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烟雨不再是文人墨客诗词中的愁思,而是锦瑟[1]弦中流淌出的缱绻温柔。
叶澜玄知道这温柔独属于自己,但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打破现有的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1]瑟,拨弦乐器,上有织锦花纹故名锦瑟。这里为代指。
第44章
江南烟雨容易让人软了心, 酥了骨,只愿静卧不想动弹。
轻烟笼罩的天久不见晴,叶澜玄都忘记自己多少天没出过竹屋了。
萧鼎之偶尔会带童子出去采买些用品, 之后便让童子自行玩耍, 他则回竹屋陪着叶澜玄。
这日, 阳光终于挤开沉云普照大地。翠鸟鸣啼, 在窗外竹枝上叽叽喳喳地多嘴。
窗格投下的暖阳唤醒床榻上倦懒的人儿。
他抬臂遮挡眉眼,淡唇微微翘起,嗓音沙沙地唤了声“萧萧”。
“喵呜~”回应他的却是一道奶声奶气地猫叫。
扇形眼睫隙开一条缝, 一只巴掌大的小奶猫映入眼帘。
纯白小家伙团在头枕旁, 异瞳双色一蓝一黄,歪着小脑袋, 看着叶澜玄喵喵叫。
好萌啊。
叶澜玄唇畔的笑意更深, 更柔了,桃花眼弯得像月牙,伸出食指去逗弄小奶猫。
小奶猫抬起梅花脚脚试探性刨了几下, 抱住叶澜玄的食指, 小嘴含住吮吸起来。
啊啊啊啊,叶澜玄的心都要被小萌物吸化了。
正爽着,一只手铲起小奶猫,把它拿走了。
“啊!”叶澜玄低叫一声, 直挺挺坐起来, “不要拿走它。”
“它留下, 我走?”萧鼎之撇嘴, “我的地位已经不如猫了?”
叶澜玄呆滞片刻, 刚醒的迷蒙感褪去,笑道:“怎么可能, 我心中你最重,其他都是浮云。”
“我最重,你的眼睛怎么看猫,不看我?”萧鼎之唤来童子,让他带小家伙去喝奶。
叶澜玄失望地再次躺下,拍着身旁的空位说:“萧萧,来。”
萧鼎之凤目微挑,忽而笑道:“这姿势和话语似曾相识,在哪见过?”
叶澜玄承认自己被他同化了,说:“这不就是我们刚下山,你在客栈引诱我的姿势。”
“所以你在引诱我?”
“……不,并没有,别瞎说。”
“那我来作甚?能看不能碰,心如猫抓。”
“你还碰少了?”
之前不是很懂萧鼎之为什么要买豪宅,现在才知道他是为了肆无忌惮的为所欲为。身心交互不再是双修的灵力互换,而是倾注感情的灵魂相融。
软心酥骨的不止是江南烟雨,还有这个无所不能的绝色妖孽。
萧鼎之走到床榻前,拢起叶澜玄倾斜一枕的顺滑墨发放在不碍事的位置,蹬靴上榻,说:“你再不起来活动,就要化在这横翠香屏中。”
叶澜玄蹭着他的手臂,说:“便是化也要化在你心中。”
萧鼎之拥住他:“你真是只缠人的猫。”
叶澜玄轻笑:“许久没练功,精神都倦怠了。听童儿说你晨间会去溪流深处,一两个时辰才回来,去那里作甚?练功吗?”
“嗯,转修水系道法。”山水是留给叶澜玄欣赏的,萧鼎之从未懈怠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
厉害的人都在不停努力,自己却在床上摊尸,叶澜玄赧然不已:“我也该振奋起来,做正事了。”
“不急。今日春光好,我们去周边走走。听说附近有座山,登顶眺望,可将千里之景尽收眼中。”
叶澜玄摇头:“景色永远在,岁月不饶人。”
萧鼎之胸膛震动:“你是人么?现在已是长生不老的妖精了。”
啊……忘了跳级晋阶之事,还当自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小蝼蚁呢。
叶澜玄支棱起来:“本妖精要练功了,你等着看我凤于九天。”
“好。”萧鼎之揽过叶澜玄的后颈,在他额上的稚莲钿印上轻吻了下,“每日练两个时辰不能再多。春光易谢,莫负盛景。”
劳逸结合的云游之旅持续了很长时间。
一诺千金的萧鼎之倾两世之耐心,陪叶澜玄走过万水千山,同时自己也收获了一份难得的好心情。
世人常说:风景再美,无良人相伴,终是一场寂寞。
山河留下的两对足迹在多年以后再追寻,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有萧鼎之的帮助,外加叶澜玄的悟性与认真勤奋,他修为扶摇直上,成为修仙界除萧鼎之以外第二个年轻大乘仙修。
他的灵力化凤翱翔于九天,振翅长啸那一刻,淡蓝色流光层层铺开与海天相接,壮美程度可与萧鼎之的冰晶虹桥相媲美。
童子拍手叫绝,长高了不少的身量不容他再做出蹦跳幼稚的行为,但他在两位哥哥心中,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时光没有在叶澜玄和萧鼎之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但境界高了,风华更盛。
叶澜玄手持折扇,轻摇道:“万事俱备,该我兑现承诺,去魔域拿龙雀。”
萧鼎之站在山崖边,猎猎山风鼓动他的衣袍飒飒作响。
他的霸气不在于言行间,只要冷峻伫立,就能让对手收了胆,软了膝。
他举目望向魔域所在的方向,说:“你真想去魔域?”
