你这不吃饭的心理问题刚解决,这么快又陷入另一个极端了?”
“嘿嘿,嘴碎,嘴碎而已。”
两人聊得挺开心的,李之晴后背忽然感觉一阵凉意,冷飕飕的风往里钻,她回头去看——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隆重的女人走了进来。
有多隆重呢?李之晴仔细想了想,大概就是电影里面英国贵族服饰,裙撑把裙子顶得蓬蓬大,飞盘似的礼帽上点缀着一些花朵,李之晴没见过什么世面,看得有些咋舌。
张叔端着菜上来,瞧见她连忙把东西放下擦擦手迎上去,“王小姐,今天又来了啊,不巧又坐满了,明天请早?”
那位王小姐没有说话,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一个小插曲,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注意,窗边的情侣大概擅长跟人攀谈,便问起张叔王小姐来历。
张叔只说:“我也不晓得,就住在对面院子里,这几天天天这个点来,但我们每天只做五桌,总也赶不上。”
“您也不给人破个例?”
“那不行的不行的,”张叔摆摆手,“我们都是做熟客的,今天破了例,明天别人来也要破例,我跟老伴年纪大了,两个人忙不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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