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简暮寒。”
谢逢十打着哈欠扶着腰从房间里走出来,显然,她昨晚睡得并不好。
简暮寒坐在沙发上抽晨烟,眼睛懒洋洋看着店外水泥地上散落的阳光,仿佛他压根没听到谢逢十讲话。
过了一会儿,简暮寒把没烧完的烟拧灭在烟灰缸里,起身一声不响地往外面走去。
谢逢十轻嗤了一声,不以为意,经过昨晚的事,她也差不多摸清这男人的路数了,基本上又是个闷骚的。
她远远望着他走出了巷子,毫无顾忌地伸了个懒腰,而后自来熟地走去浴室洗漱。
洗手池边整齐摆着一套新的一次性洗漱用品。
意外之余,她一边刷牙一边扫了眼洗手池上的橱柜,除了镜子里美貌的自己,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
独居男人的可怕,她这次算是亲身体验到了。
洗漱完,谢逢十打算去车里找了身替换衣服穿,路过外厅,碰上了刚回来的简暮寒。
那男人拎着几袋早点低着头走进来,嘴里又叼着根新烧的烟,一副“他忙勿扰”的样子,谢逢十也没有兴致再腆着脸和他打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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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的车子和哆啦a梦的口袋差不多,想要什么都能找到,所以谢逢十从来不害怕在外留宿。
春末夏初的清晨还是有些清凉的,她在后座的地上找了条粉色的薄帽衫罩上,又在驾驶室里就着遮阳镜做完了晨间护肤。
一通折腾完,总算又有了个人样。
回到工作室里的时候,简暮寒已经把刚买的早点一样不落地都铺在了茶几上,显然,在他的地盘里是没有餐厅和厨房这回事的。
“买给我的?”谢逢十走到摆着餐具的那头坐下,明知故问。
简暮寒淡淡扫了她一眼,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逢十干脆地拆出一双一次性筷子,看了看这一茶几的早点,开始大快朵颐。
送到嘴的东西不吃,她又不是傻子。
她正咬着一只灌汤小笼包,突然有了和简暮寒聊天的兴趣,于是十分友善地挑起话头:“简暮寒,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住你这儿吗?”
“昨天不是说过了?”他以为她失忆了,朝垃圾桶里弹了弹烟灰,抬眼像看傻子一样地看她。
“哦,那话这么假,你都信?”
“不信,也不关心。”
简暮寒兀自吐出一口烟,将手里的烟蒂扔进了沙发边的空啤酒瓶里,然后插着口袋站起身,往墙边的鱼缸走去。
谢逢十扯扯嘴角,背着他毫不留情地翻了个白眼,又突然有点脾气上头,于是针对道:“简暮寒,你平时就这么跟别人说话?”
“我不跟女人说话。”
那头就背着她这么传过来一句,谢逢十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头皮隐隐有些发麻,这是看了多少古早言情才能说出来的话呢?
等等,杀马特喜欢养鱼?
不对,他的那些鱼好像是凭自己的实力活下来的。
只见简暮寒打开水族箱,抄起捞鱼网,一把从水里捞出两条死鱼,然后面无无情地将那两条可怜的尼莫扔去了店外。
下一秒房顶上的野猫就冲过去大饱口福了。
“怎么可能,你没和你妈妈说过话么?”
谢逢十眼睁睁看着这位心狠手辣的大哥逆着光朝自己来,嘴比脑子先一步反应了。
“死了。”大哥就这么草率地扔给她两个字。
谢逢十被噎住,一时间有些窘迫。
姑娘吃了瘪,识趣地低头管自己吃包子,不再和他多说什么。
简暮寒淡淡往她那头扫了一眼,也没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捞过鱼的手,往浴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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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逢十。”简暮寒从浴室洗了手出来,竟然主动和她搭了句话,“我出去一趟。”
“哦。”谢逢十正吃在兴头上,突然被他叫住,有点意外,她朝他微微一笑,抬手礼貌地请了一下,“那您慢走。”
简暮寒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送别,走到门口又回头补了一句:“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不在,自己注意安全。”
这最后一句,着实让谢逢十有些惊讶。
“简暮寒,你这算是在关心我吗?”
谢逢十笑着朝他眨了眨眼,会使得一招蹬鼻子上脸。
“随你怎么想。”
简暮寒一下子黑了脸,抬脚就出了门。
呵,什么男人,撩一下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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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暮寒的关心还真不是多余的,下午果然有人来店里找过他。
来了个流里流气一副混混样的,还敢直呼简暮寒的大名。
“小美女,简暮寒在吗?”那黄毛混混插着口袋晃进来,嘴里叼了根棒棒糖。
“他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谢逢十一个人窝在沙发里,拿着铅笔在白纸上打设计草稿,正是思如泉涌的时候,回答得也是随意。
“哦,那我改天儿再来找他。”混混嘴上这么说,可行动上一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趿拉着人字拖,熟门熟路地走去冰箱拿啤酒喝,然后折回来往空沙发上一坐、二郎腿一翘,就开始找谢逢十聊天。
“小美女,我叫黄虎威,你叫什么呀?”
