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派去暖香阁的那几个丫鬟时常带信回来,只说方氏身边的大丫鬟流珠和白玉不对盘。
流珠伺候过裴景诚几回,且生的愈发姣美些,话里话外都是和白玉针锋相对的意思。
而白玉则憨厚老实的多,平日里话不多,瞧着也好相与的多,若不是有个姑母做了方氏的心腹婆子,只怕这大丫鬟的位置也轮不到她。
春染听后便说道:“定是那流珠暗中使得坏,往日里每回我瞧见她,她都是那一副妖妖冶冶的轻狂样子。”
冬吟却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她虽是个蠢笨的性子,却也不至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方姨娘若怀着胎,她岂不是回回都得了机会伺候世子爷?既如此,她何必使这样的坏处。”
苏和静向冬吟投去了赞赏似的目光,便道:“是了,俗话说得好,会咬人的狗不叫,依我瞧着倒是白玉更让人生疑些。”
苏和静便又让人仔细去查白玉这些时日的行踪,她若是真想害方氏,能下手的地方极多,她需得寻到确凿的证据才是。
又过了几日,裴景诚回府了一两日,皆宿在外书房里,苏和静打发人去问了几回,裴景诚只说公事繁忙,无暇去内院瞧她们。
苏和静听了信儿后倒没说什么,只马不停蹄地去了庞氏那表忠心。
方氏则冷笑了几声,说道:“咱们爷要做痴情种了,为着个粉头样儿的人物守身如玉。”
她再也坐不住了,装扮一新后就去了暖香阁。
苏和静恰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澄风苑,方才在苍云院,庞氏的那一番话让她心里发寒,乃至于这样的三伏天,她额上却渗出了不少冷汗。
庞氏先是赞她这些时日殷勤的很儿,又点破了那芍药有喜一事。
她居于上首,精明的眸子里拂过几分不屑之意,戏谑的语调里尽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生命的蔑视:“那女子出身难看了些,等她临盆那日,去母留子就是了,你这些年膝下无子过的艰难了些,便将这孩子记在你的名下吧。”
苏和静是不忿裴景诚在外蓄养外室一事,也不想让那芍药进后院抬为姨娘,可她从未想过要害了芍药的性命,也未曾想过要将她人挣命般生下来的孩儿占为己有。
她不屑也不愿意为这么个薄情不堪的男人脏了自己的手。
苏和静并未应下庞氏仿若恩赐的这般话语,庞氏也未曾放在心上,只当她是高兴坏了,提点了她几句后便放她回了澄风苑。
方氏早已候在了澄风苑的外围,瞧见苏和静后,便屈膝行了个礼,随后便嚷嚷道:“大奶奶,妾身瞧着您面色难看的很儿,可要去寻个太医来?”
苏和静面上带笑,将她迎进了澄风苑内,道:“不过是走的急了些,不必去请太医了。”
方氏也不是真心实意地关怀苏和静,闻言便与苏和静说起了这些日子裴景诚的行踪。
苏和静不知她用意为何,便笑着敷衍道:“爷在外头忙了些,待他空闲了,便会来瞧你。”
方氏说了好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最后则娇怯一笑道:“大奶奶,妾身听说咱们马上要有个新妹妹了,这话可是真的?”
苏和静闻言微讶,可想到小庞氏和方氏私交甚好,便也不奇怪方氏会知晓此事,她道:“多是虚言,你且放宽心便是了。”说罢,便露出些疲惫之色来。
方氏既已达成了目的,便也不打算继续赖在澄风苑里,她又说了些讨好的话后便识趣地离开了澄风苑。
苏和静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叹道:“方氏既是知晓了这事儿,只怕还有的闹呢。”
冬吟在后替她捏肩顺气,道:“便让她们狗咬狗就是了。”
*
翌日一早。
苏和静从苍云院里请安归来,便在拐角处被老太太院里的山嬷嬷拦了下来。
那山嬷嬷张着一双精明狠戾的眸子,将苏和静全身上下打量了几通,皮笑肉不笑道:“大奶奶,跟老奴走一趟罢。”
苏和静心下一跳,便给冬吟使了个颜色,这山嬷嬷最为贪财,打点些银子总没有什么坏处。
冬吟方才一把搂住了那山嬷嬷的胳膊,便被她一把蛮力推了开来,只听那山嬷嬷冷冰冰地说道:“姑娘放尊重些,老奴的手臂可没长眼睛。”
冬吟脸上臊红一片,连带着苏和静也蹙起了柳眉。
山嬷嬷还从未如此下过她的脸面,可见老太太是发了大火。
苏和静心里直打鼓,便跟在山嬷嬷后头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
老太太的院子里规矩极为严明,一路上的回廊里皆是些静默伺候的婆子,从旁走过尚且听不得一丝喘气声。
老太太平日里只在正屋旁的西厢房内诵经礼佛,这一回山嬷嬷也是把苏和静带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内袅袅的佛香从半掩着的房门飘到了廊庑下,没有老太太的许肯,苏和静不敢贸然出声叨扰。
山嬷嬷也立在一侧,半点没有替苏和静通传的意思。
苏和静只得立在西厢房的门口,闻着呛人的佛香,心里思索着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惹得老太太动了怒。
直至她站的双腿酸麻,西厢房内才响起了一阵咳嗽声。
而后是老太太如枯木般的嘶哑嗓音:“进来罢。”
苏和静这才挪动自己臃肿的双腿,往西厢房内走去。
此刻的老太太正跪在佛团上对着观音石像虔诚诵经,留给苏和静的也只有一个坐姿端正的背影。
“在这跪一个时辰,再告诉我是谁让你平的账本。”老太太说罢,便从佛团上起身,看都未曾看苏和静一眼,便走出了西厢房。
苏和静知晓老太太指的是自己前些日子为小庞氏做的假账。
老太太素来与庞氏不合,此番将自己唤来也定是要自己说出庞氏贪眛公中银两一事。
神仙打架,遭殃的却是自己这个长孙长媳。
苏和静没了法子,只得结结实实地跪完了一个时辰,她的双腿愈发酸麻,却不能在观音像跟前露出半分不敬来。
山嬷嬷每隔一个时辰便来西厢房询问苏和静一回,每回都是一模一样的话,只问:“老太太问大奶奶,可想好了那假账是谁让您做的?”
