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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下,含烟悄无声息地正了正椅子,纳罕又纳闷。
    她轻咳,还是先喝口水压惊。
    然后询问:“你要喝点什么?”
    卡布奇诺,摩卡,不知他喜欢哪种。
    他说了名字,尾音道谢。
    她说,不客气。
    这一来,一往,倒像刚刚认识。
    他开口,作了解释:“我是想对那天早晨的事和你说句抱歉,很冒昧,没提前和你说。”
    她摇头,水快被她喝见了底:“你当时都已经说了,一点豆浆而已,我不介意的。”
    气氛有冷场的趋向。
    呃,说点什么好呢?意外一个插曲打乱了她的计划,原本她是想,勾引,伪装,再温水煮青蛙,哪料到几次都被他撞破了真面目。不过,看样子,他并不讨厌她,甚至产生了主动接近的想法。
    这么想,反倒无意间推波助澜,情况不太糟。
    她突然抬眼,笑意盈盈:“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那天送我到校医室。”
    他声音弱了,沾染咖啡的唇似乎艳了些,好看得紧:“…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猜?”
    他不说话,只睫毛在颤:“是我冒犯。”
    含烟认真打量他许多眼。人亲自接触了,怎么感觉同想象中不太一样。优秀,傲慢,随心所欲,是他之前在她心里的代名词,可如今看,好像,是她武断了些,先入为主了?
    神奇的感官。
    含烟:“…不会。”
    桌上,他的手移开,一个精致的礼盒便入眼了。不大,中心蝴蝶结系得漂亮。
    他还带了礼物?
    “道歉礼,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说。
    “其实不用。”她笑,没推拒。
    又冷了场。
    幸好,电话铃及时响起。
    她指了指手机,到旁边接听。
    “你在哪?”对面音色懒懒。
    “有事?”
    “没事找你干嘛?”
    “我现在在咖啡厅。”她说,“等下把位置发你。”
    “等等。”
    她不耐:“还有事?”
    “你和谁在一块呢?不会又偷偷——”
    “再见。”她没听他说完,直接挂了,毫不拖泥带水。
    话真多。
    回了坐上,对他说自己要赴朋友的约。
    他很体谅:“你先忙。”
    她“踌躇”:“那下次有空再聚。”
    他笑得温柔:“好。”
    她先走,出了旋转门,透明墙另一面的他正在被女孩搭讪,他浅笑端方,拒绝都是优雅的模样。
    女孩收起手机,面色惋惜地离开了。
    阳光洒落,少年浓密的睫泛起一层淡淡的黄晕,双眼皮的褶皱微小,眼尾有些上扬,像把淬毒的钩子,勾得人心恍恍,分不清南北。
    走时想,这样一个人,要是不姓温该多好。可惜,投错了胎,她不会对姓温的心软。
    *
    很不巧地赶上下雨,去江边的车开到半路,不得不原路折返。
    顾余听说今晚有美食节,本想带她玩一圈,不过看天气,估计是开不成了。但又不想老早放人,思来想去,问她想看什么片子,最后两人去了家私人影院。
    含烟挑的片子很老,他抱着一头熊,看得昏昏欲睡。
    怎么就成这样了?
    他搞不明白,他原本是打算培养感情的。
    画面突变,男主撕开了女主的衣服,啃她脖子,压住女人柔软的身体,有限的空间,暧昧与水渍声不断。
    他脸腾得烧起来,埋进熊里。
    瞟她。
    一眼。
    两眼。
    仍保持一个动作,跟看木头没什么两样。
    他怀疑他们身份对调了。
    自暴自弃地唾弃自己:以前又不是没看过,怎么和她一起看就过意不去了?!
    她怎么敢看这种情节还能面不改色?
    妈蛋,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气死他了!
    *
    准确地说,从那天开始,才算她和温屿纠缠不清的开端。
    周一,秋恒打架受了处分。
    同桌气汹汹地冲到高二一班,教棍都拿上了,敲门,掐腰,比教导主任还有气势:“秋恒——!”
    “你个小兔崽子给我滚出来!”
    秋恒躲后门,一双眼睛留意她姐的动向。
    “班长!你帮帮我!”他冲温屿求救,这时候,需要位好学生拯救他于水火。
    “班长!”
    他经过道,放慢了速度,分给他一个眼神。秋恒双手合十,比信徒还诚恳,求求了,不然他小命难保。
    不知何意。
    温屿却收了眼,从他跟前走远了。
    秋恒拍拍胸口,天真地以为自己得救,哪知刚呼出口气,耳朵便被人揪起,同时响起一道震天吼:“我让你躲,看我揍不死你!”
    那自后门传来生无可恋的哀嚎声缩小,再缩小,被感官屏退,少年心无旁骛地拾起笔,在学案左侧,写上自己的名字。
    字如其人,利落,干净,没有半点多余的点缀。他低了头,做第一个英文阅读理解。
    写了一笔,弓起背,点开了手机屏幕,只有最近一条短信扣费通知。他手紧了紧,又关掉,重新拿笔。
    周而复始很多次。
    和他前后桌的学生险些惊掉下巴,伸长脖子:“班长,你居然带手机进学校?”
    事不稀奇,但有区别。平时连网都很少上的人,学坏了,做题还要时不时看一眼。
    他把手机反扣,语气淡淡:“要上课了。”
    “?”
    他视线转回卷子上,忘了看到哪个单词,也忘了刚才的做题思路。
    对方揶揄的目光让他顷刻又被躁意掩埋。
    他是个很能碾压情绪的人,于是侧头开了口,好心提醒:“下节课抽查,你最好趁这段时间多背背古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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