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作响的小床只有一张,轻轻一翻就有沙沙声的填絮薄被也只有一条,两个至今未曾同床共枕过半次的人在微弱的残烛下一站一坐尷尬相对。
「我睡地上,你早点休息。」作为男人他必须先表态,床笫之事若无你情我愿他再是名正言顺也绝不会做。
「地上那么凉,连个垫褥都没有如何睡呀?」山东还在春寒料峭,四处漏风的房子夜里冷得人直打颤,而且这种土坯屋可没有他们住习惯了的平整地砖,地上凹凹凸凸并不乾净。
「我多年来幕天席地什么不能睡,你就别操心了。」明天除了打野味还得偷偷捡些乾草来铺地才行。
「给你添麻烦了,」朱臻晴除履上床失落的躺了下来,「这次办事需要多少时日?」她要这样害他不方便的生活多久?
「已有眉目,不会太慢。」见她躺好了,顏济桓便也将蜡烛弹指一灭就地枕臂而卧。
「原本,相公可有打算事了之后再去别处?」既然都出来了,他不会不想去见见心上人。
「为什么这么问?」一室的黑暗阻挡不了习武之人的视力,没有放下床帐的朱臻晴也逃不过一直在看着她的顏济桓。
「怕你不好意思直说,」夜深人静,她心中的伤感也如约而至,「我来只为确保你在乐安可全身而退,之后若你还有其他安排,我,不会妨碍你。」
「不管有什么安排也得先送你回家。」他们的关係就是这么奇特,每当看似能更进一步下一刻便快速熄火冷却,她脸上的笑容总是不得延续,开心着开心着又心事重重起来。
还是忘不掉吗?放开过去完全接受他真的那么难吗?又或者,他确实不是朱臻晴命中那个对的人?
「你喜欢的人是在北方吗?」她好讨厌这种畏缩隐晦的对话方式,她受够了不能开诚佈公的感觉,「如果你想去找她请直言不讳的告诉我,甚至,有一天你想要纳妾也不用担心母妃会生气,我一定为你们求情。」
她的心意已经表达得这么明显却仍是得不到回应,一个丈夫成亲半年还不愿碰妻子,这答案已没有转圜的馀地。
「你为什么突然想要我纳妾?」还有此时她脸上那副心灰意冷的表情又代表何意?
「在来找你的路上,瞻基对我说了二哥二嫂的事,」顏二公子十八岁从军一直守在榆林重镇,也在皇上第二次北征时贴身护卫过皇太孙,「原来他们认识。」还很熟。
「那又怎么样?」二哥关他纳妾什么事?
「除了尚未成家的六哥,其他五位兄长人人都有一段好姻缘,也都有了孩子。」她最惭愧的就是不问清楚一切逼婚了没有选择的顏济桓,虽然没有恶意,但却实实在在让他成为兄弟中唯一婚姻不幸之人,她是罪魁祸首,她难辞其咎。
「你到底想说什么?」现在连子嗣都扯出来了。
「我尽不到的职责就找个你喜欢的人来做,母妃父皇都不会说什么。」这是人伦常理,天子也管不着。
洋洋洒洒一堆废话,不就是想正式宣佈不打算为他生儿育女吗?行,共处一室又没有丫鬟奴婢可以求救,她这么急着说明不算冒犯,更不能说她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行!那他也明明确确回个话让公主安心。
「第一,我不会对你用强。」顏济桓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单拳收得死紧,「第二,顏家家规不许纳妾,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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