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钩, 夜明星稀。
霍卿延被邀请来参加自己婚礼的友人及同僚灌了许多酒,回到房间时还是被霍三搀扶的。
“阿月......我回来了......”模糊不清的话语被他挂在嘴边,霍三见他如此便帮他敲了敲门。
楚挽月坐在正房屋内, 闻声不由的紧张起来, 双手握在一起揪着。
春雨给他们开了门,让霍卿延进门后连忙溜出房门,生怕走晚一秒打扰到两位新人, “姑娘, 合卺酒就在桌上, 你们自个儿喝啊!”
“嗯。”霍卿延关上门, 默默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阿延......”楚挽月坐直腰, 哝哝低语。
“我在。”霍卿延朝她靠近, 望着坐在床榻边上一身绝美红艳的女子,意识不由的变得清醒了许多。
他执起屏风前的玉如意, 用其缓缓挑开楚挽月盖了一天的红盖头。
映入眼眸的是一副精致艳丽却又异常熟悉的面庞, 只见她唇角弯了弯, 这一刻深彻的撼动了谁的心。
霍卿延对楚挽月笑了笑,抬手捧上她精致的脸蛋,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笑容溢出一丝满足。
“喝了这杯酒,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夫妻。”他将小酒杯递给她, 做出交杯的动作。
“同甘共苦,在所不辞。”楚挽月星眸璀璨,眼中浮现出绚丽的光芒。
两人动作默契, 将合卺酒一同饮入口中。
霍卿延意识逐渐清醒, 小小的一口合卺酒似乎不影响此时此刻的状态。
见衣服厚重, 屋内碳火充足,暖烘烘的,他便开始给自己脱去衣裳外衫,再帮楚挽月脱衣。
两人身着红色里衣,坐在床边拥抱亲昵。
楚挽月扒拉他的衣裳,突然发现他的胸膛上有一块长长的、丑陋的疤痕。
“这道疤怎么回事?”
她记得,霍卿延离开她离开将军府前往江南的时候,胸膛是一片光洁,并没有如此长的疤痕,只是背上胳膊上有些细细小小的伤疤。
所以,这道疤痕是在江南之行留下的。
原来,他前往江南的这几个月,过得非常不容易。
而她,从未想过他的不易,只道自己的心酸。
楚挽月渐渐泛红了眼眶,抬手轻抚他的伤痕,试图抚平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间里的所有艰难遭遇带给他的痛苦。
“阿延,对不起……”
霍卿延摸了摸她紧蹙的眉头,尝试舒平她的烦恼与内疚,“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无需自责。更不要与我说对不起,我会心疼。”
“这道疤是不小心受伤留下的,算是成长的代价。”
是他在江南的时候,收到霍五从显都托人传来的消息——得知楚挽月离开了将军府后,他在执行任务时一时大意被贼人所伤留下的疤痕。
那时候脑子里全是对楚挽月的担忧,她离了将军府,该如何生活?
她会不会被人欺负?她会不会在夜里想到自己哭泣?
霍卿延就这样越来越多,因此受了伤,反而耽误了抓拿前朝余孽的任务,时间拖久了些,导致回到显都已然进入深冬。
成长的代价不是这道疤痕,而是这道疤痕背后的楚挽月短暂的离开过自己身边。
也正是因为她短暂的离开,他才更懂得自己心中对她的感情,对她的在意,对她时时刻刻的想念。
霍卿延亲了亲她光滑白皙的脖子,肌肤如雪,引他痴迷。
他的右手自然而然的揽住楚挽月的腰身,攀上小肚子时大手一顿,呆愣了半响。
霍卿延感觉脑袋产生了一瞬间的迷糊——夫人怀着孩子,今夜还能洞房吗?
楚挽月捂嘴笑了笑,故意道:“阿延,你要当爹了。这是可以说是我送你的成亲礼物,喜欢吗?”
霍卿延抿了抿唇,又不是才知晓她怀了孩子这件事。
知道她故意说出来刺激自己,他没好气的抬手捏了捏她精致的脸蛋,“如果今夜我们可以云雨一番,我会更喜欢。”
语气是那么的一本正经。
妻子怀孕,洞房怎么洞?求解答。
毕竟好几个月没碰她,心里馋的紧。
楚挽月:“……”
到最后还是让他得逞了,楚挽月躺在他怀里累得不想动。
这时,她眉头紧皱,肚皮传来一阵疼感,“宝宝动了。”
霍卿延:?
