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一瞧,自己的双手居然都銬着手銬,手銬的鍊子看着就不短,拴在床脚,长度粗略估计大概仅限于这间房内可到达的范围。
「……」见此,谢悠世想骂点甚么,但又不知道能骂什么,心中一股纳闷,正是因为知道是谁干的,也觉得知道这事没那么简单可以解决。
站起身四处大致翻找一番,除了电视机以外没有瞧见任何的3c设备,窗和门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从内打不开。
7:30,看向矮柜上的闹鐘,谢悠世又坐回床上,此情此景他想得的居然是今天有早八的课怕是没办法上了还有失去闹鐘叫唤晨跑断签的这两回事,实在哭笑不得。
无聊的也睡不着觉了,谢悠世索性拿起遥控打开电视,一早的晨间新闻与昨天的晚间新闻内容没有太大的差异,不外乎是报导一些社会时事与纠纷。
「喀嚓。」随着几道声响,门被打开来,走进来的贺往手上拿着一袋早餐,见谢悠世安分的坐在床上看电视,眉头微挑。
「你来了。」谢悠世看向贺往,表情淡淡,读不出情绪。
事实上谢悠世二十年来也没有跟什么人吵架过,应该说他不善于与人吵架,他的个人风格也是以和为贵,且旁人都说他脾气太好,都不会发脾气。
谢悠世自己认为生活不应该花费太多时间在破坏两个人关係的情绪之上,所以有时候即使某些事情真的让他產生生气的火苗,他也会劝解自己,并且心平气和的应对。
他习惯了,也并不觉得这样有甚么问题,所以就算昨天贺往揭露了一件他不曾知道「真相」的事,且这件事大大的影响了谢右林以及自己……然后隔天清醒又被这般对待,谢悠世也还能接受消化,只是将前一件事暂时压在心底。
更何况贺往的不对劲似乎并不是这一两天的事情了。
「嗯,来了,吃早餐吗?」贺往提了下手上的袋子走到桌前放下后依序拿出,各个都是热呼呼的冒着气,在寒冷的冬天更显美味。谢悠世一看,都是自己平常爱吃的东西,再瞧一眼包装袋,还是自己最常去的早餐店。
那家老字号早餐店生意打从谢悠世有记忆以来就非常好,老闆一家亲切又热情,很多住在附近的人都是从小吃到大。在这种早餐时间往往都要排队等候不久,虽然因为疫情关係受到一些影响,但实际上去到那还是大有人在,只不过内用转为外带。
而疫情渐退的现在,当然是恢復以往人潮。
谢悠世没有回话的又看了眼电视正在报导的车祸新闻,收回视线走下床,先绕去房间自带的厕所快速的洗漱一番后走出来坐在桌前,家中木地板上舖着地毯,坐着很舒适。
贺往将谢悠世喜欢的那几样食物放到他面前之后,去洗了个手也跟着坐下来,坐在谢悠世对面的位置。
两人像普通的一家人般吃着早餐,场面很是温馨,如果忽略那长长的,联系着谢悠世手上手銬的鍊子发出的声音的话。
「我今天有课。」意思是先生,你要不解开这手銬恶趣味吧。
「我知道,八点。」贺往喝了一口红茶说。
谢悠世吃着蛋饼,眼神撇向贺往左手上的手錶,7:45。
从谢悠世家骑机车的话,没塞车或红灯到学校大约需要二十分鐘。
谢悠世对于跟人聊天这回事挺拿手,但不知为何这时候却哑口无言,一部分是还在意昨天的事有丝不自知的赌气,另一部分就确实是无话可说。
照理说应该要先质问贺往为什么用手銬銬住他,不过对方一副这种状况没有什么问题的模样让人有些洩气。
二人又一阵无话的直到吃完早餐后,谢悠世还是决定开口。
「你这手銬……要干嘛?」谢悠世坐在原地,看着收拾起垃圾的贺往。
「也没什么,」贺往抬头看了眼谢悠世,「就是难得爸妈不在家,想让你别乱跑。」
「……乱跑?」谢悠世眼神抽搐一秒,差点呛到。
谢悠世虽然常跟朋友出去玩,但从来没有超过晚上九点才回家又或是外宿一整晚过,所以谢右林对自己孩子总是很放心,甚至某一回还担心自己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才没有跟朋友去玩晚点。
毕竟这个年代年轻人三不五时彻夜不归又或是往朋友家过夜已经是很正常的事情了吧,从几个朋友的抱怨中得出这般结论的谢右林心想。
对于自己爸的想法谢悠世自然是不知道,总之捫心自问,谢悠世不觉得自己跟「乱跑」这个词有甚么关係。
「是,乱跑。」贺往点头,「主动离开我的视线,就是乱跑。」
「……」如果谢悠世的朋友一号宋子行在他旁边听到这一席话,他大概率会揪起贺往的衣领说「给我说人话」之类的话。
