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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心桥心里又开始咕嘟咕嘟冒酸水,比老坛酸菜还酸。
    而徐彦洹也注意到马桶里成分不明的汤汁,表情不动声色地透露着无语。
    俞心桥主动说明:“我有尝试疏通,但没成功。”
    徐彦洹没说话,拿起搁在旁边的皮搋子,对着下水口使劲捣两下,再按冲水,哗啦——里面乌七八糟的东西瞬间消失。
    弄得俞心桥尴尬极了:“看来我刚才没找对位置……还是你比较厉害。”
    徐彦洹沉默着,并未接受这让人一言难尽的夸奖。
    被反锁的门,徐彦洹也打不开,没有趁手的工具,用蛮力又怕把锁具掰坏。
    只好从哪里进来,再从哪里出去。
    听说要爬窗,俞心桥起初是拒绝的。
    “这么高,万一摔断腿怎么办?”
    徐彦洹向他投去一眼,发现他右边脸颊有一块灰渍。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沾上去的。
    洁癖精俞心桥对来自旁人注视非常敏感,当即问:“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徐彦洹“嗯”一声:“右边。”
    俞心桥用手抹了半天,也没把那块污渍擦干净。许是因为面前站着的是徐彦洹,他越是心急越是大脑短路,竟忘了旁边就有镜子可以照。
    又擦几下,俞心桥抬头:“现在怎么样?”
    徐彦洹端详一会儿,说:“还差一点。”
    说着手伸过来,拇指指腹在俞心桥左边脸颊轻轻抹了下,把刚才爬窗时沾上的灰蹭了上去。
    俞心桥没想到他会亲自动手,不由得僵住,一时连左右都分不清了。
    徐彦洹双手攀住窗框,一条腿已经跨上窗台。
    扭头,看见两边脸颊脏得对称、眼睛瞪得很圆的俞心桥,徐彦洹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
    “走吧。”他说,“我在下面接着你。”
    第29章 ←也是岭上月光。
    深夜,俞心桥搓着胳膊慢走在路上,看见走在前面的徐彦洹脱了校服外套搭在臂弯,双手抄兜好像完全不冷,不禁打了个寒颤。
    没多久,徐彦洹一只手自口袋抽出,挂在手里的校服随之掉地。俞心桥快步上前捡起来,递过去的时候徐彦洹不接,没什么语气地说:“你帮我拿着。”
    俞心桥也顾不上干不干净,随便掸两下就披在身上,果然暖和多了。
    又走一段,俞心桥开始复盘刚才发生的事情,问道:“你怎么会来我家?”
    “群里看到的。”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来?”
    沉默少时,徐彦洹才回答:“你帮我介绍工作,礼尚往来。”
    说的自然是给沈达也补习数学的“工作”,俞心桥点点头,心说好在我没自作多情,不然何其尴尬。
    从二楼卫生间的窗户爬下来的过程意外的顺利。
    俞心桥的身高虽不及徐彦洹,怎么说也有一米七多,在徐彦洹的协助下轻松脱困。
    然而人出来了,想再进去就困难。俞心桥到家就换上家居服,大门钥匙落在校服口袋里,两人在门口杵了半天,愣是没找到进去的办法。
    期间徐彦洹提议爬与卧室相连的阳台,被俞心桥否决:“阳台的推拉门被我关上从里面上锁了。我一个人住,一向很警惕的说。”
    只好作罢。
    在物业那里拿到了开锁师傅的号码,碍于时间太晚俞心桥决定明天再打,于是今晚住哪里便成了亟待解决的问题。
    最初的想法是到附近的酒店开个房间,可是俞心桥本人未成年,徐彦洹又没带身份证。
    俞心桥又想到去网吧包夜,徐彦洹眉头一皱,问他是不是经常去那种地方,俞心桥莫名心虚,如实回答:“没去过……不过班上的男生不是经常去吗?听说一个小时只要三块钱。”
    徐彦洹没同意,给出的理由是:“那里很吵。”
    俞心桥又提出去梁奕家凑合一晚,然而梁奕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多半已经睡死过去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徐彦洹说:“去我家吧。”
    俞心桥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在哪里不是凑合。”徐彦洹看他一眼,口吻平淡地说,“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俞心桥哪会不愿意。
    明里暗里追人追这么久,终于获得踏入他私人领域的机会,俞心桥的小心脏扑通直跳,脑海里各种亲密画面乱闪,有种取得阶段性成功的错觉。
    结果徐彦洹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两人穿过狭窄巷道,沿着锈迹斑斑的室外楼梯向上,爬到顶楼,徐彦洹掏出钥匙打开破旧的防盗门,进门摁亮顶灯,哪怕来前有过心理预设,眼前一览无余的逼仄景象还是让俞心桥愣了一下。
    不足十五平的空间,勉强集成了厨房客厅餐厅三项功能,水池和电磁炉靠墙,另一面墙是简易橱柜和布质衣柜,一张方桌和两把椅子摆在正中,唯一通向外界的窗台上摞着一堆书本。
    出于礼貌,俞心桥夸了句“你家好整齐”,无处可放的视线只能落在窗台旁的绿色植物上。
    徐彦洹走进去,把桌子移至靠墙,放在椅子上的书包拎到地上,示意俞心桥坐。
    俞心桥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几分拘谨地坐下,忽然听见一道声音:“那是葱。”
    俞心桥收回目光,看向徐彦洹:“啊?”
