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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总觉得他不该是这个样子。
    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想起了暑假时,他在发现有坍塌迹象时,第一反应就是朝她扑来,将她护在身躯之下。
    前世时她也曾经幼稚地问过他很多问题,最后核心只有一个——自我保护是人类的本能,那爱情呢?
    在爱意最浓烈的时候,是可以压制住本能的。
    那么现在,他想靠近又瑟缩着避开,他的骄傲,他的傲慢,通通都在这个避开的动作中被碾碎。
    他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又自负的徐朝宗了。
    而她,似乎也没了将手放在他掌心,委屈的撒娇“徐朝宗真的很痛”的勇气了。
    ……
    十分钟后,徐朝宗进了孟听雨的公寓。
    他坐在沙发上。
    孟听雨坐在另一边,正在小心地将透明药膏挤在指腹上均匀抹开。
    “吃饭了吗?”
    两人同时开口问道。
    徐朝宗先笑起来:“吃过了。你呢?”
    “也吃过了。”
    “那……”徐朝宗当然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但考虑到孟听雨是跟其他人合租,他再多逗留对她不太好。
    他正准备起身跟她道别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坐一下,我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吃的。”
    孟听雨起身,顺手接通了电话,那头的人是盛韬。
    “听雨,我想问问你明天下午有没有空。”盛韬清朗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要是有空的话,我们一起转转再聊聊,顺便我再给你一些资料,是我向我同学要的,你可能也能用得到。”
    “明天下午?”孟听雨弯腰打开橱柜,“好啊,我有空,要不这样,明天我请你跟你朋友一起吃顿饭,今天也多亏了你们。”
    徐朝宗如同一座雕塑,他沉默着听她跟盛韬讲电话。
    到了这一刻,万般情绪连一声叹息都难。
    她说的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那好,明天见,你也注意休息。有什么需要我的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
    她说完后挂了电话,在橱柜里找到了一袋苏打饼干,轻笑一声,起身,冲坐在沙发上的他挥了挥,“看,找到了。这个给你垫肚子。”
    徐朝宗也不爱吃零食。
    他们都是典型的中国胃,到了国外都挺受罪的。
    他唯一爱吃的就是苏打饼干。
    ……
    第二天上午,孟听雨起床后,思虑了片刻,还是拨通了徐朝宗的号码。
    他的情况不太好,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吃坏了肠胃,他开始呕吐,一个人躺在酒店的房间里。几乎都不需要经过考虑,孟听雨就决定了要过去看他,在去酒店的计程车上,她给盛韬打了电话,只说自己临时有事,改约到明天,盛韬自然没意见。
    孟听雨敲房门时,徐朝宗一脸虚弱困顿地开门。
    他也是个爱干净的人,尤其知道她要来,早就将房间通风了几次,又撑着疲倦的身体将房间收拾打扫了一遍。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关心问道。
    “没事。”他关上房门,“喝点什么?”
    “真的没事吗?”
    “真的。”为了安慰她,他特意说了前世没告诉过她的糗事,“上辈子我第一次来国外出差也是这样,我知道自己该吃什么药,已经买了来,再睡一觉就差不多了。”
    “什么药,给我看看。”孟听雨很坚持,“我再问问别的同学。”
    徐朝宗没办法,只好将买来的药递给了她检查。
    也许人生病的时候真的会很脆弱。
    所以他现在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靠近她。
    他骨子里的掠夺以及贪婪也在逐渐苏醒,他想要抱住她,紧紧地搂着她。
    太想她了。
    每天都在想,每时每刻都在想。
    鬼使神差地,他竟然问她,“你今天过来看我了。你没有去找他。”
    这是不是代表着,在她的心里,至少这样一刻,她是关心他的。
    孟听雨一开始还没听明白,她目光缓缓地看向他。
    像是第一次才认识他一样。
    她垂下手臂,收回了视线,低垂着眉眼,看着地毯上的复杂图案,过了一会儿,埋在内心深处那个问题,那个一直在阻止她勇气重生的问题再次破土。
    她平静地问他,“你觉得你赢了吗?”
    “你觉得你赢了吗,徐朝宗。”
    第104章
    徐朝宗不明所以, 愣怔了几秒,看向她,想要走近她。
    “别过来。”
    孟听雨却难受的低头, 忍无可忍地伸手。
    这是阻止他的意思。
    他硬生生地停下了步伐, 一脸无措地解释, “听雨,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才反应过来刚才他说的话让她误会了。
    他并没有想过要跟谁去比较,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是在窃喜, 为她的到来。
    所以才一时忘了形,才会问出那句话。
    “其实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想这样问你了, 只是那个时候,觉得没有必要,才没问出口。”过了几秒后, 她才语速很慢地开口。
    孟听雨不明白的是, 他的心。
    更加不明白的是, 她自己的心。
    她以为这个问题、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可在这一刻时, 她内心那些尖锐的情绪叫嚣着要冲出去,她也控制不住。
    房间的光线没那么样好。
    跟昨天相比, 今天是个阴天。
    徐朝宗看着已经进入了戒备状态的她,他气息不稳,他心里焦急, 很想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抱住她。
    很想告诉她,他不是那个意思。
    可这一刻,他们两个人都明白, 不是他说的那句话出了什么错, 而是她心中有很深很深的心结, 这个心结她根本就没有放下过,或者说曾经放下过。可是一旦她对他滋生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这个心结就如同一根鱼刺卡在她心里。
    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如鲠在喉。
    难受,非常的难受。
    “你在刚重生时,是怎样的想法呢?”她问他,“你能诚实的回答这个问题吗?”
    徐朝宗哑口无言。
    还是在她清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嘴唇微动,坦诚地回答,“听雨,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现在也不会骗你,我刚回来的时候,我想的是,既然我们已经离婚了,如果按照前世的轨迹,十八年后又要离婚,那确实没必要开始。离婚后,重生前,我都想过要过没有你的人生。”
    他已经为他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到。
    那时候以为自己做的只是一个决定而已,却没想过他曾经想过的要放弃的其实是他整个人生。
    孟听雨轻笑一声:“那么,你能告诉我,如果当时我碰到的不是盛韬,是你根本就不认识的人,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徐朝宗,有的事情你心里真的清楚吗,究竟是爱,还是不甘心失去?”
    如果她当时的男朋友不是盛韬。
    那么,在这个改写的故事里的徐朝宗,此时此刻又会在哪里?
    她能感觉到,他的确是在“爱”。
    如果不爱,他不会在危险到来的那一刻扑向她。
    如果不爱,他不会想到将心比心,将那个地球仪送给她。
    可是,他的“爱”究竟是谁催化的,是一次又一次的争夺吗?是因为有人来抢,便觉得她珍贵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是她可笑,还是他可笑?
    徐朝宗神情怔忡地看她。
    他也没有想到,在她的心里,是这样想的。
    “你赢了,你很高兴。然后呢?”孟听雨用眼神逼近他,语调越来越冷漠,“你觉得在这场战争中,你是赢家。”
    “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试着走近一步,只是一步,他便停下脚步,“我承认,当初看到你跟盛韬在一起时,我很生气,很愤怒。”
    她扯了扯嘴角。
    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没有开口。
    “我不明白,为什么爱了我十几年的人,在我回到家时要跟我离婚,那个时候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在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在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的时候,我……”徐朝宗顿住,他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词去形容他那刻的感受。
    空洞。
    只要想到再也见不到那个跟他在一起十八年的人,不是心如刀绞,也不是悲痛万分,而是茫然无措。
    就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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