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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过大理石般苍白细腻的肌肤,徐万里摸到了他微热的体温。
    为了保暖,他披上宽大的浴巾,却唯独袒露出胸膛,似乎在向她表明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会为她保留一个可以依靠的位置。
    徐万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充气靠枕,让他背靠着岩壁休息。
    火堆越燃越烈,两兄妹都散着湿润的长发,借着火的热度烘干残留在头发上的水份。徐万里发量丰盈,她那两条长长的发辫一解开,就成了一挂波浪起伏的黑色瀑布,从头上倾泻而下,修剪整齐的发梢垂落在身后的地面上,铺出蜿蜒曲折的黑河。
    她靠在哥哥怀中,在长发的遮掩下,只隐约露出纤细的双臂和肩膀,那背影看起来像极了流落到陆地上的落难海妖。
    至于为她提供依靠的徐今朝,却不是什么好心的施救者。
    他看起来像是另一只落难的海妖。
    他们有着同样苍白的肤色和乌黑如泼墨的长发,还有相似得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血缘关系的眉眼。
    俞雪舟默默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让自己胸口发闷的画面。
    橙红色的火焰摇晃着,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每一分空气,都染上了暧昧的色调。
    徐万里把脸埋在哥哥怀里安静地趴了一会儿,因为无聊,她又转了个方向,捻着两人的发丝缠在手指上玩。
    她的长发蓄了将近十年,站立时发梢已经及膝,是走在路上都会引来陌生人注目的长度。与其说是蓄发,倒不如说没有剪短的理由,——日常有哥哥帮忙打理,无论吹洗还是编发都很少需要她自己操心。
    如果只负责美丽而不必付出劳动,那她完全可以和长发带来的一些小小麻烦和解。
    为了保持发尾平齐,徐万里会定期去找发型师修剪发尾,相比起来,徐今朝对待自己的长发就要随意得多了。他大概半年左右剪一次头发,长度一般维持在腰部附近,平日也只有在伺候妹妹的时候,偶尔想起来了,才会蹭一点她的护发素和精油来保养自己的长发……如果想不起来,那就无所谓保养这回事了。
    其实每次用过妹妹的玫瑰精油,在外面被人问及用什么牌子的香水时,徐今朝的心情都有些微妙……不知不觉中,他在别人眼中已经变成自带玫瑰氛围背景的男人了。
    “今朝,一起去染发吧~?”徐万里后背靠着他的胸膛,后脑勺在他颈窝里蹭来蹭去,“我马上就是大学生啦,可以染发了吧?”
    可能因为身体不舒服,徐今朝缓了几秒钟,被她轻轻扯了几下鬓发,才沙哑着声音回道:“你想染什么颜色?”
    “粉红色。”
    “唔……”徐今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拖长了声音沉吟不语。
    “我染粉红色,今朝就染蓝色吧,要那种很酷炫的宝石蓝~”徐万里擅自安排哥哥的发色,“紫色也不错呀,最近很流行的那个……好像是叫做烟灰紫?”她抬起左手去撩他鬓边那一络散开的发丝,刻意把又青又肿的手背展示给他看,企图引起他的怜惜达到获取染发许可的目的。
    当妹妹青肿的手背映入眼中,徐今朝那因身体不适而有些迷离的眼神又恢复了一贯的清醒,他轻轻握住那只手,拉到唇边安抚性地亲了一下,“这件事迟点再说吧,你马上就要开学了。现在染发的话,等到军训的时候说不定会被要求染回黑发——”
    徐万里嘟起了嘴巴,她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她不是会为这种事无理取闹的熊孩子,因此只抱怨一声“真麻烦”就跳过了这个话题。
    杨奉拎着根枯树枝拨弄火堆,听到兄妹俩的对话,忍不住插了个嘴:“话说回来,万里,你确定你能参加军训吗?”
    他这么一问,无形中也把在场的人的视线集中到了徐今朝和徐万里的身上。
    这个用两年时间跳级读完高中,再过不久就要踏入大学校园的女孩,无论身型还是面相,都长得比他们认知中的高中生要小一些。认识这么多年,透过徐今朝,大家也都对她的柔弱程度有了深刻的认识,——就她这样体弱多病、离不开人照顾的娇娇女,也能受得住军训的苦?