“谢逢十。”谢逢十是见过大场面的,没把这种吃棒棒糖的古惑仔放在眼里,主要她现在是真忙,“您别抬举我,一口一个小美女地叫。”
“好好好,那我就叫你,逢十?”黄虎威脸上洋溢着对她的兴趣,话说得那叫一个婉转。
“随你啊。”谢逢十想到了什么,忽然停下了手上的笔,抬头朝他明媚一笑,“那我叫你虎威哥?”
黄虎威被她那一笑弄得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别别别,叫我阿虎就行,寒哥要是知道他老婆管我叫哥,非揍死我不可。”
“什么?”谢逢十没听清他嘀咕的后半句。
“没什么没什么。”黄虎威心虚一笑,立马转移了话题,“小逢十啊,那个,你和简暮寒在拍拖么,我可从来没见过他这里来过女人哦?”
谢逢十一转眼珠,随口胡诌道:“啊,我第一次来江舟,人生地不熟的,所以过来投奔暮寒表哥。”
她故意装出一副单纯的样子,声音软糯地不行。
黄虎威见到谢逢十一脸纯真无害的样子,心都化了不少,他情不自禁地咽下了一口口水,也学着她的语气软着说:“那你一个小姑娘确实也挺不容易的,以后他要是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你就来找我。”
“谢谢你啊,阿虎。”谢逢十又朝他软软一笑,“那个,我和暮寒表哥好久不见了,他好像有点不太爱说话,对我也挺冷淡的。”
谢逢十说着面露委屈,轻轻低下了头,手指装作不经意地摸了一下眼角。
她这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任谁见了心都会化成水,就这么一会儿,黄虎威早就已经投降叛变,完完全全成了她这边的人。
黄虎威朝着门外雷声大雨点小地替谢逢十骂了简暮寒几句,又笑着安慰道:“逢十啊,你别怕,那小子就是看着脾气坏了些,人还是不错的,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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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两人聊得也算是投缘,一眨眼天边就染上了暮色。
“那就这么着,以后有事儿尽管找我阿虎啊!”黄虎威眼看时候不早,就和谢逢十告辞。
为了感谢他今日为了帮自己平安在简暮寒手里活下来而倾囊相告,谢逢十特意送他出了巷子。
那厢黄虎威依依不舍地和小美人告别,不巧碰上了出去一天刚刚回来的某“表哥”。
“哟,寒哥我今儿先走了啊!晚上还有局,改天再来找你!”黄虎威走过去热络地拍拍简暮寒的肩,又小声在他耳边称赞道:“表妹不错啊,你要不喜欢就让给我疼。”
简暮寒闻言俊眉一皱,握拳的大拇指微微蹭了蹭虎口,冷淡抬眸催促道:“还不快滚?”
“是是是,我这就滚啊寒哥!”黄虎威向简暮寒敬着礼,一脸嬉皮笑脸地又转过去和谢逢十告别,“拜拜啦,逢十!”
“欸,回见啊!”谢逢十倚着墙,朝阿虎笑得风情万种。
简暮寒冷眼看向墙边靠着的谢逢十,似乎明白了什么,走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二话没说便把她拽回工作室里。
“不是让你说我不在么?”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话里话外透着不耐烦。
“我说了啊,他不走,我总不好赶他吧?”谢逢十说得有些无辜,“而且我觉得能交个朋友也挺好的。”
“你跟那扑街交什么朋友?”简暮寒冷笑一声,又侧头扫了她一眼。
谢逢十抬头,正巧看到了他眼底莫名的刻薄,心中有些激动,于是得寸进尺道:“小表哥,你吃醋了?”
“没有。”
那头否认地很快。
“小表哥,你就是吃醋了。”
她没打算放过他。
“谁他妈是你表哥!”简暮寒换了个角度反驳,又立刻松开了拉她的手。
“你啊,我可是你远方来的表妹,小表哥。”谢逢十在后面轻戳了戳他的后背,笑意盈盈地回应道。
闻言,简暮寒突然转回身,在她一步距离站定,冷着脸居高临下看她:“谢逢十,别开这种玩笑,你要是再乱说话,今晚就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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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店里,简暮寒把谢逢十一个人留在了沙发上,自己去冰箱里拿喝的。
他用牙撬开瓶盖,一边大口灌着酒一边回到沙发坐下。
“原来你来我这里是来钓凯子的,谢逢十。”简暮寒兀自说着又冷笑了一下,“你看上刚刚那扑街了?”
谢逢十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刻薄,只是依旧抱着膝坐在沙发上歪头看他,看着他的脸和下午黄虎威描述的他一点点对上。
简暮寒见谢逢十望着自己出神,伸手过去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低声道:“谢逢十,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谢逢十的头枕在膝盖上,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滴溜溜一转,忽然笑着问道:“简暮寒,我钓你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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