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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这些来,徐静依便倒吸了一口凉气,再看顾容庭时,就生了先打发他离开的意思:“二爷这一身的酒气,难道就想这样洞房花烛吗?”
    若他此刻是武安郡王的身份,徐静依断然不敢这样对他说话。但他如今还不是,徐静依态度也就颇为随意些了。
    顾家是市井商贾人家,生活习性上没那么多讲究。但既娶了侯门之女,有些习惯该改也还得改。所以顾容庭没说什么,只说了句“稍等”后,就转身出去了。
    他一走,青杏紫兰两个又立刻进了门来。
    “姑爷怎么走了?”青杏关心问。
    紫兰也说:“姑娘,奴婢们知道您委屈,可如今既然已经这样,咱们还是好好过日子的好。”
    这门亲事是祖父亲自拍板定下的,就连母亲也违拗不过。所以,除了认命的好好过日子,又还能如何呢?
    从前她始终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儿,所以最终同他活成了一对怨偶。如今若能有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徐静依也不想再折腾了。
    折腾得那么累,而且最终也没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还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添了堵。
    “他身上有酒味,我让他去沐浴了。”徐静依边说边挨着桌沿坐了下来,然后目光轻抬,便打量起四周。
    这屋子可真是小,好像比记忆中的还要小些。住惯了倚水居的大院子,如今再住回顾家,徐静依俨然不习惯了。
    见姑娘并不是赶了姑爷出去住,青杏紫兰皆都松了口气。若新婚之夜就闹得小夫妻二人两地分居,那往后的日子怕就更难过了。姑娘虽是低嫁,但毕竟是到人家来当媳妇的,是同顾家一大家子住一起。若顾家心狠,有心想磋磨新妇,人家也不是没这个机会。
    夫人也说了,既已走到如今这一步,便只有认命。早上临过来前,夫人还特意叫了她们去说话,要她们在顾家好好侍奉姑娘,并劝姑娘万要想开一些,不能吃了眼前亏。
    “姑娘,其实奴婢觉得咱们姑爷人挺好的。”青杏开始奋力游说,“他生得高大俊朗,容貌上和姑娘您般配极了。今日姑爷去府上迎亲时,好多人私下里都夸他来着呢。”
    紫兰立刻配合着青杏说道:“姑娘您想想,老侯爷多疼爱您啊,若姑爷人不好,老侯爷是万万不会将您往火坑里推的。姑爷出身是低了些,但只要人好,日后能宠着您护着您,事事都以姑娘为先,日子岂不美哉?”又提了临安郡王梁秀,“能嫁入太子府是尊贵无上,但皇室儿郎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姑娘如今低嫁,有娘家人撑腰,姑爷哪敢纳妾?”
    自幼便贴身侍奉的这两个丫鬟,青杏机灵,紫兰稳重。紫兰的这一番话,徐静依自然是听出了她的意思的。
    母亲如此的貌美贤惠,和父亲也是青梅竹马。可徐家凭着从龙之功发迹后,父亲不也照样负了母亲纳了妾,何况是皇孙临安郡王梁秀了。
    紫兰是想说顾容庭出身这么低,他日后是万不可能会纳妾的。但她却不知,顾容庭是嫡系皇孙,日后被认回皇室后,身份比临安郡王还要高。
    但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且她如今也是有心想好好过日子的,所以便趁势顺着青杏紫兰话道:“你们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高嫁有高嫁的体面尊贵,低嫁自然也有低嫁的舒心顺意。”又笑道,“我知道是娘要你们来劝我的,放心吧,为了不叫她担心,我也会好好过日子的。”
    青杏紫兰见把人说通了,彼此都很高兴。
    很快,顾容庭又回来了。褪了身上的大红喜袍,这会儿换上了一身靛蓝色的布袍。深色的袍衫,更衬得他身上多了几分威严。
    青杏紫兰始终挺有些怕顾容庭的,但徐静依却并不怕。
    从前在顾家时就没怕过他,后来他成了武安郡王后,她虽心有畏惧,但也只是畏惧他的身份,怕他秋后算账。何况,很快他就奉旨随军平乱去了,夫妻二人根本见不着面。
    如今既他还不是郡王的身份,她又是以侯门嫡女的身份低嫁过来的,她又需要怕什么呢?
