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偏偏还是亲手打破了,他发现这场婚姻的缝隙,摸到深藏其中的尘垢,就没办法再装傻充愣,粉饰太平。
俞心桥抽了抽鼻子:“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
“我没骗你。”徐彦洹说。
“你骗我说我们婚后相处得很好。”
“是很好。”
“那婚后我们有没有……接过吻?”
“嗯。”
“偶尔吗?”
“不,每天。”
得到这样的回答,俞心桥非但不开心,反而愈发难受。
“你要我怎么相信?”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把微信界面亮给徐彦洹看,“第一次车祸之前,失忆之前,我给你发了这条消息。”
徐彦洹定睛去看,上面就一句话——我们还是算了吧。
天知道俞心桥第一次看到这条消息时的心情,他想过或许是两人吵架了,二十四岁的俞心桥在闹脾气。可是二十四岁的俞心桥那样挖空心思地接近,和徐彦洹结婚让他那么开心,他连手机密码都是结婚纪念日,怎么舍得就这么算了?到底有多失望才会让他想算了?
“为什么不回复?”俞心桥发问,“因为失忆后的我很蠢很好骗,所以你不希望我恢复记忆?”
“我——”
没等徐彦洹回答,俞心桥又问:“还每天,怎么可能每天……接吻不恶心吗?你不是讨厌我吗?”
俞心桥本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急性子,敢爱敢恨的暴脾气,这会儿倒退回十八岁,更是恣意张狂,不知收敛。
但也抱着没有退路、不能后悔的决心。
他装不下去了,没办法继续扮演二十四岁成熟稳重的俞心桥,却还是要为二十四岁的俞心桥打抱不平:“你知道我那六年是怎么过的吗?想过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重新靠近你的吗?是你看见我就跑,是你说讨厌我不想再看见我,我能不以为你和我结婚是被我逼的,对我好是为了钱吗?”
“我妈说得对,就该趁现在离婚,趁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正说得起劲,俞心桥发觉扳住下巴的手突然松开,转移到后脑勺,随着掌心的压力倾身向前的同时,面前的黑影也倏然压下。
连同一双温热干燥的唇。
徐彦洹扣着俞心桥的后脑,修长手指插入他柔软的发丝,偏过头吻着他唇的动作,却带着一股狠劲儿。
好像已经忍耐很久,翻腾的血液已经达到沸点,再不做点什么,就快要疯了。
俞心桥则呆住了,意识到自己在和徐彦洹接吻,先是徒劳地推了他几下,很快便由于缺氧四肢发软,失去力气,由着他摄住唇舌,攻城略地,让自己全身都沾染上他的气息。
看起来那样冰冷,实际触碰到却是那样灼热的气息。
似乎过去很久,又好像只流逝短暂的一瞬,俞心桥靠在徐彦洹肩上大口喘气,只觉头重脚轻,必须要靠着什么才能站稳。
随着胸膛共振传进耳朵里的,是徐彦洹并不平稳的声音:“我后悔了。”
不知是在回答哪一句。
在十八岁的俞心桥的记忆中,徐彦洹从来没有怕过任何东西。
他贫穷却骄傲,一无所有却从不低头,他不接受任何人的同情与施舍,无论站在哪里都身姿笔挺,仿佛天大的困难都不会将他打倒。
可是现在,他抱着一个理应比他脆弱一万倍的人类,因为害怕,呼吸都在发颤。
“不要离婚。”很轻地吻去俞心桥腮边的泪,徐彦洹说,“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
应该是听错了吧,俞心桥想。
不然,怎么会那么像恳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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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桥:我还没允许呢?!!
下章切回忆线。
第18章 ←打起来了!(倒v)
又逢周一,浔城二中高二(3)班气氛低迷,晨读课像在集体诵经。
上午第一节 课前,何唐月在走廊上和其他班几名女生聊天,不知聊了什么,回来的时候两颊通红,双眼含光。
梁奕不由得猜测:“又有新目标了?”
何唐月一屁股坐下:“瞎说,我可专一着呢。”
说着,她和同排的女生咬耳朵,那女生也迅雷不及掩耳地脸红了。
梁奕好奇得不行:“有什么好玩的,也讲给我听听啊。”
何唐月一向把梁奕当姐妹,就转过来说:“我们在讨论,如果被徐彦洹强吻,会是什么感觉。”
据传是最近流行的某部言情小说里的情节,男主被女主误会有口难言,忍耐良久,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哭着质问他的女主按在墙上强吻了。
听得梁奕也害臊:“什么啊,怎么会联想到徐哥……徐彦洹身上?”
