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宛昏睡期间,想起很多往事,就像人生的走马灯。醒来后病房里寂静无人,这里是特护区域,不按铃的话,没人会来打扰她。不像她从前去过的那些医院,排号排到天涯海角,六个重症挤一间房,换个衣服只能拉帘子。主治医生和护士都认得她,不同科室轮着去了五年,别人能施与的同情心也有限。
她十几岁之前也算是蜜罐子里泡大,花团锦簇的时候,不知道罗星沉总给她讲的是个什么道理,但后来红尘万丈里滚一遭,渐渐明白了,其实很简单,就是那八个字。
悬崖撒手,自肯承当。
她睁着眼看天花板,夜灯光线柔和,床前放着新鲜栀子花。墙上没有霉斑,也没有被打之后溅到墙上血迹。心情倒比想象的轻松,没疯,也没崩溃,甚至有心思反刍白天的种种细节。
那绑匪出现的时机太恰巧,又和新近落网的跨国毒枭有关。谁放他进来的,他那第三个要求是什么,以及……许煦怎么会随身带一把真枪?
至于凌然,当他站在那个上将身边,和重装军车一起赶到的时候,她就知道,又赌对了一回。
这两个男人,她一个都不能放过。
翻身下床,她在床头柜里找到一包烟。大约是凌然留下的,床边衣架上还挂着他的大衣。Prada冬款,纯黑。姜宛觉得,某天他要是死了,也是纯黑的骨灰盒最配他。
病房里温度开得低,她披上凌然的大衣出去找打火机。病房是禁烟区,她做贼一样潜行一段路,终于瞧见玻璃连廊外有人声。想上去借个火,却突然停了脚步。
玻璃幕墙外是中心花园,暗黄灯光下站着两个人,凌然,和许煦。两人挨得近,都是一身黑,像黑帮地下接头,只有嘴角烟火星光闪烁。
她站在视线死角,恰好听得真切。
“南部的事情,老爷子吩咐过,你既然退了,就不要再插手。” 是许煦的声音。他靠在墙上,缓缓吐出一口烟雾:“那批货现在是我在盯。收网的时候没到,不能打草惊蛇。”
她没见过这样的许煦。五年前他也阴暗锋利,但不像现在这样,和黑夜融为一体,行事平淡如水,只在刀刃上头见血色。
“她的事怎么办?”
凌然问得淡,星火掐在指尖,烧到了手也没觉得。
许煦没说话,烟雾遮住他那双多情眼。过了一会,才开口:
“你确定,她和当年失踪的二十人有关?”
热带夜风习习。凌然伸出手,把烟贴着许煦的脸,碾灭在身后的墙上。火星一闪而灭,留下一个黑斑。
“既然上头派你来查我,想知道,自己去查。”停顿一下,他又补充一句:“不过劝你别挖太深,尤其别去刺激她。虽然我退了,但要让你死,还有不少办法。”
凌然转身离开,许煦依旧靠着墙。最后一口烟徐徐散开,一双纯良无害的眼睛。
“我当年喜欢她,是因为愧疚。你呢,萍水相逢,陷这么深,没道理啊。”
凌然站定,左手揣进兜里。“有的事,就是没道理可讲。你拿她换凌家的信任,我拿凌家的信任换她,我们各取所需。”
玻璃门轻响,凌然离开花园。走廊感应灯没关,他眉毛抬了一下。四周没人,但这灯不应该亮着。
病房。他脚步急了点,开了门,见她好端端坐在窗前,才松了口气。
姜宛回头,脸色发白。见他来了,扯动嘴角,勉强笑了一下。
“怎么自己下床了?还在观察期,地上凉。”
她没穿鞋,赤足踩在椅子上,双膝蜷起,眼睫低垂,像个流浪猫。和白天那个穿着吊带裙踹翻绑匪手枪的好似不是同一个人。他心一动,快走几步上前,握住她手。
冰凉。
他试着抱起她,被反握住了手。姜宛没抬眼,只是无声无息地靠在他怀里,如同游船终于靠岸。
“借我靠一会好不好。”
“好。”
“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好。”
02
姜宛回家就发了烧。凌然什么也没问,飙车回去抱人上楼,烧水,拿药。守在床前等她退了烧,已经是深夜。
夜色照进高层公寓,窗外灯火辉煌。这里是曼谷寸土寸金的通罗-伊卡迈区,近两年北边不景气,大量华裔融入曼谷全款购房,房价年年涨,望不到头,犹如通天塔。
“巴比伦。”
凌然换了睡衣,站在窗前看夜景。焦灼心洗了澡也压不下去。因为昨天那个误会的接吻,还是因为今晚的对话?
曼哈顿的凌乱黑夜,东南亚的动荡五年。起初以为,那段他不在的时间里她是有人爱护的,现在看来,全是扯淡。
他的手捶在雕花木桌上,沉闷一声。身后忽地传来啪啦一声清脆响动,却是烟灰缸被撞到地面,碎裂满地。
“对,对不起。”
姜宛赤脚,光滑大理石地板上倒映出她纤细身影。沉黑长发微卷,眼神惊惶。
“以后别说对不起。站在那,别动。”
他大跨步走过去,踩着满地动烟灰缸尸体,抱起她。姜宛顺势环上他肩膀,头靠在他肩上。
“我好累,没有力气。”她头发蹭在脸侧,一阵凉意。
“那就去睡觉。”
“想和你一起睡。”
凌然站定了,低头看她。
“你说什么?”