谢悠世的思绪一度游走边缘,想到那画面还不自觉笑了下。
「你喜欢这样?」见状,贺往像是有点惊讶的问。
「不,并没有,我只是要说让你解开这个。」谢悠世举了下手銬示意,虽然知道对方大概不会听。
「你放心,我刚刚说了是难得,就銬个几天。」贺往将垃圾打包好后说。
「……」谢悠世被贺往说的傻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是,等等,你銬住我做什么?」谢悠世见贺往拿起垃圾站起身,以为他要放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晨间新闻早已播完,广告的声音流窜在空气中。
「你等等。」贺往留下这句话出了房门,五分鐘后便回到房中。
谢悠世觉得今天不好好跟贺往促膝长谈一番,事情会变得更复杂。
「你交女朋友了?」贺往一坐下就问。
「啊?」谢悠世被这跳跃的话题问的一愣。
「我知道没有,不过不代表未来没有。」贺往又自顾自的说。
「你问这个跟銬住我有关?」谢悠世将话题拉回手銬的议题上,虽然相处了几个月,从陌生人变成「家人」的这一段说长不长的时间里,谢悠世以为自己对贺往有一些了解了,甚至他们也能互相称兄道弟,但这个月以来,谢悠世越发觉得是自己太志得意满,实际上他所了解的贺往,大概也只是贺往愿意展露给他看的部分而已。
……等等,这么一想,贺往似乎没喊过他弟弟。
「有,因为我有一些希望,跟你有关。」
谢悠世看着贺往的眼神,那眼神好似有温柔如水的……眷恋?
如果贺往喜欢自己,那谢悠世确实可以把这些行为套上一个名词──佔有慾。
谢悠世在内心否决这个想法,这样想未免也太自恋啦,而且贺往他……总而言之这种可能性大概趋近于零。
总不能是家人之间的佔有慾?谢悠世脑袋一通胡思乱想,越想越不明所以。
「那我换个问法吧,」谢悠世回过神,手指搓揉着说,「昨天你说那场车祸是好的意外,今天你给我上手銬……你说主动离开你的视线是乱跑,又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最后说希望……」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对我有慾望?我是说,性欲方面。」谢悠世带着一点破釜沉舟和大胆试探的意味,条理分明的说完后空间之中只剩下电视机传来的节目声。
要是有个别人在场,怕不是要对于这两个人神奇的脑回路感到一番震惊。
「哈哈哈……」贺往笑了,笑的眼睛都瞇起来,谢悠世还是第一次见贺往笑的这么真情实感。
「你觉得呢?」笑完,贺往反问。
还来?谢悠世早知道贺往喜欢顾左右而言他,最近更喜欢反过来问他。
「当然不可能是,我就是说笑。」谢悠世决定装傻充愣一回,与贺往过招。
闻言,贺往慢慢收起笑意,眼神微沉,伸出手轻柔的拉过谢悠世的右手,然后低下头。
只见贺往吻住他的指尖,甚至含进几分到他的嘴中,略为挑逗似的舔了一下后,抬眼看向谢悠世。
「不是就不是?」他说。
「……喂,八点多了,你真的不解开手銬?」谢悠世迅速抽回手,快速站起身,若无其事的往窗户方向走。
「我可以帮你请假,你也可以考虑打开远距软体……」贺往语带几丝愉悦的说,「或者要我教你,也行。」
「呵呵。」谢悠世无语的冷笑后躺回床上,背对着贺往。
把我手机电脑平板都拿走了我怎么远距啊,谢悠世不甚开心的想。
看着谢悠世的背影,贺往觉得这个早晨倒是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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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喜欢一个人,看着对方幸福那就够了。
不过人生只有一次,贺往想,那样太痛苦了。
喜欢这个词,他不会轻易说出口。
因为他的喜欢太沉重,如果让他想对谢悠世做的所有事情套上了名为「喜欢」的藉口,那他会觉得自己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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