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义齐的开车技术很好,煞车和油门转换得顺畅,转弯时离心力也不大,整体而言就是极为柔顺舒适的乘车体验。
「钟晴,到了!」
我揉了揉双眼,发现车辆早已停进水族馆车棚位子了。
「怎么?我的开车技术还不赖吧?还睡这么熟。」曾义齐挑了挑眉,一道盈溢于目光的自豪投了过来。我来不及闪避他热切满意的目光,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包包,下车。
绕过正门前的大喷泉,曾义齐在门口帮我买了门票,拉着我走了进去。
被曾义齐拉着,我走过了一道用贝壳装饰的大门,步入了珊瑚礁展馆。曾义齐温暖的大手,望着他宽阔高瘦的背樑,我怀念起国小童年时光那软嫩的手与小身板的他。没想到我们想处已馀十年了。
过去这段日子,曾义齐的陪伴早已成为理所当然,上下学、寒暑假,一年四季,往日所有的悲欢岁月,回忆里都有他的身影。但随着年龄增长,男女之间分际愈加敏感,有时像这样被他握着手心,还是会有些紧张。我喜欢曾义齐,喜欢跟他一起玩乐的时光,但怕给他「我会爱上他」的可能性,想拉出一点成年人之间的男女距离,却又担心自己反而思虑过多伤害了多年友情……不知为何最近总是会在意这些问题。
「钟晴?」
对,就像现在这样。曾义齐总是给我如同满分男友般的温暖照顾,可是每当他如此,我心中还会有另一种感觉一一我是不是太冷淡了?
在摇曳的水影光晕中,我望着曾义齐。昔日身影与今日交叠,我呆立原地,说不出话。
「钟晴,你没事吧?」
跟以前一样,如此关心我……。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了摇头,把视线移向展示窗。穿梭于珊瑚间的鱼儿带着繽纷色泽,澶漫于柔青色水中,让人看着容易出神。
「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的事。」
「嗯……」曾义齐把头转向展示窗淡淡地说道:「我也是……」
比起仔细认识海底动植物,我们两个人似乎比较像在享受水族馆里幻化神秘的光影氛围。
我们没说什么话,从珊瑚馆、国内馆、深海馆一站一站前进,但今天的曾义齐似乎有些不正常,随着愈来愈深入水族馆内部,他的脚步愈加地缓慢,俊秀的脸庞难得地透着些许悲伤。
「曾义齐,你没事吧?」走到了最后一馆沉船馆时我认不住拉住了他问道。
曾义齐低着头摇了摇头,「有点冷。」
对平日里怕热的他倒是非常不对劲。
「我们出去一下吧!」转头看见了转角有一处通往室外的自动门。
见曾义齐低头不说话,我一把抓住了曾义齐的手腕,想赶快拉他出去透透气,却摸到了一个粗糙的触感。曾义齐连忙把手藏到身后。
「曾义齐?你的手……」
「我去一下洗手间,你在外面等我。」不等我转过去看他手臂,曾义齐已撇下我,快步跑向了洗手间,没了踪影。
「曾义齐!」没多细想,我追了上去,好不容易衝到了最近的一处洗手间男厕,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曾义齐!你在哪里?」
我衝出了男厕,慌张地大喊,但眼望四周,茫茫暑期游客人海中全无曾义齐高瘦的身影,只有无数双眼睛好奇地瞧着我。
别无他法,我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一边快步走向大门口总服务台走去。
曾义齐从没无故搞消失过。平日里,我就像他的风箏,他就像风箏线轆,两人从小相依相随。然而此时的我却恍如断线的风箏,失去了习以为常的安全感,心绪如麻,再也不眷恋于寻觅更高更远的自由,一心只愿回到熟悉的牵绊里。
穿过了无数道展馆与小通道,我终于看见了水族馆大门口,却也意外地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是曾防。
曾防面色凝重,平时明明拄着拐杖,今日却不仅没拄杖,甚至还能小跑步。
「义齐爷爷,曾义齐他……」
「鐘晴,麻烦你先出去!」曾防不等我开口询问便使了个严厉的神色,吼我出去。
看来他肯定收到了曾义齐的讯息才赶来的。曾义齐是不是有危险?不然曾防为何如此地紧张?
我假装听话,跑向了门口,等曾防差不多离开,才又返回来,偷偷跟踪曾防。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好奇心驱使我接近危险。
这时一旁地展示窗忽地爆炸裂开来,接着里头一阵尖叫声响,一群游客窜了出来。
贴着展示窗悄悄行动的我,现下满身是伤,被逃窜的游客无情地推挤,跌到了展馆门口阴暗角落。
「嘶……呼……」我压着肩膀不断渗血处,靠着墙壁挪动身体,努力站起来。
幸好这展区都是小型展示窗,且只是展示珊瑚礁,展示窗爆裂并没有导致整个鱼群爆出,只是地上积了些水。至于其他馆区展示窗似乎有用些特别技术防护,展窗没有破裂,海水没有灌进馆内,只是游客听到巨响,受到惊吓,慌张地往外跑而已。
血不断从伤口流出来,愈来愈多,玻璃片也还插在我肩膀上。每走一步,都感觉血又涌出了几滴。
好晕……
除了怕血,本就有贫血的我,脚步愈来愈不稳,眼前开始出现如同坏掉的老电视机,黑白杂乱的萤幕。
但就在我支撑不住,倒下瞬间,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扶住了我上身,接着双脚被迫离地。
「放轻松,你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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