楚挽月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微凸的肚皮上,让他感受孩子的存在,孩子鲜活存在的生命。
“他……是不是生气了?”霍卿延问道,“他”指的自然是宝宝。
楚挽月:?
“他生什么气?”
“生我刚刚霸占了他母亲的气。”霍卿延依旧一本正经的搞笑。??
还和他母亲做了那档子事,定是吵醒他了。
楚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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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湘的病一直是陈帆的心头之患,他发觉自己和赵湘的相处时间越长,就越来越在乎赵湘。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让自己甘愿追随,趋之亦倾之。
渐渐的,他好像慢慢遗忘了曾经对另一个女子炽热的喜欢,忘了曾经那段没有结果的感情,而去在意如今难得平静的、对赵湘甘之如饴的喜欢。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赵湘的身子,她的每一次咳嗽、每一次呼吸急促,都能让他焦虑难安。
为此陈帆到处求医。
他去求过钟愿,显都城最有名、医术最好的医者,但钟愿给赵湘看诊后避开赵湘,与他单独说话。
钟大夫深深的叹着气:“三公主殿下这病,老朽无能,并无办法。”
陈帆痛苦的握紧了拳,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连显都城最好的大夫都无能为力,他是不是只能看着赵湘一天天蹉跎过去,迎接死亡的到来?
“她,还能活多久?”陈帆口中苦涩无比,连开口说话都异常艰难。
“好的话三年,坏的一年。”钟愿轻拍陈帆的肩膀,“从前老朽便对三公主殿下的病没有办法,如今亦是。不过......”
陈帆:“不过什么?”
“不过你们可以去‘楚氏医馆’寻楚大夫,她的医术很有创新度,她会很多新奇的东西,说不定她有办法。”
钟愿的话给陈帆带来了绝望,却又在黑暗的城墙上为他砸出了一道透光的裂缝。
陈帆因着和霍卿延教好的关系,轻而易举的与楚挽月约了看诊的日子。
他回府与赵湘提起这事:“明日我带你去寻楚大夫看诊。”
手心溢出了点点虚汗,他潜意识里觉得赵湘会拒绝他的提议。
“好。”赵湘抬眸对他轻点头,眼中一片澄澈。
陈帆摸了摸鼻子,他本以为赵湘会不愿意随他出门,毕竟楚挽月是她喜欢的霍卿延的妻子。
却不想,这次她是愿意的。
他没再说什么,毕竟眼下他最在意的是赵湘的身子,而非她的感情。
只要她能健健康康的活着,这便是他最开心最知足的事。
望着陈帆离开的背影,赵湘眼眸瞬间黯淡下来。
其实她会答应去楚氏医馆看诊,最大的目的是想去见一见霍卿延的妻子——楚挽月。
她早在霍卿延大婚那日随陈帆去参加他的婚礼,便听说霍卿延的妻子是楚氏医馆的楚大夫,更听她医术高超,在显都赫赫有名的称赞。
因着他们大婚那日,她只见到盖着红盖头的楚挽月,并未见到她的真实面容。
所以,她很想知道楚挽月究竟长什么样子。
到底是怎样的绝世美貌能吸引住霍卿延的目光,让他如此痴迷?
或者,是怎样特别的女子,能温暖霍卿延冰冷的心......
隔日,赵湘随陈帆出门。
他们前脚踏入楚氏医馆,小厮后脚就热情活泼积极的前来招呼。
这是东家的朋友,东家特意交代要好生招待,他必须给他们不一样的优越待遇。
在医馆,楚挽月都是戴着面纱接见病患的。
赵湘随陈帆跟着小厮上了医馆二楼,他们坐在一旁等候。
赵湘一眼便望见楚挽月,她那依稀明艳的面容、自信熟练为病人医治的动作,都让她自愧不如。
她不敢再打量楚挽月,生怕多看一眼,自己会自卑几分。
她与楚挽月相比,自己不过是多了个公主头衔的普通女子。
而楚挽月却是个医术高明、救人济世的医者,是依靠自己就能赢得他人尊重的女子。
楚挽月是自由的,但她自己并没有自由可言。她从出生起便注定要被困在宫墙内,如今嫁到陈家,倒是获得了些些自由的感觉。
赵湘不禁暗自神伤,原来霍卿延的妻子是如此的优秀,也难怪霍卿延会为了她与将军府、与亲人反目,在所不辞。
楚挽月给她诊脉,查出来——是先天性心脏病,及前期医治不妥导致的肺炎和心力衰竭。
赵湘的各种症状都符合。
她深深的望着赵湘,在这个医术并不发达的时代,生了大病是最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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