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念骐不懂,但是表示尊重。
回到S市沉念骐就忙到飞起,身后跟着两个助理,一天又一天的连轴转,傅非衍抽空也会想起自己合伙人的职责,跟他连个线上会议聊聊集团来年Q1季度的项目重点,几个高管人事变动的商讨结果……
少时情谊家族荫蔽几家利益勾连,他们从金融业发家再入场房地产,稍稍运作轻轻松松拿了块位置绝佳的地皮,借了银行几个亿,做了个高端盘卖得供不应求,做了个度假村赚得盆满钵满,于是如法炮制连拿几块好地,高端楼盘连着开……傅非衍管着地产,沉念骐腾出手来又一头扎进文娱圈,这两人,一个狠一个稳,站在顶级人脉圈争市场,一个冷面煞星一个笑面虎,家族基因带来的血性让俩纨绔不过几年30不到就成长成一手遮天人人都要尊称一声的沉总和傅总,看着光鲜,实际也累,这不沉念骐昨天白天在A市开了一天会,晚上跟银行工商纪检官官商商几个老鬼打了半宿德州,今天就飞回S市看完一天的报表不说,晚上还要赶赴市郊跟S市电视台贺台长吃顿饭。
饭自是没有白吃的,几杯黄汤下肚就亮了真章,近期几件海外文物回归,全网爱国情怀跟着高涨,市台积极响应上头指示,策划了一档博物馆探访文物科普类的实景演绎综艺,一听就是烧钱的玩意儿,S市台是行业风向标般的存在,创新节目不少,做的爆款也多,敢想敢做,策划案一看也颇有意思,只是如今自媒体爆发式发展,早不是当初土low粗劣视频的集中营,专精文物科普做得好的视频也不少,传统媒体做要想做出新意吸引观众非易事,所以沉念骐并不看好。
沉念骐跟几大电视台关系都走得很近,他既是甲方也是乙方,饭桌上也不止他一个S市台台长,老狐狸还拉了几个省博馆长,几个长期在各大电视台流窜的所谓考古专家,还有宣传部一领导,大家都看着他的兜里,这钱高低是得掏的,他在娱乐圈投的第一个项目就是S台台长点头买下上的星,面子还是要给的。
你来我往,表面客套,实则下手都挺狠,推杯换盏间就定了,一投2个多亿,沉念骐随便抛出一个之前投的一个独角兽企业定了冠名,这家企业以做古风游戏起家,年初刚做了个爆款,营收战绩斐然,现在拓展了一些二次元业务,差一口气上市,沉念骐就推它一把,赚点名头,这钱不能白花。
正事聊完不免话题就开始走偏,聊着聊着就聊到嘉宾邀请上了,席间一考古专家笑问:“沉总大手一挥就投了2个亿,不知嘉宾选择上是否有自己的喜好?”
娱乐圈嘛,前有煤老板用钱砸项目睡女明星,今有资本家投资捧角儿财色双收,大大小小的项目都是资本家的影子,哪有什么名额真是看市场,不过都是互相博弈权衡后的结果。
沉念骐倒是真没什么想法,一个不一定有水花的节目,他是养了几个,这段时间忙得飞起是一个也没空搭理。
他漫不经心的答:“嘉宾邀约贺台长自有选人标准,专业人做专业事,我一介商人,哪懂这些。”
“听闻李导拍的《暖春》已经过审了,这马上就是宣传期,沉总不推推新人?”非凡娱乐是沉念骐的产业业内知道的人并不多,大多都以为是吴可为自立门户,也就贺台长这种级别耳聪目明,窥得真相。
