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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尚娘子不由地抬头看着一盘沉默饮茶的谢愈,作为一家之主,这种事情他能答应?
    谁成想背景板一样一言不发的谢愈,听着沈意这等言语,依然但笑不语,一副唯沈意马首是瞻的样子。
    沈意选择将方子卖出也是有着自己的考虑,最大的问题便是她没有那么多的精力自己做这羽绒,若是请人做,知道方法后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自家也不能垄断,干脆将方法卖给有能力的尚娘子,这样自己省心省力,还一次性得了一大笔银子。
    这样,在双方都觉得对自己有利的情形下,价格方面都没有费什么口舌,便以一千两银子成交。
    尚娘子匆忙出去,拿着小钥匙开了拔步床里暗格里的小格子,点了十张百两的银票出来,紧紧捂着跑回雅间,用这十张银票换来薄薄的一张宣纸,但尚娘子并无半点嫌弃,宝贝似地捂在胸口。
    正当双方都在为达成了目的而笑容满面的时候,一阵喧哗声响起,尚娘子不悦地看着门外,不知道是何事都闹上了雅间。
    皱着眉大步走到雅间门口,大力将门推开,尚娘子厉声喝道:“发生何事?”
    却只见一个小厮连滚带爬跑了进来,冲着谢愈连声道喜:“谢少爷,刚刚会试张榜,报喜的差爷到了钱家,您考了魁首,老爷太太派小人来找您家去。”
    “哗。”这话其他雅间里的人也都听见了,被喧闹打扰到的不愉再也不见,纷纷凑在门边打量着这新出炉的魁首。
    沈意和谢愈对视一眼,强压着心中的喜意,和尚娘子告辞后,两人便匆匆离开,留下身后的一片议论之声。
    作者有话说:
    第84章
    马车一路疾驰, 很快便回到了钱家。
    此时钱家的门口已经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大门口站满了人,有道喜的, 有看热闹的, 还有等着蹭上一顿席面的,如此种种, 不一而足。
    钱二老爷和钱二夫人红光满面正在待客。
    钱家是商家子, 莫说家里就没人有读书天赋, 即使有天赋也不许科考,这种官差报喜之事从未遇上过,即使谢愈只是在他家里暂住,两人也很是与有荣焉。
    马车嘶鸣一声, 停在钱府不远处,谢愈率先撩起袍子跳下马车, 有眼尖的人立时便看入了眼中, 高声喊道:“会元回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视线移到了谢愈身上。
    顶着诸多含义各异的眼光, 谢愈依然不慌不忙, 转身又将沈意从马车上扶下,这才带着沈意走了过去。
    人群早已自觉的分出一条道路给这新出炉的会元通过。
    那报喜的官差长得很是高壮, 黝黑的脸庞下是一张熟悉的面容。
    还不等谢愈说话, 那官差便高高举起扎着红花的新锣, 大力敲了起来,锣声划破天空,遥遥传到远方, 更多的人被这紧而密的声音叫了出来, 看着有什么新鲜事。
    将锣放下, 见围观的人们安静了下来,官差气沉丹田,震声大喊:“报,金陵府谢愈谢老爷,本场春闱高中第一。”
    鞭炮声应声而起,噼里啪啦响个没完,万响的鞭炮顺着展开,从钱家直铺到了路口,火红的鞭炮燃得热烈,在地上扭曲盘旋发出明亮的光芒,四溅的火星时不时还跳到人的脚边,唬得这些人时不时往旁边挪动,但这份热闹并未让人觉得吵闹,反而深恨凑得不够近,不能更多地沾染上这新科会元的喜气。
    “好!”鞭炮燃尽,叫好声骤然响起,其他人好似也才反应过来,忙忙挤到谢愈跟前,好话不要钱似的流淌而出。
    沈意摸摸怀里的荷包,好在今日里想着还去集上买点东西,荷包里放了几个小银锞子,忙扯扯谢愈的袖子,将荷包顺着袖子递到谢愈手上。
    荷包乍一入手,谢愈便明白了沈意的意思。
    噙着温和的笑意,谢愈将银锞子倒了出来,一一递给几个报喜的官差:“辛苦各位官爷,这点茶水费还望收下。”
    报喜的官差喜不自胜,收进了怀里,谢愈复又对着为首的官差说道:“丁大人,又见面哩,还未多谢你的关照。”
    为首的官差连连摇手:“使不得使不得,我等粗人怎配称为大人。”然后才咧着嘴大笑:“没想打谢大人还记得我,真是小人的荣幸,今早上报喜,我一看您的名字高列魁首,便将这份喜报抢了过来给您报喜来了!”
