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思归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保持风度,道:“寻真君倒是雅人深致,令人见之忘俗。”
“阁下过奖了。”叶澜玄掩袖喝了一口茶,淡淡道:“蓬莱剑宗不问世事,阁下为何只身来中原,还随身带着空萸仙草?”
“偌大的陵虚宗被一个魔修搅得天翻地覆,事态恶劣,同为修仙宗门,蓬莱不能坐视不理。”俞思归正气凛然道。
“那你该去陵虚宗。”去陵虚宗才能和你的小可爱受结缘。
俞思归不知叶澜玄清冷高傲,热脸贴了冷屁股,面子有些绷不住,声音微沉:“素闻中原待客热情,寻真君让我重新认识了热情二字。”
某弟子插言:“俞仙友有所不知,灵隐宗在容表仪态这一项有特别门规,修士当清心端素,轩轩韶举,不得摇头晃脑,喜形于色。寻真师叔面上冷淡,心中热情,我们这些做弟子的都习惯了。”
叶澜玄瞟那插言弟子一眼,没必要强行解释,你摇头晃脑的样子已经出卖了你的话。
俞思归却微微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玲珑玉匣,说:“空萸乃蓬莱秘产,百年开花,千年结果,虽为仙草却有毒性,并非所有病症都能医治。寻真君哪里有疾,要用此物?”
“心疾。”叶澜玄说,“修炼不慎,灵气紊乱伤了心窍。”
俞思归言简意赅:“脱衣。”
叶澜玄:“……”
两弟子双目圆瞪,嗓子干渴地直咽口水。
“蓬莱的医术与中原略有不同。”俞思归解释一句,放下玉匣,挽袖吩咐,“命人打盆清水来。”
身为男人脱个衣服不必扭捏,但俞思归和原主有过露水情,叶澜玄对此有心理负担。
叶澜玄不动声色问道:“看个心疾,有必要脱衣?”
俞思归打开玉匣,里面有一根类似玉杵的东西,通体深红,盈盈发光。
“我要用脂针探你心窍,好对症推陈。你若信我便照做。”
这针也太粗了吧?
叶澜玄犹豫片刻,褪下外袍,解开三重衣,衣领敞开,露出白玉肌肤,清秀的锁骨该死的诱人。
不知谁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声响,叶澜玄解衣襟的手停滞,对两名弟子说:“你俩谁去打盆水来?”
谁去?谁都不想去,怕错过难得一见的绝美春光。
半晌无人作答,叶澜玄冷声道:“本君说话不好使了?”
两弟子都不愿对方比自己多看一些,拉拉扯扯一起出去了。
叶澜玄转眸看着俞思归。
他一派正气,目不斜视,将脂针夹在两指间,轻轻摩挲,似在唤醒沉睡的宝物。
叶澜玄继续脱衣服。为了省事,没解系带,将两只胳膊从衣襟里滑出来,层叠的重衣耷在后腰,皮肤暴露在冷空气中,不禁抖了抖。
雪玉冰肌白得耀眼,俞思归眼角的余光从叶澜玄紧致的腰线缓缓上移,暗忖:这般肤色质地,蓬莱仙岛都不曾养出过,中原灵气远不如蓬莱,竟能育出如此清透之人。
“开始吧。”叶澜玄没用灵力护体,冷得脚趾扣地,却要作出我不冷,这个温度令我很舒适的样子。
俞思归抬头,大大方方审视叶澜玄,问道:“你的修为?”
“金丹四期。”
“你的神气看起来像化神四期。”俞思归没有恶意的说。
叶澜玄眉梢微挑,表情有些冷凝。
无论什么界都以强者为尊,这无可否非,但是个男人就有强烈的自尊心,不想被人看扁。
叶澜玄被萧鼎之鄙视过两回,又见识过三条鱼的化神境界,提到“蝼蚁”修为就闹心,没好气地说:“我修为高低与治病有必然联系?”
