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恭敬的语气,焦促的语调。
沉嫣御下甚严,若非十万火急之事,无人敢打扰他与维桢的独处。
弯下腰,轻按维桢薄削的肩,“薇薇,大哥去去就回,别怕,嗯?”
等了片刻,得不到回应,低叹一声。
维桢听着脚步声远去,坐起身,有些出神地望着紧闭的车门,手指来回划过腕上的芯片,终究没有把通讯器打开。沉飞表明了态度,自己再找他,不过是自取其辱。
沉飞和蒋晗熙也许都不想要她了。
因为她不听话,私自联系沉飞,沉嫣很生气,就算不是存心弄伤她,也对她十分粗暴,她不喜欢被这样强迫。
父亲和兄长远在万里之外的罗霂兰帝国,她可能一生都回不去。对凯兰,她既亲近,又怀了些隐秘不可言的恐惧,也不知道想见他,还是不想见他。
身上很疼,心内坠了重物似的闷倦。这个世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始终不变地爱着她,无条件对她好的人,只有母亲方瑾儒。
这个一直被娇养,被宠爱,被母亲与情人掌控,经不得半点儿风雨的小女孩儿,精神的国度,无声无息地塌了一角。
沉嫣推门入内,见到维桢脸上的神情,突然心生不详,大步上前,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紧紧抱在怀内,脸埋进她的肩窝。
“薇薇乖,大哥抱抱你。”脸轻轻地蹭,“心肝儿,小心肝儿,大哥爱你……”
让维桢安静下来的,不仅是他隐含哀恳的话,还有肩颈处明显的湿意。
“大哥,是出了什么事吗?”
沉嫣抬起头,眼角绯红,神情罕见的脆弱,雪白的脸庞俊美出尘,带着一抹让人怜惜的破碎感。
“大哥……”维桢不由伸手抚上他的脸。
沉嫣攥住她软若无骨的小手一吻再吻,目光近乎贪婪地逡巡她天真漂亮的小脸,柔声道:“没有什么事是大哥不能解决的。”把她放回床上,蹲下来,“薇薇,大哥离开一阵子,也许是几个小时,也有可能是几天。”见她脸色大变,忙迭声安抚,“别怕,小宝宝不用害怕,外头都是大哥最得力,最忠心的手下,他们会照顾你,保护你。大哥一脱身,马上赶去与你汇合。”
他们的身份和行踪已经泄露,大批军方飞行器出动,在特定的山林上空展开地毯式搜索。他们这一处,正是重点排查对象。再如何隐蔽,迟早也会被搜出来。
虽则不妙,好在他们对这种状况也有准备。队伍里专门带了个女暗卫,身形、面相与维桢颇有几分相似,经他乔装打扮,远远看去,像足了八、九成。兵分两路,他需要亲自携同这个幌子,率领其余车辆,把追兵全部引走,让手下有机会把维桢悄悄送到边境。
他们的私人星舰早已经完成改装,摒弃了所有不必要的装置设备,将重点放在速度与防御上。这一回若是能顺利逃出比提亚星,往后恐怕真要与维桢浪迹天涯了。索性他不缺人,不缺钱,自身武力强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无论如何不会让维桢受苦。
形势严峻,刻不容缓。
他简单交待了几句,眷恋地摸了摸她的小脸,“薇薇,大哥很抱歉。”早知如此,再是怒火中烧,他也决计不舍得强迫她,也就不会大意害她受伤。
不敢再耽搁,站起来,狠盯了心爱的女孩儿几眼,避过她泫然欲泣的秀眸,转身大步往门口走去。
维桢看着他疏落颀长的背影,前所未有的不舍与巨大的恐慌涌上心头,彷佛今日一别,便成永诀。
“大哥。”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翻身下床,踉踉跄跄朝沉嫣冲去。
身后的动静让沉嫣遽然变色,急忙转身迎上前,将维桢抱起来,“小祖宗,不能乱动,身上有伤呢。”
浅粉色的睡裙上慢慢洇开了一抹鲜红。
‘啪!’沉嫣抬手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勒紧维桢的腰,不断地吻她苍白的小脸,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负伤野兽般的悲鸣。
“薇薇,薇薇,对不起……求你,等我,一定要等我……”大半张脸高高肿起,上面泪迹斑斑,“沉嫣这一生,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求薇薇在我身边……”
维桢拿袖子替他拭泪,小手轻轻碰了碰他红肿的脸颊,眼圈泛红,心里又沉又闷,难过极了。
“没事,大哥不疼,薇薇别哭,小宝宝不要伤心。”
维桢胡乱揉了揉眼睛,搂着他的脖子,灵秀的杏目一瞬不瞬与他对视,“大哥,我等你。”她吻了吻他的唇,“只要你平安回来,往后,我再也不想其他人,一生一世都陪着你。”
沉嫣愣了一瞬,双眼迸发出璀璨的光彩,“薇薇,你知道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维桢点头,一字一顿道:“我也爱大哥。”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爱不爱沉嫣,她不在乎;她希望能再见到沉嫣,而不是像最爱的母亲那样,天人永隔。
她被沉嫣重新安置到床上。
目送沉嫣离开,门被轻轻闭阖,上锁。将脸埋进枕头,荏薄的肩头微微抖动,如泣如诉,悲不自胜。她又疼又累,哭着哭着,便睡沉了。
维桢是被一阵奇怪的响动吵醒的。
像是在切割着金属,又像在钻孔,因为动作利落,声音颇为流畅,不算刺耳。
她的头脑昏昏沉沉,还没清醒过来,呆呆地望着紧闭的车门。门外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发出很沉闷的响声,门锁的地方被拆除,一道光透进来,然后门被缓慢地推开。一群人步履矫健地走进来,人不少,脚步声却整齐、沉稳,似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众人的视线不偏不倚,同时落在她身上。
光影中的女孩子,眉眼娟秀绝伦,肌肤白嫩如玉,晶莹剔透,美得像一尊价值连城的人偶娃娃。身上是保守的粉色睡裙,体型太娇小,宽大的衣裙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因过于惊慌,行动间扯得凌乱不堪,大片吹弹可破的雪肤上,布满了青紫痕迹。衣襟处裸露出小半个凝脂白玉般的丰腴乳球,随着她急促的呼吸,颤巍巍地起伏,一道道浅红色的指印清晰可见。床单、她穿的裙子,都洇染出点点血迹,床下堆着带暗红色块的白色裙子,地上散落着一团团染血的纱布,如此种种,昭示着这个行不胜衣的女孩儿,刚刚遭受了十分残忍的侵犯。
所有人的呼吸一下子粗重起来,不算宽敞的空间,彷佛连温度都在节节升高。
逆着光,维桢看不清来人的相貌与衣着打扮,只看见一个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她被这群人如有实质的目光看得心底发怵,后知后觉地记起,沉嫣的手下进来不需要拆锁。
所以,这些是什么人?
脸色‘刷’一下变的惨白,她张皇地颤抖着手脚爬起来,半侧过身子,紧紧贴着床头,压抑地,葸懦地小声抽噎起来。
甚至不敢问一句,
“你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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