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后传来脚步声,大抵是附近巡查的士兵听到了响动前来查看。母狐喘息着,吻部收缩,收起双耳和尾巴,仅在几秒内就化成了另一幅模样。金发红眸,正是阿妮的样貌。
“真的是你,妈妈……”小芙愣愣念道。不等她从复杂的情感中回味过来,阿妮就给了她一巴掌。小芙的脸上很快出现红痕。
“我告诉过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跟着我。”阿妮冷声道。
“可我要是不来的话,妈妈说不定已经……!”小芙的眼中又出现了泪光。光是想到那些士兵毫不留情的围攻,她就后怕不已,忍不住埋怨,“妈妈太过分了,要不是露西姐姐告诉我,我就只能在家里傻傻地等着你。”
一听到露西的名字,阿妮脸色更差,“白痴,自己被利用了一路都不知道,还觉得她是个好人。”
小芙反驳,“不是这样的,妈妈。”
“闭嘴,别喊我妈妈,我不需要你这种蠢货。”说着,阿妮目光温柔地看向自己的腹部,“我真正的孩子在这里。”
小芙愣住了。她没想到自己费心费力地救下母亲,迎来的却是这样轻蔑的话语。眼泪浸湿了她的双眸,也破碎了她的心。小芙不愿再听到这样冰冷的话语,背过身抹着泪跑远了。
露西和萨斐丝彼此对视了一眼,似在思量要不要追过去。阿妮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如果想让我乖乖配合你们,就让她滚。”
自从阿妮展现出自己化形的本领,她就几乎不可能再离开了。如果萨斐丝还是个合格的军人,那么她就有责任将这只珍稀的魔兽运往大陆。
“先想办法遮一遮她的脸吧。”露西提议,毕竟她特殊的发色和瞳色太过显眼。
萨斐丝点头,一路避开士兵,从物资存放处拿了一件斗篷给阿妮披上。或许是因为经历过一场大战,阿妮没有多少力气反抗,一路都表现得很乖巧。只是那双红瞳漠然种带有几分轻蔑,显然对她们这些军人没什么好感。
阿妮虽然性命无忧,但身上的伤口也不容小觑,身体好几处都皮开肉绽,只靠着兽类的自愈能力浅浅结痂。
但要将她放置在一堆士兵中间一起疗养显然是不安全的。考虑一番后,萨斐丝还是决定将她带在身边。
萨斐丝领着她们,穿过不断传出哀嚎的伤员们。即使手上在临时包扎,队员们也不忘对副队长敬礼。萨斐丝一一点头示意,注意到其中一个士兵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他很年轻,应该是个新兵,脸上满是泪水和血迹。
而他手中握着的,是一只颜色已然灰白,毫无生气的手。他的战友在与魔兽的对抗中牺牲了。
萨斐丝低头敬礼,“愿他安息。”
士兵没有回礼,用沉郁的眼眸注视她。直到萨斐丝要转身离开,他才开口,“副队长,你为什么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不待萨斐丝回应,他的声音里又多了一分怨气,“难道临阵脱逃,就是你们这些女人的特权吗?”
萨斐丝凝眸了一瞬。而阿妮则像是听到了什么分外有趣的事情,低低地笑了两下,而后笑声控制不住地越来越大。
“你什么意思!”那名士兵以为自己是被嘲笑了,一把攥住阿妮的衣领,斗篷都因为他的动作从阿妮头上滑落下来。
“我在笑,你们人类有时真是比最低级的地虫还要愚蠢。”阿妮讥讽地看着他。
“你……!”士兵愤怒地扬起手。
但是他的拳头并没能落下,那个看上去最为娇弱的女人,竟用他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抓住了他的手腕,让他本应年轻有力的手动弹不得。
随着女人的手往里一扭,士兵痛苦地喊叫了一声——他的手被拽脱臼了。
“注意你的言行。”露西冷冷警告。
萨斐丝故作严肃地喊了她一声,“住手,露西。”
露西听话地放开手。士兵跌倒在同伴的尸体身边,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整个人都失魂落魄起来,也不敢再说出一句质疑。
萨斐丝替阿妮又把斗篷戴好,几人离开了士兵的视线。
……
简陋的主帐中,两名男人正盘膝对坐。其中身材健硕的男人拿了一瓶剩下的酒,不断往对面怀里塞,“喝点吧,就当是庆祝这次剿灭成功。”
“我没有饮酒的习惯。”尤恩拒绝,“而且,剿灭尚且不能算是成功。”
莱昂收回酒,“怎么说?”
“你可能没看到,教廷军这边遇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母狐,为了维护其他金狐撤退,不仅挡在我们面前,还一连杀死了许多士兵。”
“这种实力,应当不是寻常母狐能具有的吧。”
“我也这么想。根据那只母狐的体态和行为来看,它可能就是金狐王。”
“哈……”莱昂笑了起来,“金狐王不都是雄性吗?”
“以前是那样,现在和以后就都会是那样吗?”尤恩反问,“或者说,你有证据能表明金狐王不会是雌性吗?”
“好吧,我没有。”莱昂耸了耸肩。
帐篷被掀开,几个人走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萨斐丝,你跑哪去了,没事吧?”莱昂立刻上来迎接。
“我没事。”萨斐丝道。
“这个人是谁?”莱昂注意到被斗篷遮得严实的阿妮。
“被金狐当作食粮掳来的人。有关这件事之后再说。”萨斐丝忽略一脸好奇的莱昂,看向另一名男子,“尤恩阁下,我刚才听到你们在谈论金狐,介意把战场上的详情也和我说说吗?”
一片沉默。
露西有些疑惑地抬起眼,发现尤恩又在看她。在对视的一瞬间,尤恩马上移开视线,回道,“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萨斐丝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自然可以。”
在尤恩讲述完战场上发生的事后,萨斐丝的眉头慢慢皱起,“你是说,在即将射杀金狐时,有人阻止了他们?”
“是的。”尤恩道,“那人说母狐受了重伤,很快就会死去。”
“他这么说,你们就相信了?”
“他是教廷军中最高级的牧师之一,对生命力非常敏感。加上那金狐被一个人类女孩抱走,我们怕误伤了她。”
“这样啊。”萨斐丝假装被说服了。但她看向露西,两人的眼里都传递出同一个信息——那个牧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