冷静自持的人稍微露点情绪很容易捕捉到,而被其冷落过的人自然而然想撕开表面伪装,去探究真实内在。
萧鼎之如此,俞思归亦如此。
俞思归抿了抿唇,说:“没有必然联系,是我好奇。”
叶澜玄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我又不是你的受,对我好什么奇。
“你快些施针,我泄了灵气,很冷。”叶澜玄不想为了装逼,亏待自己的身子。
俞思归转头抿唇,嘴角高高扬起,生怕别人看不出他在笑似的。
叶澜玄感觉自己又被嘲笑了,气得背过身去穿衣服。
俞思归上前按住他的手:“我起结界,挡住冷风。”
叶澜玄背对着俞思归,手腕被他按住看起来有点受侵犯的感觉。
半掩的房门被一道红光撞开,冷风过境,俞思归右肩结结实实挨了一掌,身体腾空,飞撞在梁柱上。
一件红色大氅落在叶澜玄半.裸的身上,将他裹得严严实实。
萧鼎之绝美的脸上覆着千年寒霜,系带的力气大的差点把叶澜玄勒死。
第15章
俞思归毫无防备挨了一掌,虽无大碍,但很气。
青锋剑出鞘,灵力蓄满剑身,炫亮的白芒极其刺眼。
叶澜玄下意识保护萧鼎之,上前一步将他护在身后:“俞仙友,莫动手,我徒弟不知缘由冒犯了你,一场误会。”
白芒威势减弱,缠绕着青锋剑莹莹流转,发出闪电摩擦的“噼啵”声。
“他是你徒弟?”俞思归神情肃冷,自带威仪,“身为徒弟敢在师父面前造次,如此嚣张欠教训。”
叶澜玄紧紧按着萧鼎之的手臂,生怕他叛逆的性格听不得这种重话,无论他有没有特殊的修炼技巧,这七日修炼的如何,他现在都是不俞思归的对手。
即便是对手,叶澜玄也不会让他无理地与人争斗,那种看不惯谁就灭谁的反派气焰要趁早消除。
“对不住,你有没有受伤?”叶澜玄转移话题。
俞思归收剑:“无碍,区区弟子伤不了我。”
萧鼎之适才没看到俞思归的样子,推那一掌没用气劲,怕暴露身份引起怀疑。现在看清了,原来是未来的正道之光普宁真人。
上一世不曾听说他与叶澜玄有什么牵连,他身边时时跟着一个雌雄莫辨的小孩儿,那小孩儿一吓就哭,烦人得很,他却当宝贝护着。
他多次集结仙修闯十刹魔域,实力不行,精神可嘉。
萧鼎之不知俞思归这一世会不会成为正道之光,他现在的修为与栖云相当,不过蓬莱剑宗的招式绚丽多变,华而不实,唬人可以,真正过招只有挨打的份。
叶澜玄不务正业,没见过世面才会被他华丽的招式震慑,吓得生出奇怪的手劲,暗示自己不要招惹对方。
萧鼎之现在就可以了结俞思归,未来少个对手,但这样做没意思,对手越强,杀起来越爽。
“师尊,你有什么需要吩咐我就好,不要随便让陌生人接近。身子弱还敞胸露怀,当心风寒入体。”在外人面前萧鼎之会顾及叶澜玄的颜面,自己可以欺负他,别人绝对不行。
叶澜玄松手,错愕地看着萧鼎之,难以置信刚才的话是他说的。
萧鼎之挑了下眉:“我说的不对?”
叶澜玄怔愣片刻,点头:“对,但你不分青红皂白对客人动手不对。”
“没人告诉我,他是客人。”萧鼎之骨子里的恣意狂放没有收敛半分,锋芒逼人。
叶澜玄已经习惯他这种不可一世调调,但俞思归不知道,想适才初见叶澜玄他又冷又傲,拒人于千里之外,对待徒弟却耐心十足,说话的语调软了好几度,显得很温柔。
温柔的话语还在继续:“我不知你会过来,吃饭了吗?”
萧鼎之:“我在辟谷。”
叶澜玄点头:“进步神速,可喜可贺。”
师徒俩自顾自闲话,被晾在一边的俞思归脸色越来越沉,从未受过如此冷落的他握着剑柄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
俞思归细细打量萧鼎之,轻狂张扬的少年有一张浓昳芙蓉面,凤目狭长,唇勾弦月,眼尾一点朱砂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天生媚相与骨子里发出的锐利锋芒,令他极其惹眼,便是叶澜玄这种举世罕见的清绝美人站在他身边也逊色几分。
俞思归越看越觉得萧鼎之带着一种莫名的邪气,不似仙修清素端雅,在红衣的映衬下隐约可见紫红晦气,像趟过无界血海的魔修。
极端敏锐的俞思归心思内敛,能屈能伸,未动声色,走到桌前拿起玉匣,放入脂针,道:“看来寻真君不需要我了。”
“需要。”叶澜玄被病魔缠了二十几年,穿个书还要受退病劫桎梏,很想拥有健康体魄,俞思归带来一线希望,绝不能错过。
“俞仙友远道而来,我待客不……”
俞思归打断叶澜玄的话:“寻真君可以唤我思归。”
叶澜玄抿唇,我们没有熟到可以昵语相称。
萧鼎之冷冷瞥了俞思归一眼,问叶澜玄:“他有什么是你需要的?”
俞思归撩袍坐下,替叶澜玄回答:“你师尊有心疾,治病的仙草乃蓬莱独有,你适才放下大话,万事不求人,试问你有本事取得仙草,治好你师尊的心疾吗?”
萧鼎之并不理会俞思归,继续问叶澜玄:“你让弟子寻找的仙草是空萸?”
叶澜玄点头。
“病急乱投医。”萧鼎之沉声道,“空萸属火,你是水灵根,水火相冲非但治不好心疾,反会加重病情。”
不是吧?叶澜玄傻眼了。
古书上只说空萸能治百病,可遇不可求,压根没提属性。
叶澜玄希望破灭仍不甘心地问:“蓬莱怎么会产火性仙草?它不是海中浮岛吗?”
俞思归说:“空萸确是火属灵植,蓬莱灵气充足但寒湿重,师祖建派便栽种了火系植物调和气候。空萸久未现世,无人知它属性,这位小弟子看起来未见世面,如何得知空萸的属性?”
萧鼎之依旧不答俞思归的话。
叶澜玄也对这个问题感兴趣,轻声道:“来者是客,你理理他。”
“我不好客。”话虽这样说,萧鼎之还是转头正视俞思归,道,“山海杂谈,本草内经都记载着上千年的草药纲目。”
俞思归与萧鼎之目光相触,有一瞬间似乎掉进幽暗深海,眼前黑了一下。
待他闭眼再睁开,已经忘记萧鼎之是怎么出现的,略显茫然地问:“寻真君,这位是?”
叶澜玄也茫然,俞思归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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