苏和静也俱是一样的回答,只说:“孙媳不曾做过假账,也不曾被人胁迫唆使过。”
老太太想拿自己作筏子整治庞氏,可自己却不能当这个出头鸟,说句大不敬的话,老太太总有寿终正寝的时候,往后自己还是要在庞氏手底下讨生活,切不能因小失大。
她跪了整整三个时辰,厢房外夕阳西下,将她的影子拉的斜长无比。
在正屋内诵读《大悲咒》的老太太见苏和静死死不松口,便对山嬷嬷说道:“让她回去吧,明日再唤来,什么时候招了,便什么时候放她回去。”
山嬷嬷应声而去。
得了老太太的这一生恩准,跪得面色发青的苏和静便被冬吟和春染扶了起来,她双腿已是用不上力,却不得不维持着脸面,似没事人一般走回了澄风苑。
冬吟见她疼得额头上渗出了密汗,膝盖处疼得似针扎一般却还要端庄秀气地走完回去的路,一时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老太太想刁难庞氏,可这又和她们大奶奶有什么关系呢?
这端阳侯府果真没一个好东西,都打量着大奶奶好欺负,个个都不把她当人瞧。
好容易才走回了澄风苑,苏和静霎时便软倒了下来,冬吟与春染连忙上前护住了她的头,主仆三人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春染撩开了苏和静的裙衫,瞧见她双膝红肿的和碗底一般,立时便落下泪来:“咱们姑娘究竟是得罪了谁?”
冬吟也止不住眼里氤氲起的泪雾,哽咽道:“快扶姑娘去床榻上吧,我去拿了红花油来,抹开就好了。”
春染这才擦了擦眼泪,将苏和静扶到了床榻之上。
冬吟翻捡出了些红花油、金疮药,春染则给床榻上的苏和静喂了些水,净了净面。
未过多时,苏和静便醒了过来,睁眼瞧见两个丫鬟通红的双眼,心下也是一阵酸涩,道:“又让你们担心了。”
春染破涕为笑道:“大奶奶这么客气做什么,咱们都是自小服侍您的人,阖该好好照顾您才是。”
冬吟在手上涂了些红花油,面有不忍道:“大奶奶忍着些,若是不把淤青的地方抹开,只怕一两个月都好不了呢。”
苏和静正欲搭话之际,外头却传来了抱厦火急火燎的声音。
冬吟放下了红花油,刚想去拦住抱厦,不让她扰了苏和静歇息。
一出内寝,便被抱厦一把抱住,她焦急万分地道:“不好了,快去与大奶奶说一声,世子爷来咱们澄风苑兴师问罪了。”
冬吟蹙起眉问道:“你说清楚些,好端端的来问什么罪?”
抱厦气喘吁吁地说道:“是外头那位的孩子掉了,府里都在传,是咱们大奶奶下的手。”
作者有话说:
推自己的预收《心机表妹上位记》
薛怀为人端方正派。
平生最厌恶那些矫揉造作,动不动落泪扮可怜的娇弱女子。
所以当那个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柔弱表妹进府后。
他就立誓绝不让她攀附上自己。
他冷眼旁观了一段时日。
只觉那表妹走路弱柳扶风的样子做作的很儿。
她还总殷勤地做了扇套、糕点送来自己院里。
一瞧便是个心机叵测的女子。
摆明了是想使手段嫁进他们薛国公府里。
自己可绝不会让她得逞。
好不容易才摸清了那表妹的行踪后,薛怀反复告诫自己:
“绝不能给她机会偶遇自己。”
他还花了不少心思去打探那表妹的喜好与习性。
样样都与她反着来。
希望借此能打消表妹要嫁给自己的决心。
谁知薛怀的这般做派却在薛国公府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下人们皆在私底下议论世子爷格外关注表小姐一事。
更有胆大的下人猜测,世子爷是不是心悦上了表小姐?
国公夫人听得传言后,私下里偷偷与薛怀说:“你喜欢瑛儿?”
薛怀震惊,来不及回答时就听见母亲说:
“你表妹早已定下了人家,你没戏啦。”
【打脸真香表哥】vs【娇软憨傻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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