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却无碍,京城世家之中,江家二子几乎是不可避免之名,钟灵毓秀,从小就得了圣眷,为宫中太后与陛下喜爱。
纪盈与他是毫无关系的,若不是她十三岁时,江家的人莫名其妙来她家跟她提亲。
恰在二十天前,宸王向她长姐提了亲,满城恭贺之声,偶然有人提起纪盈这个样样不如长姐的恶劣性子。
岂不料那京城世家都青眼有加的江生岭就这么跟纪盈提了亲,纪盈尤记得当时众人对她当面恭贺背面叹息的样子。
连带着一同玩耍的闺中姐妹都疏远她一些,更不提从前就跟她有仇的。
她那段时间总被人捉弄,恼怒得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满身的狼藉,江生岭那时过路,举着一本书斜觑她一眼:“别丢了脸面,快回去梳洗。”
他压根不喜欢她,偏偏提亲,害她变成了满京城的话头。
那时纪盈就记恨上他了,年少埋下的记恨,越看他越生厌。
兄长死后他来退亲,纪盈乐得如此,那所谓恋他多年又体弱的原配若不是有个好娘家,江生岭也不会上赶着去娶。
他就是那世家养出来的金玉儿郎,不缺本事,不缺温谨,但纪盈还是觉得他就是个贱人。
将军府里,管家要请命进去见陈怀,紧闭着的门后传出了“等等”二字。
屋内,陈怀被按坐在椅上,纪盈轻趴在他肩上,素手搁在他胯下缓缓动着,他不宁的喘息透露出她在底下做什么孽。
她从公衙回来之后就有些心事重重,进屋与陈怀对视,递了一杯茶过去后指尖一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就抱在一处起来。
“外头的话你不要听,不要生气。”她想着那些闲言碎语,先柔声安慰他。
“我本就不会额……”他微仰头,喉结颤动。
微热的粘腻溅到她手上,纪盈停了手笑:“好了,快起身我给你整理衣衫。”
管家推开了门恭敬道:“东西已准备好了,将军同夫人一道去吗?”
“什么东西?”纪盈有些糊涂。
“今夜是腊月十五,当地有风俗拜姻缘神。”陈怀侧过身擦净她的手。
“非得去吗?”现下杂事那样多,外头非议不少,江生岭又虎视眈眈的,纪盈实在忧心。
“不会太久。”
姻缘庙在城东的大古树旁,是当地传说里的神明,纪盈都没见过那雕像上张牙舞爪的神像模样。
陈怀紧握着她的手,路上几人认出他们,虽眼神闪躲但也还表面恭敬。
“你喜欢求神?”纪盈不解他为何非得来。
陈怀摇头,见人多了起来拉着她到了庙后的梅林里。
年关将至,许多花灯都挂了出来,在城内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有展会,这姻缘庙后头也不例外。
但纪盈没见到售卖花灯之人,只看到样式一样的花灯挂在林中,辉煌交映,初开的梅花颜色都被遮掩住了。
“这些是……石榴花。”纪盈本还有些高兴,意识到那花灯是石榴花模样后,又白了脸。
“嗯,这是我喜欢的花。”陈怀知道她的顾虑,安慰她一句,而后转身看着聚集起来的人群。
“夫人。”
纪盈还在失神,这梅林里的花灯实在好看,映亮了半个城一般,可这石榴花实在让她心惊肉跳,还不免想陈怀是不是还惦记着阿南。
她跟阿南相似,拿她当阿南喜欢呢……自己吃自己醋总是有些奇怪。
他牵起她的手,当着城中来观赏花灯的人的面面颊相贴,浅浅吻在她嘴角,让她半晌失魂。
“他们要知道昨夜的事我并不在意,以后便不会再多议论你,别怕。”他在她耳边说着,眼眸里映着花灯,如星子一般。
这动作大胆,见着的人都知道是刻意的,但看陈怀和纪盈凝望着对方笑的样子,也看不出做戏的样子。
“这儿的民风,是不是要粗犷些啊。”纪盈笑问,陈怀点了点头,与京城相比,他方才的举动也不算多违矩。
她钻进了他怀里靠着,不再避讳什么。
其实京城里骂她的人更多,什么难听的话也有,不着调的下贱话也多,尤其是江生岭提亲的事后。
她是习惯了,这还是头一回没有人追着她打让她为那些臭名声认错挨罚。
“陈怀,谢谢。”她喃喃着看着那些花灯,是他在小心维护她,让她眼前多了光亮。
温柔的气氛未曾太久,这样好的景色,引来了热闹的人。
“将军,”管家挤了过来,“军营有报。”
军营出了事,陈怀当即就要跨马出城,在马下他转头轻声对纪盈说:“府内就交给你了。”
纪盈点头。
她能坦诚将江生岭想利用她的事说出,没有在这事上骗他,让他安心不少。
目送他打马出城,纪盈忽觉得一身轻松。
席连已在城门处等待纪盈,朝着她点了点头。
席连找到金遥迢了。
纪盈想着,江生岭这辈子积的最大的德大概就是派她来监视陈怀,否则还不知道他落到谁手里去了。
但他还是个贱人。
已经到了宵禁时分,鸢城全然静了下来。
纪盈本来把五里放在怀中,它忽然大叫一声变得狂躁起来,在院子里横冲直撞乱跑。
纪盈才在门口抓住五里,就耳尖听到了兵戈撞击的声音。
将军府门大开,江生岭看着穿着轻裘抱着猫,一脸泰然自若的纪盈淡笑。
“你们这是来抄家吗?”纪盈笑问。
“捉拿钦犯安越平。”
“你真的是来送安越平进京的吗?”
“就知道若是告诉你实情,你会横生枝节,所以瞒着你,”江生岭轻叹,当初若直说是要杀安越平,纪盈这个不听话不爱服人的性子,必定会自作主张的,“阿盈,让开。”
大炎求和,安越平不顾圣命在此时屠寨坏了大事,他不死,大炎不和,朝堂不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