    怕他反倒显得很奇怪。
    见他来,婢女们又都退出去了后,徐静依便主动同他说话,道:“如今天已经很凉,再过阵子天就冷了。我的婢女也是人,她们和我一样,也是自幼娇生惯养着的,她们受不得这样的苦。所以……”她四周环顾了下,“这屋子虽小,但用屏风隔出个小间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顾容庭明白她的意思,对此他没什么意见,便点头同意了。
    “此事你看着办。”
    应酬了一天,又喝了许多酒,顾容庭也很累。应完话后,便去了床沿边坐下。
    坐下后,他抬起目光,又朝徐静依望了过来。
    徐静依此刻心如擂鼓,但却强作镇定。她没去床沿边挨着他坐,而是就近坐在了圆桌旁。
    这回她没说话了,她想等等看他会怎么说。
    若他态度强硬,今日实在逃不过去,那么她也做好了咬牙坚持挺过去的准备。虽然那种事每回都如上刑般,但咬咬牙也不是挺不过去。
    既已嫁过来,又暂时和离不了,且她也不想再折腾,有些事是逃不过去的。
    但顾容庭却没怎么样,只是平静收回了打量她的目光。手抚摸着膝头有一会儿后,才又重新抬眼朝她望过来。
    “今日有些累,不如早早收拾了安歇。”
    徐静依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起身,慢慢朝他走过去。走近了后,她就站在那里,也没主动。
    她以为顾容庭会如从前一样,直接手一伸,便强硬的拉她压在身下。然后胡乱的亲她,那双大手急切又忙乱的去剥开她所有的衣裙。他似乎不懂温存,每次都简单直接,又重又久。
    说实话,虽然已做好了准备,但临上战场,徐静依心里还是很慌的。
    但等了有一会儿,也什么都没等来。
    顾容庭并没这样做。
    那边顾容庭已经自己脱了衣裳鞋袜摆好,抬眸看来,将她面上神色尽收眼底后,他略有一顿,然后平静道:“所有你不想做的事,我都不会逼你。”
    徐静依狐疑的望着他,对这句话不甚相信。
    但顾容庭说完就掀了自己被褥睡下了,只给徐静依留下一个背影。
    徐静依望了他背影有一会儿,直到确定他方才所言并非是哄骗,她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自己脱了鞋袜衣裳,吹了床头的喜烛后,安安静静躺在了他外侧。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能专心的回省一下今日发生的事。
    这一出出的,跟做梦一样,实在是匪夷所思。但若时光真是倒回到了两年前,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她可以带着对未来的预知,改变一些事情,让自己日后的处境可以好一些。
    和顾容庭的关系可以不那么剑拔弩张,对徐淑依,她也可以尽早狠心。
    第三章
    想到徐淑依,其实徐静依始终有一件事不太明白。就算祖父要还顾家的救命之恩,那嫁徐淑依到顾家来不也一样吗?
    她当时有婚约在身,徐淑依是没有的。何必大费周折,退了她同梁秀的亲,又让徐淑依去顶上。
    后来顾容庭被认回了皇室后,她也有想过,是不是那个时候祖父就已经大概猜测到了顾容庭的身份。但若真是这样,徐家又何必填两个女儿入太子府呢?
    又或者,就算祖父他老人家有野心,想两个皇孙都搏一搏,也可以不动她同梁秀的婚约,让徐淑依嫁来顾家。不也是一样的吗?
    对这件事,徐静依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祖父一早就看出了顾容庭身份,并看好顾容庭日后能继承皇位,是想给她搏一个皇后之位吗?
    可顾容庭虽是嫡出,但却不是嫡长,他上头还有个一母同胞的兄长。
    徐静依想不通,索性也不想了,渐渐又入了梦乡。这会儿眠浅,身边稍稍有点动静,她就醒了。
    惊醒时身子很沉,明显是身上压了个足重的成年男人。她很熟悉他的体息,也很熟悉他索要的方式。每回他都并不以言语相邀,但凡想了,就是这样直接的以行动向她暗示。
    徐静依不是不可以,但他刚刚分明说了不逼迫她的,所以徐静依这会儿很是理直气壮。
    “二爷……二爷想食言吗?”她一边说,一边双手撑在他胸膛前,以阻止他继续压下来。但因实在有些难以承受得了这样的重量,徐静依话也说得断断续续,连呼吸都重了起来。
    但她却不敢乱动,因为以前有过教训,这种时候越是扭来动去,越是能激发男人的欲望和好胜心。反倒是安安静静躺着不动,或许能叫他冷静一些。
    果然,顾容庭似是清醒了过来,也拾回了理智。他停了粗鲁的索要后静默了会儿,然后又自己翻身下去了。
    “抱歉。”翻身而下后,他向她致歉。
    身上没了重压后,徐静依整个人又轻快起来。她轻轻吁出一口气,顺匀了呼吸后,才答他话说:“今日虽是你我新婚之夜,可二爷方才自己说的,日后不论什么事,你都不会逼我。”言外之意是不是不可以,只是不能强逼她。