    “我说那是葱,烧菜用的。”
    “哦,哦。”
    意识到徐彦洹后半句的解释是默认他连葱都不认识,俞心桥的自尊心受到打击,试图挽回颜面:“我知道那是葱。我不仅认识葱,还认识蒜和姜,它们的作用是调味去腥。”
    像极了急于表现自己知识丰富的幼儿园小朋友,让原本有些后悔把他带来自己家的徐彦洹也放松下来,语气轻快地说:“哦,那很厉害。”
    虽然哪里怪怪的,但这是俞心桥第一次被徐彦洹夸。
    比钢琴比赛拿一等奖还要开心。
    时间已经不早,徐彦洹把堆在墙边的铺盖抱过来铺床,俞心桥蹲下帮他,一边扥平床单一边问:“你妈妈是不是还没回家?”
    话音刚落,屋里唯一房间的门被从里面推开,披着外套的白薇探身出来:“怎么才回来啊?”
    几乎是立刻,俞心桥从地上蹦起来,紧接着一个九十度鞠躬:“阿姨好,我叫俞心桥,是徐彦洹的同班同学。我忘带钥匙进不去自己家,所以来这里借住一晚,打扰了!”
    他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倒省的徐彦洹再费口舌。
    徐彦洹说:“妈你接着睡,我们一会儿也睡了。”
    不知是否误解,俞心桥总觉得徐彦洹的母亲对他的到来很是惊讶,刚才盯着他看了好长时间。
    还特地出来拿水果招待他,客气又歉然地说:“家里没有苹果,这梨让彦洹削皮给你吃。”
    等白薇回房去,俞心桥先是由衷地赞美:“你妈妈好漂亮啊。”
    哪怕上了年纪也能看出来是美人,徐彦洹的上半张脸,尤其是眉眼部分,和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然后越想越不对劲,俞心桥心里藏不住事,问道:“那什么,你是不是跟你妈妈说我的坏话了?”
    徐彦洹把新拿出来的枕头放在里侧,轻拍让里面的棉花蓬松。
    “嗯。”他随口应道,“说了。”
    俞心桥如临大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我很挑剔这不吃那不吃?不是的啊我都能吃,我很好养活的!”
    铺好床直起身,徐彦洹几分好笑地说:“知道了。”
    原本都该睡了,俞心桥想起自己今天还没洗澡,难怪浑身不舒服。
    可是徐彦洹家连洗手间都没有,更不会有淋浴房。俞心桥再三忍耐,还是无法接受自己365天满勤的洗澡日历出现空缺,小小声同徐彦洹打商量:“你家附近有没有公共澡堂?”
    他没去过公共澡堂,只知道那是个洗澡的地方。
    徐彦洹看他一眼,说:“没有。”
    停顿片刻又说,“如果一定要洗的话,可以用盆。”
    深夜十一点,俞心桥抱着盆,跟在拎着热水瓶的徐彦洹身后,蹑手蹑脚地穿过阴暗走廊,来到筒子楼的公共厕所。
    许是有本层住户勤加打扫的原因,厕所的气味尚可,设施也都能正常使用。
    把盆放在水池里,热水兑冷水,俞心桥伸出手指探了探水温:“差不多了。”
    徐彦洹把热水瓶塞上盖,放在地上,夹在臂弯里的新毛巾递过去,抬眼就见俞心桥在脱衣服。
    他穿着一件印满卷毛小狗的家居服,下摆一撩,露出一截细而白的腰。
    徐彦洹下意识移开视线。
    似是察觉到不妥,俞心桥脱到一半放下胳膊:“要是有人来上厕所怎么办?”
    徐彦洹转过身去,走向门口:“我在这儿看着,你快点洗。”
    “好嘞!”俞心桥爽快应下,三下五除二把衣服脱掉。
    初秋天气微凉,不宜穿着单薄在室外久留。
    这个澡俞心桥只洗了十分钟,把身上淋湿抹沐浴露再冲干净,毛巾胡乱一擦,就喊道:“我好了,你洗吧!”
    两人交换位置。守门的俞心桥听见身后哗哗的水声,难免心旌摇动,借打喷嚏的掩护偷偷瞥去一眼,只见公共厕所昏黄的灯光下,徐彦洹抬手脱掉白t,露出线条紧实的肩臂和块垒分明的腹肌。
    俞心桥羡慕地又看了好几眼,心说人比人气死人。
    转过头来发觉脸颊的温度不对劲,用手一摸,烫得吓人。
    徐彦洹洗得更快,五分钟不到就顶着一头湿发出来了。
    回去还是徐彦洹走在前面,不同的是盆和热水壶都在他手里,俞心桥两手空空,在走廊上四处张望,一会儿问这里住了多少户人家,一会儿说这么冷的天竟然还有蚊子,肚皮好痒。
    远远的,看见前面另一栋楼下有间亮灯的小店,旁边打着上书“小卖部”的灯箱,俞心桥开始嘴馋:“那儿有没有雪糕卖?”
    徐彦洹没回头:“不知道。”
    “我去看看。”
    俞心桥说着就要下去,被徐彦洹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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