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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弦目光有些移不开了。
    “……”倒、倒也不是担忧她的处境。毕竟自己和夏夕月满打满算只见过几面,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只是这件事毕竟和凌尘相关,而凌尘是他最大的敌人。只有尽可能掌握所有相关的情报,日后两人对上,他的胜算才更高。
    这么想着,南弦先是牢牢锁住了自己那些沾了魔性的污浊灵力,将它们藏到夏夕月一时半会儿摸索不到的地方。
    然后他视线微偏,远远望向洞穴角落。
    那里有一方凸起的岩石,其上遍布裂隙。岩石阴影的夹缝中,有体型不大的地底生物安居。
    南弦凝神望着其中一条石缝。他原本空无一物的眉心,忽的有一枚红纹亮起。纹路如同一簇燃烧的火焰,光芒一闪即逝,重新隐没。
    下一秒,南弦忽然像是失去了意识,挂在锁链上“昏睡”过去。
    而那一块被他注视过的裂隙当中,则有一只赤火蝶悄然钻出,无声地拍了拍翅膀。
    赤火蝶细小的“眉心”,有一簇同样纹路的火焰印记闪过。
    ——短短一瞬间,南弦的神识已经从他体内脱出,飞速没入了赤火蝶的身体。
    ……
    要说这次重生,南弦的底牌和上一世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就是,他知道了该如何调用自己的“神识”。
    这是其他人所没有的力量:这里的人,平时不会对神识多加锻炼,只是随着修为提升,本能地堆积强度,却无法利用。
    但南弦却发现了活用这项能力的方法。
    如今用到的,就是上一世,他渐渐摸索出来的能力之一——他能将自己的神识,投入其他生物体内,加以操控。
    南弦:……只可惜即使是神识,也需要一定的灵力和体格支撑。
    以他如今糟糕的状况,别说“附体凌尘让他拔剑自刎”这种痛快事了,就连想短暂让夏夕月迷糊一下,都十分困难。
    好在,操控一些修为远不如两位峰主的东西,南弦还算得心应手。
    ——比如这只不幸跟他做了邻居的赤火蝶。
    ……
    换了芯的“赤火蝶”,动作生疏地拍了拍翅膀,从岩石上轻盈飞起,歪歪扭扭地靠近了夏夕月。
    夏夕月此时还在阖眸内视,注意力全在那一缕四处乱撞的灵气上,没有在意一只蝴蝶的经过。
    赤火蝶缓缓合拢翅膀,翩然落在夏夕月领口,细爪扒住布料上的褶皱,成功站稳。
    灵力的卷起的细风中,它顶开合拢的领口,凑近脖颈。这时,它探出的细小触角,忽然碰到了什么东西。
    ——那似乎是一块触感微凉的玉石,略一摸索,就能发现上面刻印着复杂的纹路。
    没等再细观察,夏夕月似乎察觉到什么,略微偏了一下头。
    赤火蝶的翅膀被夏夕月的脖颈碰到,匆忙避开。它没再停留,像来时那样拍打着翅膀起飞,很快重新隐没进岩石的缝隙里。
    ……
    下一瞬,南弦在自己的身体中睁开眼。
    他抬眸望向夏夕月颈间,辨认着那模糊的形状,眼底微沉。
    那竟然是一枚锁灵环。
    上一世,南弦在东海那边的坊市里,见到过类似的东西。
    它能牢牢压制住佩戴者的灵力、锁定其位置,有些甚至还能在超出距离时,自动切断佩戴者的脖颈——它往往被用在珍贵的奴仆和战俘身上,随着卖身契一同出现。
    ……总之,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该被佩戴在一峰峰主身上的东西。
    南弦目光触及夏夕月被火光映亮的脸,无声攥紧了手边的镣铐:上一次他感受到的,果然不是错觉——凌尘那个人渣,似乎对小师妹有些特殊的想法。
    南弦:“……”被凌尘盯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虽不知那个渣滓为何过去的几百年间都没对夏夕月下手,但目前来看,这种克制,显然已经因为前几日的事,被撕开了一道缺口。
    而对凌尘那种人来说,本就不高的道德堤坝,一旦被撬开缝隙,后面还不知会发生何等可怕的事。
    眼前这枚令常人难以忍受的锁灵环,或许只会是一个开始。
    先前,南弦觉得,自己这一次重生回来,修炼时的心态,已经足够积极。
    但现在他意识到——还不够。
    ……远远不够。
    他得赶在凌尘心里的“堤坝”彻底破开、做出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处理掉这个对同门下手的人渣。
    南弦缓缓吐息,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脑中梳理着这一世自己该做的事。
    ……
    数十息之后。
    南弦没空再想那些计划了。
    他忽然察觉到什么,一下睁开了眼,诧异望向对面的夏夕月:“你为何……会魔修的功法?!”
    刚才夏夕月操控着灵力,在他经脉里来回打转的时候,南弦还没觉出问题。因为对方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在温养他的经脉。
    然而渐渐的,那些乱探的灵气,开始有了固定的运转方向,甚至已经有新的污浊灵力被炼化出来。
    夏夕月见他醒了,似乎有些意外。
    她声音平和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劝解:“我知道你不屑于修习魔功,但事急从权。若无修为,你很难在这种地方撑下去。魔修的功法虽会影响心性,但若心志坚定,也可避开……等日后我有能力救你出去,你便不用再修习这些。”
    夏夕月面上平静,心里却已经翘起了尾巴。
    ——她还以为自己那乱七八糟的运转路线,会让人摸不着头脑,没想到南弦还是发现了这是魔功。这么看来,自己似乎……还挺有天分的?