“我说,我累了,想和你一起睡。”
“那就睡。”他抱她进卧室,关上门。卧室灯调暗,空调设好,就要关门出去,听见床上的流浪猫极细小的一声。
“你有套吗。”
03
姜宛很久没做过这件事,起初很生涩,吻得也不专业,远没有在病房里走心。凌然没在乎,一手扶着她腰,把她抱起来放在腿上,先从唇开始吻起,慢条斯理。
好像真打算教会她。
这姿势很虔诚,从眉端,到唇,到指尖,再到……
等凌然揭开她衣领扣子,手往上移动时,她已经喘得不行。握住他手腕,眼睫扇动。
“紧张了?” 他停下,嘴角扬起,夜灯照着他浓郁眉眼。姜宛暗自给自己打气,以后赚了钱去会所,叫最贵的混血模特也就这个水平了,不能放弃啊宛宛。
“五年前你都没这么紧张。放轻松,不会太痛。”
他在她肩头咬了一口。姜宛叫了一声,出口却变了调,倒像是娇嗔。凌然不说话,手上却更用力,掀起她上衣,将脸埋进去,用力吸吮。
她抑制不住地再次叫出声。这次情潮来得更猝不及防,更让人挪不开眼的是身上那个清心寡欲的人此时眼角微红,手里握着她两团,轻缓揉捏的样子。
还不如一刀给她个痛快的。
“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啊,凌然。” 她被舔得神志全无。色字头上一把刀,今天不能死在这,得速战速决。
“什么?” 他被问得一愣,终于抬起头来。唇间一抹艳色,不用想是什么,她转过脸去,耳根也红透了。
”我说,你怎么能忍这么久,是不是不想上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吞进肚子里,字面意义的吞。连唇舌一起吞咽下去,手护着她额头,身下硬硬地,戳着她。
“你说呢。”
空调温度恰好,她被剥了个干净卷进被子里,手被握着放在身下那根硬物上。
“我倒是想,但你今天不行。” 他还没反应过来,姜宛就将手伸进去,拿出来,握住上下摸了一把,摸得他呼吸一滞,按住她手腕。”慢点,想要我的命?”
她动作放慢了一点,他俯身下来,就在她耳边喘,热气蒸腾。胸腹肌肉分明,她能看见他身上的流畅曲线,原本是凶悍劲健,鬼神莫侵的人,在外头偏偏装成退伍军人,转业演员,一副清闲姿态。
他说他退了,不再管南边的事,那么从前他管的事情,与她有关吗?
”想什么呢。“ 他摸她脸,捏着下巴抬起来。”这时候都能分心。”
姜宛装可怜,眨了眨眼:“头晕。”
他果然上当,叹口气,强忍着愈来愈涨大的东西,把她放下。“那我们快一点。”
他只摸了一把,就知道她身下早就成了一滩水。进去得不难,只是他忍得艰难,进一寸都惊心动魄。她哭也好,骂他也好,都能让事情变容易。但都没有,就那么清亮的眼睛看着他。
”疼吗?“ 他额头上掉下汗珠,砸在她胸上。
姜宛摇头,眼睛迷离,扶着她肩的手也滑得厉害。太多汗了。
”你呢,疼不疼。“
她居然问他疼不疼。凌然笑了,一下滑到了底。她长长叫了一声,腰肢弓起来,被他握在手里。
芦苇似的,那么脆。你是怎么一个人活到现在的,姜宛?
他又埋首进她胸口深吻。姜宛通身泛红,像蒸熟的虾子,在他怀里跟随节奏上下挺动。她原本就虚弱,现在更是无力,软软趴在他身上,每次都进得极深。他满足地叹息,轻缓地继续,身下水却越来越多,在寂静深夜里响亮得很。
起码,她身体还是喜欢他的。凌然吻她后背,唇角的微笑从没落下过。
他全程都没让她费力。温度宜人,怀抱温暖。她不时呢喃,偶尔颤抖着高潮。做了不知道多久,他还没有疲惫的意思。房间里四处是旖旎气息,套也不知道用掉了几个。
“不,不要了。” 天色已快泛白,她推他,两人最后一次又回了床上。但他言语温柔,近乎哄诱,说着快好了,身下却律动没停。
姜宛最后昏睡过去时,唯一的想法是,凌然这狗东西,纯纯是吃人不吐骨头。
04
这一晚过得不平静。凌然全程没怎么说话,只是哪里都很硬。顾忌她身上的大小病症,没有下力气做太久,只是前摇太长,换的地方太多。
她糊里糊涂的,身上却总是热。久违的人间气息包围着她,万丈红尘里上下翻滚。心里酸涩,觉得这次说不定,是骗到了好人。
“为什么喜欢我?”
她咬着嘴唇不哭出声。窗外的灯一盏盏地熄灭,这次是在吧台上。
“因为你是我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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