    顾容庭这会儿平躺着,目光微微阖上,安静得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过了有一会儿,徐静依耳边才传来他的再次承诺。
    “你放心,只要你不想,我便不逼你。”
    这一夜徐静依后来都没怎么太睡得着,一直警惕着身边,生怕他什么时候再压过来。
    次日醒来时,徐静依还一直犯困。坐在梳妆台前由着青杏紫兰给她梳洗,忍不住的打盹儿。
    望着铜镜中自家姑娘一脸疲惫的模样,青杏紫兰二个都十分心疼。昨儿夜里她们候在门外,未在房内侍奉,也不知道姑爷有没有欺负了姑娘。
    顾家是小门户,府上虽也有侍奉的嬷嬷婢女,但却不多。考虑到顾家未必能住得下那么多人,所以在陪嫁的人选上,徐家也是用了些心思的。
    徐静依没带太多人到夫家来,只带了自幼便贴身侍奉她的青杏和紫兰。另还有个稳重的马嬷嬷,帮她打理陪嫁的庄子铺子。
    庄子铺子上的人如今既成了她的陪嫁,凡事自然也都听她安排。日后若有什么事,徐静依都会让马嬷嬷去传话。
    人虽不多,但却个个都是心腹。青杏紫兰自不必说,马嬷嬷也是徐夫人的娘家陪嫁,大半辈子了,都对徐夫人忠心耿耿鞍前马后。
    顾家人口并不复杂,上面还有一房长房,下头有一个小姑和一个小叔。长房兄嫂为人厚道,小姑小叔还小,徐静依从前同他们相处得都还算愉快。
    上头公婆就更不必说了,对她这个低嫁而来的儿媳妇百般呵护,事事周到,就生怕哪里会薄待了她。
    徐静依从前虽同顾容庭不对付,但同顾家旁人并无嫌隙。虽然也谈不上多亲厚,但至少对顾家长辈是礼貌客气的,对下头的姑子叔子也会有所照顾。常常从娘家回来后,都会给他们带些稀奇的玩意儿。小孩子心性最是单纯了,得了吃的玩的,就追在徐静依身后喊她嫂嫂。
    因不满这门婚事,徐静依便不让他们喊嫂嫂,只叫他们喊自己姐姐,他们竟也愿意。
    徐静依这边差不多收拾妥当了,那边顾容庭也背着手走了进来。他才晨练完,额上脸上还滴着汗珠,进来后只朝徐静依这边望了眼,却没靠近。
    徐静依是挺不喜欢男人身上臭臭的汗味儿的,从前她最厌恶他一身热汗的靠近她了。这会儿见他只是站在了门边那儿,并没靠过来,徐静依下意识松了口气。
    顾容庭是进来递话给她的,他背着手靠着门框而站,只说:“我先去冲洗一下,一会儿便去爹娘那里。”
    今日是新婚第二日,按规矩是要去给公公婆婆敬茶的。
    徐静依再不满这门婚事,但对长辈该有的敬重还是会有。所以她没说什么,只点头轻应了声,然后多叮嘱了一句,让顾容庭冲洗完后记得换身袍衫。
    顾容庭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话,待再次过来时,的确换了身干净的袍衫。
    对他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这件事,徐静依心里还是满意的。人心情一旦愉悦起来,对待别人的态度自然也会好很多。徐静依决定,一会儿还是要给足公婆脸面的。
    顾家院子不大,走几步便到了头。从新房出来,穿过两个月亮门,又再走过一个长廊后,就到了顾家老夫妇所居的上房。
    这会儿顾家众人已经到齐了,只等着新婚小夫妻二人过来。
    徐静依一进门,包括顾家夫妇在内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对她来说,对顾家众人还算熟悉,但对顾家人来说,却是初次见她,所以,面上难免会有惶恐不安的神色。
    他们只是普通的市井人家,家中经营了点生意,有点小积蓄,不至于愁吃愁喝吧。但同侯门贵族比起来,自然就是天壤之别了。如今家中娶得个侯府的贵女,他们也很拘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生怕会得罪了这位侯府里的千金小姐。
    徐静依的娇纵只是对顾容庭的,就算是从前,她对顾家的旁人也都还不错。所以,这会儿见公婆也都站了起来迎她,她忙莲步过去请了安。
    “儿媳给公公婆婆请安。”
    顾家众人见状,都十分的受宠若惊。顾老爷顾震山一直搓着手不知如何是好,倒是一旁的顾夫人更落落大方一些,她冲徐静依热情笑道:“好孩子,快坐下来说话吧,别站着了。”
    徐静依回着笑道:“还没给公公婆婆敬茶呢。”
    本来就不是一般身份的儿媳妇,顾家夫妇两个也没敢指望这个儿媳日后会如何孝敬,只要往后能彼此和和睦睦的,家宅安宁,他们就阿弥陀佛了。所以,也就没想着这会儿要喝儿媳妇敬的茶。
    但人家既主动提了,顾家夫妇自然也不会拒绝。若这会儿再拒绝推辞,可就是不识抬举了。
    新妇性子温婉好相处,顾夫人很高兴,忙转身遣了身旁老奴去奉茶。
    这边徐静依还站着,顾家夫妇也不坐下。他们二老不坐,大房夫妇和顾家三郎以及顾家小姐更是不会坐。
    这种时候,就又得徐静依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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