“前几天在广电总局刚巧碰上审核委员会王处,他还夸来着,说是片子立意深刻,节奏紧凑,尤其男女主养眼,演技也不错,实地取的几个景也是相当吸睛,上映了说不定还能带火拍摄地,带动乡镇发展旅游经济。”宣传部领导笑道。
这么一提,沉念骐倒是真想起来前两天吴可为微信上跟他提了一嘴,吴可为有意让乔兮《折子戏》杀青后休息一段时间全力配合电影宣传,沉念骐想起那个满眼带笑在他面前说着“天下将兴,其积必有源;天下将亡,其发必有门“的乔兮,浅浅勾唇,觉得这个节目调性倒是相当契合她。
“新人能上上星综艺宣传是贺台长抬举,常驻倒不必了,上个几期倒也不是不行。”。
钱都即将入账,小小一个嘉宾名额也无非一句话的事,随意聊了几句倒也没了继续熬着的理由,就这么散了。
从横店回来已经过了1个多月,没想起还好,已经回味了自然就想再尝一尝。沉念骐当即让郑楚调整一下后续安排,明天飞一趟横店。
“砰”的一声,礼炮炸开,撒下满天的彩纸,片场大家笑着齐喊:“昭昭杀青快乐!!!”严昭昭作为女二历时2个多月杀了青。
作为手握几部爆剧的流量小花,戏约不断除了长得好看外当然自身业务能力也是够硬的,前期可能因为女一被抢,很是看不顺眼乔兮,阴阳了好一段时间,后来在拍摄空档官宣了一个运动代言,戴着7位数的冠冕参加了一个红毯,喜提多个热搜,热度又上去了一波,许是心情好,倒也没再跟乔兮计较,大家在片场倒也相处得融洽。
今天杀青,严昭昭后天就要无缝进组,都在横店,她经纪人颇会来事,杀青当晚就攒了个局,美名其曰杀青答谢宴,邀请主创团队聚餐。
乔兮本不想去,郑楚给她发消息说沉念骐今天会来,1个多月没见,思念早已泛滥成灾,微信上还算是有来有回,她发得多沉念骐回得少,有时候深夜下戏还能接到电话,她听声音都能感受到沉念骐的疲惫,难得一聚。从早上开始她的心就飞了,手机带去片场一有空就看,生怕错过了电话,还差点因为走神NG,狠狠被导演骂了一通才回神。
她想着在酒店等着,但是架不住严昭昭再叁邀请,也就答应了,去露个面早点回就是了,下戏了准备回酒店换个衣服,在酒店走廊刚好碰到退房出来的严昭昭。
严昭昭远远的就看到她了,戏拍完了,退了这间房,本来没什么感觉,但刚好这个当口看到乔兮,心里突然有点堵得慌。她支走了经纪人助理,在门口看着乔兮走近。
乔兮也看到了她,点头示意了一下准备刷卡进门,手刚搭上门把手就听到严昭昭说:“乔兮,沉念骐也包了你对吧?”
乔兮愣了一下,转身疑惑的看着她,脸色煞白。她跟严昭昭片场交流不多,她突然问这么一句,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说不清是一个“包”字伤人,还是一个“也”字扎心。
严昭昭用略带不自然的表情看着她:“你别总这副表情,搞得像是我欺负你一样,死渣男前天睡我隔天就把你接去酒店,别以为我不知道。”说着撩了撩头发,表情有点不爽:“沉念骐拔屌无情,答应我的女一变女二,我都没委屈,你一副委屈的表情干嘛?”