    “……”南弦听出夏夕月误解了他的重点,只好又道,“我是说,你是从哪学来的这些?”
    听说掌门收的弟子,都是从小挑中,带回隐仙宗悉心培养。所以,像夏夕月这样根正苗红的修仙之人,怎么会知道魔功的功法路线?
    第13章 当宠物偷学了你的喂药手法
    夏夕月听到他问,犹豫片刻,放弃了那种“你不需要知道”的神秘说法。
    ——有“凌尘真人”迫害男主就够了,她得站在男主这一边。而根据以前的经验,谜语人反而不容易获得信任。
    于是最终,她只是正色道:“你残余的经脉并不算多。或许是凌尘从小修仙,并未接触过魔宗的功法,因此他废你经脉时,无意间遗漏了那些魔修常用的经脉。顺着剩下的寥寥几种路线让功法流转,取其最优,便成了这样。”
    说着她抬起手,指尖多了一丝从南弦体内勾出的灵力。初生的灵力污浊混沌,由刚刚运转的功法凝聚而成。
    夏夕月轻轻一捻,让那一缕灵力消散在葱白的指尖,溢出的力量让周围的空气略微震荡,她轻叹道:“是隐仙宗对不住你。但这是最适合你的路,先活下去,再谈其他。”
    南弦想起刚才夏夕月四处乱探的灵力,心中的疑问淡了一些。
    这么看来,倒是他小瞧了这个“小师妹”的天赋。
    想想也是,虽然上一世,夏夕月下场凄惨,但那也是因为她不巧对上了顶级的对手——在隐仙宗当卧底的那个原之卿,几乎是凌尘的魔宗翻版,在修魔的人当中,同样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而且他修习的年岁也比夏夕月要长。只因为这个,便下意识地把夏夕月划分成弱者,确实不太合适。如此说来,南弦暗暗想,自己能摸索出的功法,由小师妹摸索出来,似乎……也很正常?
    ……
    夏夕月见他不再出声,心里也无声松了一口气。
    如今既然已经说开,她干脆不再遮掩,顺着那条艰难找到的经脉,越来越熟练地运转起功法来。
    两个人在地底对坐,听着灼热地浆暗暗流动的声音,沐浴着干燥的空气,心情各异。
    其中,南弦的心情尤其复杂。
    上一世,体验过修仙门派的藏污纳垢——特别是凌尘的所作所为之后,如今再忽然遇到夏夕月,他一时竟难以适应。只觉得老掌门真是一个神奇的人:收徒标准竟如此参差。看来这人真的只看天赋,不辨心性。
    当然,南弦暗暗想,也不能排除是凌尘此人太会隐藏:自己初见他时,不也同样没能辨出他的本性?——只看凌尘那副清冷淡漠、不沾红尘的外表,谁会想到他私下里竟是一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恶鬼。
    正想着,南弦经脉忽然一清。
    ——夏夕月缓缓撤出了浸润着他身体的灵力。紧跟着,他听到一阵衣料摩擦的响动。
    “……?”
    南弦抬眼望去,就见小师妹拉开衣袖,碰了碰她刻印在小臂上的本命空间。
    灵力灌入,夏夕月哗啦从中拖出一只宽大的木盒。
    在南弦诧异的目光中,夏夕月打开盒盖,不太熟练在一大堆瓶瓶罐罐当中翻找起来。
    南弦的目光,便也跟着落入盒中。
    木盒里堆放着各式各样的药瓶。玉瓶材质莹润通透,但显然存放了不短的年头,贴在上面用于标记的小签,都已经变得十分模糊。
    夏夕月拿起一只药瓶看看,又放下,再拿起另一只……她盯着那些小签看了半晌,显然也忘了哪个里面装了什么。最后只好挨个打开瓶盖,嗅闻观察。
    南弦看着这位药峰峰主生疏的样子,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先是本能地感到可疑,但很快又觉得这可以解释:小师妹常年窝居山中,性情又不喜争斗,很少有用到伤药的地方。平时供应给宗门的那些药材,也多是峰中的弟子负责,不经她手。
    而夏夕月的资质,既然能被掌门看中,显然她不是靠“嗑灵药”来修炼的那一类人。她对身上的药物不甚熟悉,倒也说得过去。
    ……
    南弦下意识地帮她打着补丁的时候。
    夏夕月还在专心找药。
    她几乎把木盒中的药物翻了个遍,才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对面,南弦看到夏夕月心情很好地拎出一只小瓷瓶,忍不住跟着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找到了。这么大一筐药,挨个嗅过去,他看着都觉得累……
    刚想到这,夏夕月握着药瓶,抬头望了过来。
    不知为何,她水润的眸子竟然比刚才亮了几分,像是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有一些隐晦的期待。
    南弦一怔,心里忽的多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夏夕月拔开瓶塞,略一倾倒,手中便多了一枚通体雪白、散发着淡淡寒气的莹润丹药。
    她看了看南弦被镣铐束着的手腕,举着丹药凑近,神态中莫名有几分小孩模仿大人时的愉悦:“来吃药吧。”
    南弦还没回过神,冷不丁唇瓣一凉。药被凑到了嘴边,同时碰到他的,还有夏夕月的指尖。
    入口的东西岂能乱吃。也不知是因为警惕还是别的什么,他本能向后躲去,但随着“哗啦”一阵冰冷的铁链声,又立刻被拉扯回了原地。
    夏夕月见他要躲,一只手绕过南弦肩头,按住他的后颈,另一只手抵在他唇边,不容分说地掰开了他的嘴:“别怕,这只是疗伤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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