    徐万里嘿嘿一笑,在哥哥怀里探出头来问道:“海市大学的军训是不是很辛苦?我还没体验过军训呢。”
    在座的几人,除徐万里和两位保镖大哥外,全部都是从海市大学毕业的精英人士。如果她顺利获得第一志愿的录取通知书,那她就是他们的学妹啦。
    通过学姐和学长们获取特定信息可是很有用的!
    几人彼此对视一眼,纷纷开始回想起四年前自己作为新生入学的情形……
    俞雪舟笑道:“我们那一届倒算不上辛苦,只是晒得多一点……”
    “还不辛苦?”梁清平撇了撇嘴,“足足二十天呢,训完我都瘦了一大圈,又黑又瘦,跟乞丐比也没什么两样了。”
    余诗诗在旁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是军训才晒黑的吗?你那是高考完去西藏自驾游晒黑的好不好?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健忘?”吐槽完男友,她又笑着看向一脸怕怕的徐万里,“别听他的,军训是会晒黑一点,但只要好好涂防晒霜,就不会黑得很厉害,开学之后养一两个月也就恢复过来了。”
    梁清平试图对自己的健忘进行描补,“我的意思是我去西藏回来已经晒黑了,等到军训完就更黑了,直接黑成炭——”
    余诗诗没理他,忙着把搭在木头上的半湿衣服翻个面继续烤火,由着他在那巴拉巴拉。
    这对情侣说相声般的相处模式让人看着就觉得好笑,徐万里咯咯地笑起来,像个孩子般笑倒在哥哥的怀里。
    杨奉:“你问问今朝就知道啦,我们都是同一届的,我们参加过军训,他肯定也参加过啊。”
    徐万里像个不倒翁似的又立起来了,“没有哦,今朝上大学时没有参加军训……”她脸上带着甜甜的笑,“那段时间正好我生病住院,今朝在医院陪我……他后来要回学校参加军训的,但是不小心被我传染感冒——”她举起双手,捧着身后的哥哥的下巴,“该说是幸运还是倒霉呢?”
    徐今朝微微启唇,没有说话,却是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指尖。
    “为什么咬我啦?你看,因为我你才没有受累——”当着几人的面,徐万里生动地上演了一出蹬鼻子上脸,“你要是晒黑了,看起来就不美啦。”
    “男子汉大丈夫,晒黑一点怎么啦?”
    “晒黑还是其次,就怕晒到中暑。”
    “是啊,我们那个连队每天都有人晕倒——”
    几个年轻人一言我一语,从军训开始,就已结束的大学生活展开追忆,热闹的谈话将久久等不来救援的焦躁和恐慌冲散了不少。
    六点左右,外面的持续倾泻了两个小时的暴雨终于停止了。他们走出洞外,站在岩壁下遥望海天相接之处,远处的海面上有细碎的金光在荡漾,——落日已经西沉。
    俞雪舟再一次拿出卫星电话,向救援中心发送呼救信号。
    他们和救援中心的最后一次通话是在一个小时前,当时对方回复说海上天气恶劣,救援队伍赶过去需要花点时间,让他们先找个地方躲雨——
    其实当时大家都明白,就这种暴雨大风天气,开直升机都未必飞得过来,在这种情境之下,“救援队伍赶过去需要花点时间”翻译一下就是救援队伍要等到停雨停风之后才会出发前去救援的意思。
    毕竟救援人员的生命也很宝贵。
    此时此刻,迎着从乌云缝隙投下的血红夕阳,众人的心都系在了那一串待接通的“嘟——嘟——”声上了。
    “喂,喂——听见吗?这里是海岸救援队——喂——”
    “能听见!你们出发了吗?现在到哪里了?”唯恐回应慢一点就会错过什么,俞雪舟立刻把卫星电话放到了耳边。
    然而——
    “喂!喂——”
    在一串不明的杂音和电流声中,这通电话猝不及防地断开了。
    等俞雪舟再次打过去,电话那头的提示音已经是“对不起,您的呼叫无法接通,请稍后再……”
    在卫星电话屏幕的右上角,那代表信号强度的竖线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冷酷的“x”。
    无信号。
    杨奉笑了笑:“我们这边是停雨了,可能他们那边还在下着,既然没有信号,那就先等着嘛。”
    “对啊,这么近,直升机很快就飞到了。”
    “肚子都饿啦,先搞点吃的填饱肚子吧?”
    大家互相安慰,嘴上说着让别人也让自己安心的话语。
    只有俞雪舟手握着没有信号的卫星电话,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用了曼妮的玫瑰精油,今朝哥哥变成了自带蔷薇花背景的花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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