    是的,这个报喜的官差,却是进门时的守卫,也是科举时的兵丁,这也算是个缘分了。
    “真是劳您费心,还请各位大人进寒舍用上一顿便饭。”
    “后面还有好些喜信,就不叨扰谢大人。”官差客气地拒绝着,和谢愈行礼后便骑上马径直离开。
    马蹄声渐渐不闻,谢愈钱二老爷低语几句,在钱老爷喜不自胜的目光中,对着街坊说道:“诸位恭贺,在下盛感荣幸,今日里便在这钱府前摆上桌流水席,万望诸位赏光。”
    这话一出,原本便热闹的气氛更是激烈起来,谁都想多沾些喜气,便都呼朋引伴地走了过来。
    钱家的丫鬟小厮们瞬间便忙碌起来,采买清洗做菜装盘,再端到大桌子上。
    一道菜吃完,下一道立即添上,桌上总没有个空的时候,桌旁的人也没断过,每个人都只夹上几筷子,便被其他人催着让开,真真热闹的不行。
    在这份沸腾的热闹中,谢愈却依然冷静的和钱二老爷商量着各种事情,这份宠辱不惊的心性,着实让钱二老爷高看了几分。
    这份冷静,持续到了殿试当天。
    是的,春闱得中还不是科举的终点,春闱考中的人还需要参加殿试。
    殿试由皇帝亲自主持。
    要不怎么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这一日,依然是天未亮便从钱家出发,依然是那个熟悉的马车,依然是那条熟悉的道路,不过到了贡院门口马车没有停下,依然有节奏的向着京城的中心走过。
    越往中心走,戒备越是森严,在核对了几遍文书后,终于到了皇城门口,此处已经是马车能够到达的极限,再往里便只能走过去。
    谢愈深吸口气,紧紧抱了一下沈意,这才掀开车帘准备下车,沈意反手抓住谢愈,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愈哥儿,别怕。”
    谢愈无声颔首,心中的忐忑好似被抚平,迎着朝阳大步走向皇城。
    太阳初升,曦光万丈,金黄的琉璃瓦映射着晨间的日光,瑞气千条,尽显皇家气象。
    在这等宏伟壮阔的景象中,谢愈顺利地通过了最后一次查验,走入了皇城的大门,随着他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终不可见,沈意这才放下车帘,让马夫将马车赶到不碍事的地方默默等待。
    殿试在保和殿举行,前十名在殿内,其他人在殿外的广场上考试,由皇帝亲自出卷,仅考策问一科。
    点名、散卷、赞拜、行礼,一应流程完毕后,谢愈终于坐上了自己的位置。
    谢愈是会元,他的位置在保和殿里也是正中的地方,走进来的人不由地多侧目几眼,不仅各部的大人,就连同样的考生都忍不住一看再看。
    这新科会元是个不爱交际的,春闱张榜后他们这些人聚了多少次会,每次将帖子送过去,会元都是婉拒,从没出席过,只从会元的同乡,那个叫赵澈的口中,听到一二事宜,对谢愈的好奇心已经到了顶点。
    在众多意味不明的打量眼光中,谢愈垂下眼睛,只盯着眼前桌案上的方寸之地,不被其他事情扰乱心绪。
    这份定了,让其他人赞叹不已,更是换来老大人们赞赏的点头。
    没多久,鼓声响起,一道明皇的声音在宦官的伺候下端坐高台。
    窸窸窣窣声中,所有考生跪拜行大礼。
    翼善冠下,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山呼万岁的考生,感受到天下英雄尽入我彀的豪情。
    垂下眼眸向侍奉的太监示意。
    太监收到指示后,往前跨一大步,高声喊道:“开考。”
    略带尖细的声音从丹璧上方传下,下面侍立着的宦官们一声接着一声喊了起来:“开考。”
    出了保和殿,这声便由守卫接住,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粗犷的“开考”之声传到很远很远,甚至激起阵阵回声,重重叠叠绕着众人盘旋。
    谢愈听着此起彼伏的开考之声,悄悄的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的冷汗。
    这次殿试主考为皇帝,副主考便成了礼部尚书周清扬,皇帝宣布开考之后,周尚书这才双手捧过托盘,恭敬地行礼后,才将托盘放在桌上,从黄绸上取下密封的谕旨,这,便是由皇爷亲手写下的试题了,出了皇爷,没有第二人知道是何题目。
    宣纸展开,冯掌院和李祭酒托着试题,从保和殿的内室转到了广场,让题目在每个人眼前逡巡。
    谢愈作为会元,位置在保和殿的正中,自然而然的第一个看到题目,这题目...
