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瞥见一截尾巴,目光顺着尾巴蜿蜒上去,相厌正睡在草地上,墨发铺了一地。
看着眼前的相厌,七扇努力回想落哲与他对峙的感觉,却回忆不起来了……
但是那种尖锐的冲突与不相容,让她心里莫名难安。
她的直觉明晰地告诉她,靠近相厌,会加速她的消亡。
月亮很亮,一颗星子都没有。
七扇身上的衣服破烂,坠月流光衣也坏了,她想从轻囊里找一套,却发现轻囊也被烧坏了。
看了眼相厌,心头被熨帖得欢喜,她轻轻爬到他身边,挨着他闭上眼。
翌日,七扇被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两个姿态妖娆的山灵正朝她走来,见她醒了,问她:“你知道新主的去向吗?”
七扇连忙起身,四处张望了下,“不知道……昨晚……”昨晚他还在她身边。
话音未落,玲君飞身而至,对山灵道:“找到了!”
七扇急忙爬起来跟着他们,到了一处陡峭的深渊边,地上有相厌蛇尾拖拽的痕迹。
七扇往下看,他竟挂在岩壁斜生出的松树上。
几个山灵和玲君飞到他身边,似乎在劝说他什么,但他不闻不问,依然雷打不动地挂那儿。
磨了好些时候,山灵们恹恹地打道回府,见七扇还趴在深渊边沿看相厌,对她道:“新主似乎心里自有计较,你不必在此等候。”
山灵们说完便要走,七扇急忙拦住她们去向,道:“那你们就不管他了?”
山灵妩媚轻笑,“新主怎么会需要我们管?如今他吃下炎虎内丹,成为了这方圆几千里的新主,力量如日中天,我们只是替他打理下那些山中大妖罢了。”
七扇点点头,让开道,“好吧,谢谢你们。”
几个山灵面面相觑,不知她谢什么,但对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实在看不上眼,轻蔑乜她一眼,自去了。
七扇回悬崖边上跪下身俯瞰,相厌还搁那儿一动不动,便喊他,“相厌!”
喊了好几声,山谷里回荡的全是“相厌、相厌”的回音。
相厌懒懒抬头,冲七扇小幅度地甩了甩尾巴尖儿,手侧撑着脑袋,睡在松枝上,继续跟个长虫一样挂那儿。
七扇只得在崖边等他。
七扇背靠着一颗迎客松坐下,饿得很,但又不敢走远,坐着坐着便开始打瞌睡,相厌窸窸窣窣的从她身边滑过,她也没醒。
相厌没理会,自己游开了,游了会儿瞧见那个少女还是睡,他尾巴一甩,故意撞到一颗树,树枝相撞发生沙沙的声音。
他慢斯条理地把簌簌落下的松针从头发里摘出来,偷眼瞥那少女,还是没醒。
这一觉七扇睡得相当舒服,猛地想起相厌,急忙撑身而起,嗯?
入手冰凉细腻的触感。
她转头,发现自己刚刚竟是枕着相厌尾巴睡的。
相厌倚着松树的树干休憩,察觉她的动静,慵懒地抬起眼皮乜她一眼,又默默闭上,尾巴轻轻挪动着,一派悠然静好。
七扇凑到他身边,抬起他的手空出他小腹的地方,斜身把头枕他小腹上,再把他的手搭她身上。
秋野寂冷,一轮昏黄的圆月低悬,相厌的尾巴摩挲着发出细微的响声,七扇觉得有点冷,打了个喷嚏,吓得相厌尾巴一缩。
“相厌,冷。”
半天没感觉他有什么反应。
七扇转眸瞧他,见他正垂眸睇她,金绿的竖瞳幽幽地摄人心魄,俊美到绝色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乌发顺滑地垂在身后,发尾在地上散开,像朵花丝炸开的彼岸花。
恍然若落入凡尘一松风水月的仙灵。
却又穿着蛇鳞暗纹的黑衣,下身乌黑的长长的蛇尾轻缓地摩挲着,不食人间烟火的轻灵中又掺入几分危险诡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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