何唐月理直气壮:“他长得帅啊,不联想他还能联想谁。”
“别说强吻了,”梁奕探头缩脑地往教室西北角瞟一眼,“他看起来清心寡欲,就不像会跟人亲嘴的。”
“……你说的也是。”
课间嘈杂,两人的讨论声略响亮,后排在睡觉的俞心桥似是听见,抬了下脑袋,换个方向继续趴着。
何唐月立刻噤声,手指了指俞心桥,用口型问梁奕:“他好点没?”
上周五,俞心桥在被放鸽子后跑到徐彦洹面前质问,如今那句“那你还追”已经传得满城风雨,甚至有人把这事发到学校论坛,标题是“舔狗与男神的经典对话”,引来无数校外人士围观。
说到这事梁奕也头疼:“怕是没有。”
“可是他好坚强,都没有哭欸。”
“我们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肯定很难受。”何唐月想起自己被丢进垃圾桶的情书,感同身受道,“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快乐起来。”
梁奕想了想:“可能只有被徐彦洹强吻,才能快乐吧。”
“……”
代表广大热心群众在俞心桥桌上放下肉包子、苹果、棒棒糖等慰问品,离上课还有不到三分钟时间,梁奕争分夺秒掏出手机上论坛巡逻,直奔评论区。
哈哈哈“那你还追”,笑死我了,简直是舔狗典中典——骂人,举报了。
是谁给他的勇气撬徐彦洹这块铁板,我们班花从高一开始追他到现在都没成——讽刺,举报了。
什么舔狗,我们小桥人帅心善,你们都不准说他——这id一看就是沈达也,好兄弟一辈子。
人家不回短信意思就很明显了,还追问人家为什么不接电话,好丢人的说——嘲笑,举报了。
哇真是好勇敢,徐彦洹怎么看都是直男啊——举……算了这条还是留着吧,回头拿给桥看,让他清醒一点。
外界的声音,俞心桥一概不知。
或者说不看不听就可以当作不知道。某些情况下他很擅长装傻充愣,反正任何事都能交给时间解决,熬过去就好。
这天放学回家的路上,俞心桥接到父亲的电话。
俞含章说:“今天和方老师联系了,他说你最近发过去的练习视频进度还不错,但质量稍差,像是静不下心。”
来到浔城后,俞心桥依然保持每天练琴,每周给在首都的钢琴老师发一次弹奏视频的频率。上次方老师也提出同样的问题,说他弹出来的音都是飘的,节奏也乱。
“那我今天开始用节拍器。”俞心桥说。
俞含章对儿子向来没有太多要求,相对姚琼英的严格,更重视俞心桥的身心健康,也更愿意倾听他的想法。
“怎么样,想好了吗,要不要回不回来?”
俞心桥咬了下嘴唇:“不回。”
才来几个月就回去,显得他没长性,至少得把这个学期撑下来。
“确定不回了?”俞含章温声道,“爸爸看得出来你很想把琴弹好,可是学琴不是自己闷头练就行,你不仅缺少大师的指导,更缺乏乐团指挥们合作的经验。”
这些俞心桥早就想过,他说:“我报名参加了暑期浔城市里的钢琴比赛,还有学校的文艺汇演。”
俞含章笑起来:“也好,能在这些活动中多认识些朋友,是件好事。”
通话到最后,俞含章作为老父亲忍不住操心:“上次演奏会听得如何?你中意的那位小同学是否……”
哪壶不开提哪壶,俞心桥忙岔开话题:“有空我会回去看您……如果抽得出时间的话。”
俞含章便不再问,愉快地应下了:“在你搬回来之前,爸爸一定做通妈妈的思想工作。”
挂断电话,俞心桥把手机揣兜里,余光瞥见一道高瘦身影从旁边走过。
是徐彦洹。
那天之后,两人非但没说过话,连碰面都只存在于上操排队的时候偶然视线交接。
这会儿徐彦洹步子迈得又大又快,躲避瘟神似的,周围的学生都注意到了,一传十十传百地往这边看,然后就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俞心桥便也没看见似的,穿过人群阔步往前走。
虽然没有徐彦洹那么快。
虽然,在拐弯到人烟稀少的小路时,趁无人看见,俞心桥用手背轻而迅速地揩了下眼角,将连日积攒的苦涩悄悄释放些许。
今年的夏天比以往来得早。
薄暮冥冥的傍晚,徐彦洹拎着装满生活用品的编织袋,沿着蜿蜒狭窄的楼梯往上爬时,遇到邻居大婶。
“你身体好点没有?都上救护车了,这么快就回来上学啦?”
徐彦洹说:“嗯,没事了。”
“听房东说你们要搬到四楼去啦?”大婶道,“这边住户多,不容易被找到的,四楼也蛮清净,就是房顶总是漏水,等夏天过去就好了。”
徐彦洹又“嗯”一声。
被徐震找到这里之后,白薇就联系房东退房,打算重新找地方住。房东舍不得房租钱,说筒子楼顶楼有两间也是他的,让他们母子不如搬到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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