“当然。若非你嫌我修为低,我早就陪你去了。”叶澜玄走到萧鼎之身旁,用扇面挡住呼啸的风,偏头靠近道,“龙雀赠你,作定情信物。”
萧鼎之抿着的唇迅速扬起:“若拿不到,岂不是没有定情信物了?”
叶澜玄摸出怀中凝固处理过的糖人儿:“用这个先顶着可以吗?”
“这么巧,我也有一个。”萧鼎之拿出迷你版叶澜玄。当时做糖人儿,特地叫手艺人在糖人儿的脸上抹了两道胭脂红,“你看他多娇俏。”
叶澜玄没萧鼎之会撩,指着自己手中的糖人儿:“你看他多……多桀骜。”
萧鼎之哈哈大笑:“书到用时方恨少。”
叶澜玄磨牙,眼神幽怨至极。
萧鼎之收住笑:“我在说我自己书读少了。信物先不换,成天把自己揣在怀里,叫人看见以为自恋。”
叶澜玄说:“我才不把你揣在怀里,要放进靴里,踩在脚下。”
“你不嫌硌得慌。”萧鼎之一句话把天聊死。解不解风情,全凭心情。
去魔域前,叶澜玄先回了灵隐山。
一方面是去魔域不能带童子。
另一方面,久游不归怕执掌担心。
满头白发的中年执掌听说叶澜玄回来了,激动地出山相迎。
许久不见,清冷的稚莲已绽放出灼灼光华,视之耀眼,不可名状。
他身后的萧鼎之仍是一派冷傲之气,但霸气压迫感更足了。
童子也长高了许多,有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执掌有道不尽的话要与叶澜玄说,从日暮西斜到秉烛三更。
有些叶澜玄不知道的修仙界动静从执掌口中得到消息。
譬如:栖云君已经醒了,但神智尚有些模糊,说不出当日破坏陵虚宗的魔修是何样貌。待他神智恢复,必要追查。
另三大宗门各有晋阶消息传出,曾经的三位化神道君,如今已迈入渡劫门槛。据说上元君已先一步接受天劫考验。
本宗两位师兄带着弟子们潜心修炼,虽未赶上大宗们的步伐,但也有相当的战力了。
叶澜玄倾听多过说话。
待执掌告知完一切,叶澜玄才说:“两位师兄已能撑起灵隐宗,我可放心去魔域。修仙界是护卫苍生的一道铜墙铁壁,如今各有所成,就算妖魔来袭也无所畏惧。”
“你要去魔域?”执掌惊了,“去魔域作甚?”
叶澜玄实话相告:“我徒弟有一统魔域的心,若能做到,危害便少了一份。”
“凌绝他……哎,他风头太盛,性子又冷骜,得罪人不自知。修仙界关于他亦正亦邪的话没少传。”执掌扶额,“我本不想对你说,但此去魔域,你不怕他去了不回?”
叶澜玄有这样的顾虑,但他相信自己能带回萧鼎之。
“会回来的。”叶澜玄说,“他是灵隐宗弟子啊。人言善变,不过耳旁一阵风。”
执掌却说:“空穴不来风。万一……”
“若有万一,后果我一力承担。”
重话掷地有声,执掌不好再多劝,问道:“去魔域要带多少人?通知其他宗门吗?”
“不。”叶澜玄摇头,“此去就我和凌绝两人,我们先去魔域探探情况。”
“还是带点人去,以防变化。”执掌摸着自己的头说,“我的头发白得不能再白了。”
叶澜玄说:“人多容易暴露。执掌不必担心,下次回来我给你带黑发膏。”
执掌摇头,哭笑不得。
自己除了担心,真是什么都做不了。
叶澜玄看出执掌的无奈,宽慰道:“执掌是我宗的精神支柱,堪比紫藤花,弟子们无论身处何方,都会心系宗门,平安归来。放心吧。”
执掌叹道:“寻真,有些时候我宁愿你清冷些,不知什么改变了你的性情,可心里装了天下,就回不到云外逍遥时了。”
“我逍遥够了,该做点对得起身份的事。”叶澜玄喝完掌心冷掉的茶,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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