见乔兮傻愣在原地不说话,她觉得乔兮在漠视她,莫名起了点火气:“别以为自己正当宠就有什么了不起,我虽然被踹了,也不过是新欢代替旧爱,你早晚也有这天,反正我想捞的也捞够了,也就是站在前辈的立场看你年纪小太好骗,提醒你一句,别把男人的话当真,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严昭昭说完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抛了抛手里的手机,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乔兮,她到底是不甘的,甚至还有点嫉妒,从来无所谓她们这些人仗着他名号狐假虎威的人,这次居然破天荒的捂着不让说,凭什么?反正都一拍两散了,她偏要说:“作为旧爱,输给你我倒也不觉得丢人,说真的跟沉念骐上床的确挺爽的,对人也大方,我还怪舍不得的。不过吧,竞争压力太大了,我先撤了,你呀还得努努力,什么裴冉啊,王艺可,冯宜,张迦意可都是你的情敌哟~跟他们在沉念骐手里抢资源还是挺难的。”严昭昭拍了拍乔兮的肩膀,哼着小曲儿就走了。
严昭昭并没有用力,却像是甩了极狠极重的一耳光,乔兮险些脱力一屁股坐到地上,她紧紧地握着门把手,脸色白得像纸,那盆迎面泼来的冰水冻得乔兮脑子疼,空气仿佛凝滞了,四周寂静无声,她就像被丢进了一个真空,眼前一帧一帧好多画面高速闪回,她轻易就能抓取一个又一个关键帧,她看到了酒会莫名对她有敌意的裴冉,看到了手机屏幕上银行到账提醒500w,看到自己哭着说她是沉念骐一段时间的随机,看到沉念骐说:想不通就换种关系,看到沉念骐说:喜欢我,你会难过的,看到沉念骐换着各种姿势狠狠操她……是了,他们到底是什么光系,他们开始得不明不白,她自己委屈拧巴半推半就,沉念骐从没说过他们在谈恋爱。
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手机嗡嗡在震,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条件反射让她下意识就把手机掏了出来,她盯着屏幕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地,活像被抽了筋扒了骨,一整个失魂落魄。
乔兮最后还是去了严昭昭的杀青宴,到得有点晚,杀青宴已然过半,不是主角的她龟缩在一角,时不时机械的附和着喝上一杯,严昭昭性格跳脱,酒桌上古灵精怪,一张美得攻击性十足的脸酒后更添了几分娇俏,时不时蹦出一两句俏皮话,可能是醉了,听到导演说了个什么笑话,竟直直扑到导演怀里,桌上一群人见怪不怪的笑很开心,导演酒过叁巡像是上了头当即定下了下部戏的口头之约。
乔兮冷眼看着一切,突然觉得恶心,恶心别人,也恶心自己。她趁乱去了卫生间,狠狠的浇了自己一脸水。
回来推开包间房门看到坐在上座的沉念骐浅笑着跟导演聊着,脸色刷的变得更白,她怔愣片刻几乎魂不附体的回到了座位,坐她旁边的男一号秦央看她脸色不好,转头低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要是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乔兮摇了摇头,她明明刚刚想走得不得了,多坐一刻都觉得恶心,此刻却恨不得这个宴永远不要散,她头痛欲裂,心脏麻痹得工作困难,脑子混混沌沌想不清楚,她崩得犹如一张弓,上座的一道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她身上,她始终不敢回应,只是那么低着,埋着,直到严昭昭叫她,她把头搁在沉念骐肩上笑得妩媚非常:“沉总要走了,我喝多了站都站不稳,你发发善心,替我送送他?“
乔兮终于抬头看了过去,沉默不应,沉念骐皱着眉,四座皆是无声,气氛尴尬,最后是严昭昭经纪人接过话头:”乔兮也喝了不少,还是我来送吧。“说完,起身站在沉念骐旁边,不等她引路,沉念骐就起身走了出去。
乔兮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依着片场相处的那点了解,觉得人努力认真,演技不错,虽然空降女主,但出道就配备百万房车,都只当她是脾气好的富家千金,除了严昭昭跟她经纪人以及出品人知道其中门道,连导演都模模糊糊不是很清楚。所以大家也只当她不适应这些娱乐圈的酒桌文化潜规则。
沉念骐一走,劲儿就散了。他们已经在计划下一趴去酒吧继续闹,甚至叫上了下一个剧组的一些熟人,乔兮无意参与,起身告别。
出门来到门口,路对面一辆宾利扎眼的停在路灯下,郑楚下车拉开了后座门,车门里黑黢黢暗茫茫,犹如地狱藏有恶鬼,吓得乔兮出了一身冷汗,密密匝匝的痛把心撕扯成了一块又一块,严昭昭一盆冰水浇得措不及防,沉念骐如厉鬼索命,追本溯源,她突然计较起了自己当初对沉念骐到底是一见倾心,还是见色起意,她站在门口久久不愿上前,直到后面渐渐有了熟悉的喧闹声,她才一步一步走过去,直到走到车门前站定,她终于看清车里人,突然觉得好笑,包养如何?谈恋爱又如何?
她觉得她应当是想通了,不然怎么会连一滴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