    谢愈心里苦笑。
    很快,便听见身旁传来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随着冯掌院和李祭酒去的地方越多,吸气声越来越大,若非这是殿试,若非这题目是皇爷亲笔所写,有些人真是恨不得跳起来抓着周尚书的领子质问,他是不是想造反。
    为何众人反应如此之大,无他,只是长长的宣纸上,仅写了几个大字:“问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
    这题目何等僭越,一旦不小心犯了什么忌讳,抄家灭族的祸事转眼就至,本朝初立的时候,就有人因为犯了皇爷的忌讳,被夷十族,连学生都没能跑掉,何其可悲。
    更别说,这份答卷是要交给皇爷看的。
    一时间,无论殿内还是殿内,考生们都踌躇着不敢下笔。
    别说这些没有入朝堂的考生了,就连周尚书,看到这个题目也震惊不已,就连在朝堂浸淫多年的他,也没有把握写上一篇精彩的文章,这场的考生,只能自求多福。
    一时间,原本信心百倍的考生们都塌了腰背,精神萎靡下来。
    昌永帝高坐御座,注视着考生百态,其中最多的情绪,便是不知所措。
    嘴边噙着神秘的笑意,昌永帝继续观察着。
    这题目,却正是昌永帝特意出的,为的便是选出一批真正的可用之才。
    昌永帝年少践祚,御极已二十余年,正是大权在握、年富力强的时候,登基这些年来,虽然百姓的日子勉强算过得下去,但在富饶的表象下,隐藏了极深的矛盾,朝堂上的官员作为既得利益者,利益纠葛复杂,昌永帝极度渴盼能选拔出新的人才,助他实现抱负,因此才将题目定的如此大。
    从丹璧走下,绕殿内一圈,再在宦官近臣的簇拥在去广场转了一圈,细细打量着每个人的神态,但昌永帝失望的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愁眉苦脸,为难的不行。
    这些人,难当大用。
    特别是会元,在自己走过的时候,居然一直低着头,只以额头示人,这等心性,实在上不得台面。
    昌永帝嫌弃的想着,连会元都这个德行,其他人更是不行,也就有几个看着从容的,虽然扔难掩紧张,但尚有几分可取之处。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谢谢支持,可能大概或许还能有一章。
    第85章
    等等。
    正当昌永帝对于这场殿试再也没有兴趣, 准备回乾清宫休息,让周尚书等人盯着时,不经意间突然看见的一幕突然勾起了他的兴趣。
    正在吩咐着太监的话语中途停了下来, 又重新走回了丹璧之下。
    觑着皇爷神色提前让宦官将仪仗备好的王太监, 连忙冲着小宦官使着眼色,又请仪仗先行休息。
    也不知是什么人改变了皇爷的想法。
    王太监双手插在袖子里, 也打量着殿内的考生。
    殿内考生是这届春闱的前十, 可以说这届科考学问最出色的人都汇聚在此, 无论老少,每人看着都风度翩翩,满腹诗书。
    到底是谁呢?
    作为陪着皇爷长大的贴身大伴,王太监自诩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帝王, 甚至皇爷的手指动弹一下,他都能猜到是想要什么。
    对于能吸引皇爷注意力的人, 自然不能放过, 必然要多加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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